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同桌的那种》山苦茶

34、愿望

　　这一晚，注定是一个难眠之夜。

　　不仅其他班男生在老师查寝之后又纷纷闹了许久，逃脱了束缚的倪奇更是火速地拆开那副新买的纸牌，再次约了一波人打牌。

　　虽然他们班也就凌余骁会跟着他闹，可耐不住这次睡得是大通铺，缺什么也不会缺人。

　　没一会，他就凑齐了认识人，窝到了别的床铺上玩了起来。

　　“阿言，你困吗？”半盖着被子的晏晏单手撑着头，侧身看向言笑，“你要是嫌吵，我去催他们睡觉。”

　　言笑捏了捏被子，扭头对上了他的视线，“我没事。”

　　因窗帘被完全拉上的缘故，整间屋子唯一的光源便是打牌组那边的手电筒。

　　本就昏暗的光线还时不时因为人影的挪动而忽闪忽暗，照得两人的面部时而模糊时而清楚。

　　“那聊聊？”

　　“聊什么？”言笑动了动，侧了个身。

　　晏晏犹豫了一小会，嬉笑道：“向你咨询点感情上的小问题。”

　　愣怔了片刻，言笑眼神躲了躲，“那你找错人了，我并不懂这方面。”

　　“没事。”晏晏毫不在意，“你就随便给点建议。”

　　言笑牵强一笑，轻声道：“那你说吧。”

　　“假如，我说假如啊。”晏晏特意强调了一遍，“假如你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

　　“不该喜欢的人？”言笑迷茫地呢喃道，心里一阵茫然。

　　他还真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

　　“就是家里人八成会反对，周围人也会说闲话，对方还不喜欢你的那种。”晏晏面上镇定实则心虚地解释道，“你还会努力追求那个你喜欢的人吗？”

　　他之前提的阻力就是这些吗？

　　“如果是我。”言笑决绝道，“我会选择放弃。”

　　果然。

　　晏晏简直一点也不意外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挣扎一下，会有希望吗？”

　　看着晏晏沮丧的样子，言笑不忍继续给他泼冷水，“说了是我了，如果是你的话，也许能试试？”

　　奇怪的是，言笑发现听了这话后，晏晏反而更加萎靡丧气了。

　　“你为什么试都不试就直接放弃了？”晏晏憋屈地问了出来。

　　言笑甚至不带片刻思考就脱口而出，“我可以不在乎周围人的看法，也可以为了喜欢的人去努力一次，可是我不可能伤奶奶的心，所以如果是我，我会直接放弃。”

　　“你的话，或许可以看看家里人肯不肯松口？”言笑稍带犹豫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家里人不接受的话，还是放弃吧，不然最后爱你的，你爱的都会受伤。”

　　晏晏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受伤，他只觉得此刻最受伤的是自己。

　　这简直跟表白被拒差不多。

　　他收起哭丧的脸，努力了许久也挤不出一丝笑容。

　　“你说的对。”晏晏不情愿地应道，而后躺平了身子，略显疲惫，“不早了，睡吧。”

　　那一副我很伤心，拒绝深入交流的样子看得言笑既后悔于自己话说得过了，又止不住得羡慕那个被他喜欢的人。

　　*

　　深夜，一直睡不着的言笑缓缓睁开了双眼，他将头轻缓地向右侧转了过去。

　　一片黑暗之中，他甚至连旁边人脸的轮廓都看不清，可是他知道，那个人就在自己身边。

　　近得伸手可触，却又远得不可接近。

　　想起昨晚晏晏哀伤的样子，一种说不清的悲怆之感不受控制地将他淹没。

　　这么喜欢那个人吗？

　　言笑静静地看着身边的人，可纵使他再怎么努力，也没有一点看清的希望。

　　作为朋友，他本该祝福，可……

　　这好像比他想象中的难上许多。

　　*

　　次日一大清早，广播里便响起了巨大的号角声。

　　屋子里的人猛地被惊喜，仓皇地掀开被子，顶着浓浓的睡意，垂着眼皮，换上了衣服。

　　一碗白粥，两个馒头，一碟小菜，没有任何多余的选择。

　　这样的早餐略显简陋，但在教官威严的气势下，谁也不敢出声抱怨。

　　这一早上，教官给他们演示了许多格斗技巧，看得众人津津有味。

　　“有人想上来试试吗？”教官朝挤在场地里的学生问道。

　　女生们纷纷往后退了退，晏晏抬脚上前了一步。

　　“我来。”

　　他清亮的嗓音在场地回响了一会。

　　得到教练的允许后，晏晏干脆利落地完成了大半教官刚刚演示的动作。

　　不知为什么，言笑总觉得他那有力的动作里充满着情绪，说是展示，看起来更像是在借机宣泄似的。

　　是因为昨晚的事吗？

　　虽然晏晏并没有完全比划出来，可那连贯利索的动作还是赢得了在场的一阵惊呼。

　　“还挺像个模样的。”年轻教官摸了摸下巴，眯眼赞道，而后走上前纠正了些晏晏的小错误，“看这个动作，应该这样……”

　　下场后，一身轻松的晏晏走回到言笑身旁，挑眉一笑，“看，这就是天赋异禀。”

　　“是是是。”言笑很给面子地捧场道，“难得一见的奇才。”

　　许是晏晏开了个好头，又有几个男生跃跃欲试地上了场。

　　看着隔壁班的难上演示完，晏晏咂嘴摇头道：“这动作软绵绵的，遇事绝对第一个被撂倒。”

　　“你啊。”听了晏晏的评价，言笑略显无奈，但是语气却带着纵容，“总不能人人都擅长。”

　　指导完前方刚刚做完动作的男生后，教官又询问了一遍，“还有人要上来吗？”

　　见在无人再站出来，他也不强求，闲聊起了自己在部队里的趣事。

　　“我们刚开始训练的时候，每天累得倒床就睡着……每天练习组装枪，手都磨破了……”教官手插在腰间的皮带上，挺直着站在他们前方，感叹地回忆道，“那段时间真的是都快和枪产生感情了……”

　　而谈及他的战友时，教官的眼神明显亮上了几分，整个人变得更为精神。

　　“部队里是不准抽烟的，有一次突击查内务，我那藏了烟的战友一急，直接就从窗户给丢了出去。”

　　教官忍不住大笑了一声，“谁能想到，正巧另一个战友在窗户下。那烟偏偏还没包好，全掉了出来，愣是撒了他一头，气得对方后来狠狠地揍了他一顿。”

　　听着教官的描绘，他们仿佛能看到着一身军装的人抓着一把香烟红着脸地跑进宿舍的画面，全场瞬间再无一点严肃的氛围。

　　*

　　下午按计划本来是要去爬山的，然而偏偏不巧，白新下楼的时候歪了一下脚，他们还未出发就少了一员。

　　乘大巴大约半个小时，他们来到了与青山的落脚点。

　　这是难得的一座挺立于城市边缘的小山。

　　虽然比不上那些叫得上号的巍峨高山，却也是当地一处深受人们喜爱的名胜。

　　山脚之下，带队的老师单手拿着一个白色的大喇叭，朝列好的队伍大声宣布道：“待会解散后，各自组好小队，自行爬山，四点必须回到山脚集合……”

　　老师话音尚未消，兴奋的人便已冲离了队伍，朝着远处蜿蜒而上的层层石阶奔了去。

　　“你俩慢点，别一口气爬一半，待会爬不动。”肖恪跟在一马当先的倪奇他们身后，贴心地出声提醒道。

　　倪奇回了下头，兴致高昂喊道：“你才爬不动，赶紧的，别磨蹭。”

　　落在最后头的晏晏与言笑倒是不急于登顶。

　　两人悠闲得犹如一般散步似的，时不时还会停下脚歇歇，眺望山脚那小如火柴盒般的一座座屋子。

　　晏晏倚靠在一处岩石上，指着山顶的方向，对言笑介绍道：“刚刚我在车上查了，这山顶有座寺庙，听说挺灵的，当地人常上来祈愿。”

　　“想想有什么愿望，待会我们不妨也去拜拜。”说着，他的眼角带上了充满期待的浓浓笑意。

　　言笑顺着晏晏手指的方向，微微抬头望了过去。

　　只见那庙宇从高处那片聚拢的树木中露出了顶部涂满红漆的一角，几股淡得若有若无的青烟攀爬升起，朝着蔚蓝的天空缓缓飘去，勾得人无限遐想。

　　愿望吗？

　　言笑回眸扫过晏晏的那满是期许的脸庞。

　　除了最初的愿望，现在的他好像有了更多地贪心。

　　言笑沉思片刻，笑盈盈答道：“好啊。”

　　等到他们两人慢悠悠地爬到山顶，倪奇他们正蹲在不远处石台上休息。

　　看那样子，像是已经等了有一会了。

　　“你俩也太慢了。”倪奇跳下台子，朝他们这招了招手。

　　“你倒是快，爬到山上，整个人都趴我身上了。”肖恪略有些毒舌怼道。

　　倪奇瞪了眼那个日常招惹自己的人。

　　凌余骁指了下身后的石台。“要来歇歇吗？”

　　“我还好。”言笑平缓温和地解释道，“一路上歇了几次了。”

　　“直接去寺庙里看看吧。”一路上念叨着祈愿的晏晏迫不及待地往寺庙方向走了几步。

　　听到他这么说，其他人也没什么意见，纷纷跟了上去。

　　与青庙。

　　言笑抬眼匆匆看了一眼庙名，抬脚踏过那褪了些色的木槛，紧跟上了晏晏。

　　许是来的时间恰巧，寺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拥挤，几乎也就几个成功爬上山顶的学生。

　　他们进来时，蒲团上正好有个老人正在参拜。

　　看着老人那一套严肃的祈愿姿势，本还嬉笑着的众人，肃然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神圣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