《异兽堂》恒循

1、异兽堂

　　闲磨轻尘，聊披吾发。
　　筇椅观云，两相啽默。
　　忽忆舋婴，求青獬时。
　　一叶即岵，云文慕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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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山名人魄山，庙名异兽堂。

　　人魄山是凶山，兕虎横行，吃人无数；异兽堂是野庙——或者说是间披着寺庙皮的疯人院，修得气派，却连座佛像也不供，只有遍地疯人。

　　“又东三百里，曰人魄之山。上有异兽堂。不可以上。”

　　——修地方志的官员如是写。

　　“不可以上”四字本就是凶山的印章，但凡盖上，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甭管它是用瘴疟兕虎吃人，还是用无际幽岊吃人。

　　不过人魄山似乎又有些不同。

　　不知哪位官员，在那地方志上添了一行小字儿：“人魄山，食人以异兽堂也。”

　　——

　　异兽堂今日里新来了一位客人，被安排进了东北院的东耳房。

　　这客人奇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翻山越岭找着了异兽堂大门，不敲不喊，反而窝在门口那两尊石兽脚下对付了好几天。要不是异兽堂的一二把手——朱玄和祝荼，今日寅时里挑着灯笼出门，他还抱着自己那小包袱，在石头獬豸身旁窝着呢。

　　说起今日寅时——好家伙，简直像凶案现场。祝荼挑着灯笼，朱玄走在他侧前方，大门打开的时候，两人正脸对着脸说话；话说完了，不经意扭头一看——一个人影，被灯笼照得惨红惨红，披头散发蜷在石獬豸脚下，怀里还抱着一大团好像是血和内脏的东西……

　　祝荼的第一反应是石头獬豸它活了。

　　獬豸，相传是古时一种独角异兽，能辨善恶。若遇恶人，它就用角顶破那人的肚子，直把他顶进嘴里，吞掉。

　　不过定睛一看，那人似乎是活的，而且一只手还攥着獬豸的一条腿。

　　朱玄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根本没什么第一反应，上前两步，略抬起手里拄着的藤杖往那人身上碰了碰。

　　那人睡得也不深，往獬豸脚下又缩了两缩，就迷迷糊糊地揉着眼醒了。

　　祝荼把灯笼往前一打。

　　那是个约莫二三十岁的男子，称得上是眉如刷漆目似朗星鼻如悬胆，站起身来九尺不足八尺有余，整个人活像大道观大香火供出来的两三人高的彩绘神仙雕塑。

　　不过这人一笑，虎牙和酒窝露出来，就什么仙气侠气都没了。

　　还颇有些傻气。

　　“二位早。”他说。

　　朱玄和祝荼把他从门口捡进去，什么也没问，备了热水；正好东三院的厨房已经开火了，东北院的甲公又从朱玄的西南院偷了把竹菰来，往厨房跑的时候被当场逮到，那把竹菰就给新客人做了加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