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生存纪事[宋]》亦靖泱

75、自在22

　　霜儿看着林将军身上头上的雪，觉得主子该心疼了，又陪着站了一会儿，确定林将军不会甘愿离开，便想回去再问问主子。
　　雪儿突然出来了，她有些焦急的到霜儿身边耳语。

　　林晏皱眉看着苏苏最倚重的两个女使耳语，他觉得不太对。
　　霜儿也皱起眉，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让人去叫李大夫，雪儿松了口气，她就怕霜儿姐姐听主子的不叫李大夫，虽然半夏也很厉害，但主子烧得厉害，她很担心。

　　林晏听到只言片语，猜到苏苏病了，才需要请大夫，他立刻不顾阻拦往里走。
　　护卫们想要动手，却见霜儿退开两步，让出了空间让林将军进门。

　　他们不由犹豫了一下，这个空隙就被林晏抓住，他直接冲进去，往内院苏苏的卧房而去。
　　霜儿让护卫守着门便好，让雪儿等着李大夫，自己远远跟了过去，站在内院门口，没有靠近。

　　苏苏确实病倒了，她昨日便受寒，夜里勉强睡着也早早醒了，清晨还去踏雪赏梅。回来便晕晕乎乎的，姜汤喝下去一点用处没有，此时已经烧得半昏半醒，被雪儿扶着躺下还叮嘱叫半夏就好，还让雪儿早点归家，省得李大夫担心。
　　雪儿如何愿意，她安顿好主子，哄着她躺好便赶紧叫来半夏然后找霜儿姐姐去了。

　　林晏带着风雪闯入温暖的卧房就看到搭脉的半夏，她替主子换了额头上的湿帕子便自觉退出去煎药。

　　苏苏此时有些迷迷糊糊的，半梦半醒之间，看到林晏匆匆而来，却因为担心身上风雪而站在不远处看她，目光灼灼却不靠近。
　　她侧头去看，恍惚间想起来自己有些久远的记忆。

　　林晏去掉身上的斗篷，在碳盆边把自己的手烤热才走到苏苏床边。
　　发现她正不错眼的看着自己，林晏本来被拒之门外的一点怨气一下就没了。
　　“你不舒服，还不让我进门来看看你。”

　　苏苏却听不进他说的什么，只是看着他，说出了平日自己不会说的心里话。
　　“你不该来的，这滩浑水，你又何必掺和……”

　　林晏闻言变了脸色，他有些严肃，想要好好表态，又拿此时迷迷糊糊的人儿没办法，他坐在床边，摸摸已经被苏苏额头捂热的湿帕子，替她换了一块才又开口。
　　“你在水中，我如何能光看着，都是些傻话。”

　　苏苏好像听到了，想要坐起来，头上的帕子滑下来，被林晏眼疾手快的接住，放到一边，然后把人扶起来，让苏苏坐起来靠在他塞过来的枕头上。

　　“不过一日不见你，你便把自己折腾病了，我如何能放心。”
　　林晏握着苏苏的手，觉得她的手指有些凉，便包在自己手心暖着。

　　苏苏看着他的动作，哪怕决定放弃他，也还是觉得他让自己心动。
　　“我想起来了，我之前就见过你。”

　　“哦？什么时候？”
　　林晏觉得迷糊的苏苏也很可爱，伸手替她把不听话的黑发捋了捋，觉得她哪怕生病，也还是那么美丽。

　　苏苏感受到林晏触碰自己脸颊的温柔，忍不住轻轻侧头靠过去，让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林晏的手有些粗糙，却很暖。
　　“四年前，你大概是回京述职吧，一身戎装骑在马上，便是风尘仆仆也不掩意气风发，是我想象中少年将军的模样。”

　　看着林晏收回手，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苏苏便知道，他不记得自己。
　　苏苏也抬起手，想要摸摸林晏脸上已经浅淡的疤痕，四年前，这疤比现在明显得多。

　　无论是少年将军，还是青年武官，林晏一直是苏苏喜欢的模样，在触碰到他之前……
　　苏苏收回了手，她的眼泪无声落下，这个人，她喜欢的人，不能成为她的爱人，多遗憾啊……

　　“怎么哭了，因为我不记得四年前见过你吗？”
　　林晏伸手要替苏苏拭泪，却被躲开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所以他愣住了。

　　苏苏不再看他，垂眼看着自己的手，可能是流了眼泪，她觉得自己好多了，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她不该与林晏继续有交集的。
　　“你不该来，今日并非休沐，你被停职了居然还来看我这个导致你被弹劾的人，你是怎么想的，你不要自己的前程了？”

　　林晏很干脆。
　　“不要了，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苏苏自己擦去眼泪，冷静的看着此时冲动的林晏。
　　“但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自己连累你。你即便被官家安排在兵部，依然保持军中的习惯勤练不辍，便是想有朝一日，还能披挂上阵，哪怕渺茫你也愿意等待。”

　　有些呼吸不畅，苏苏喘了几口气。
　　“为了我，毁了这种可能，又是何必。”

　　林晏没想到苏苏把自己的心思看得这么清楚，他确实更喜欢和兄弟们征战沙场，但他也知道，只怕没机会了。
　　“我不能说你猜错了，之前我确实没放弃，哪怕知道没什么指望。但那只是以前罢了，我现在有了你，别的，便不再是最重要的。”

　　苏苏此时非常冷静，她相信林晏说的是真心话，他们定情数月，眼看就要定亲成婚，正是他最放不下的时候，自然觉得自己最重要。
　　只是，感情是会褪色的，她与林晏之间不会永远炽烈，她清楚的知道热情褪去后，他才会理智。
　　“我相信你此刻的真心，只是，我们都需要冷静想一想，我们是不是，真的是对方共度一生的良人，我因为自己身上的麻烦动摇了……”

　　“苏苏！”
　　这是林晏第一次这样严肃的唤苏苏，他因为苏苏的理智而心中微凉。
　　“我们需要解决的是麻烦，而不是我们之间的感情，你明白吗？”

　　林晏越好，苏苏越不想自己连累他，少年将军，浴血沙场得来的前途无量，难道就因为自己，落得再无前程的下场。
　　“三月中旬，我决定离开汴京往江南去，我们在一起本来就有些仓促了，不若分开些时日吧。”

　　听着心上人无情的打算，一向在苏苏面前保持着君子之风的林晏倾身过去，直接吻住她，不让她继续说出冰凉的话来。
　　苏苏自己风寒高烧，如何愿意让他亲近，就怕传染了他。

　　这次林晏一点没有因为苏苏软绵绵的推拒而退开，他环住苏苏，一只手拖住她的脑袋，不让她后退，一只手抬高她的下巴，侵略性十足的顶开她的牙齿，带着些怒气的横冲直撞，只是他到底舍不得真的咬她。
　　而苏苏呢，她哪里遇到过这样的林晏，他一向待她温柔，现在被迫承受他霸道的吻，不容她拒绝也不容她回应，不然就是更用力的索取。

　　本就呼吸不畅的她很快便有些换不上气来，被林晏给欺负得嘴唇红艳湿润，她想推开他却没有力气，只能任由他欺负完自己还抱着不松手。
　　“我顾忌你的想法才一直忍着，若是你再说这样的话，我就把你抢回去，藏起来。”

　　又被夺去呼吸，好不容易才恢复言语功能的苏苏有些羞恼。
　　“土匪发言……”

　　既然已经是土匪了，林晏便没有放过苏苏的打算，若不是顾忌她还生着病，只怕就不是……

　　眼看自己就要被生吞活剥，苏苏等来了敲门声，她觉得自己都没法见人了，一点没想到林晏如此会欺负人。
　　她见林晏替自己整理衣服、被子，也替林晏拉了拉被自己抓皱的衣服。
　　“都怪你。”

　　林晏听苏苏说话都软绵绵的，又随自己的心意亲了她一口，不等她恼，便起身去开门。
　　进来的是半夏，她带着自己煎好的药，和已经等了一会儿的李大夫一块过来。

　　霜儿和雪儿在门外关心的等待着，看主子喝了药躺下休息，她们才和半夏还有李大夫一起离开。
　　听半夏和李大夫说了几句病情，知道并无大碍，她们才放下心。

　　至于喝了药，躺下的休息的苏苏，她一时睡不着，因为有虎视眈眈的恶龙像守着宝藏一样盯着她。
　　苏苏只能又睁开眼。
　　“你也回去吧。”

　　林晏摇头，他才不走，再听话下去，他都娶不上媳妇儿了，等娶到了再听话也不迟。
　　“你睡吧，我守着你，什么都不要怕。”

　　苏苏感受林晏温暖干燥的手放在她的眼睛上，让她闭眼。

　　感受到苏苏的睫毛扫过，知道她乖乖闭了眼睛，林晏才吹了屋里因天色暗沉而点的蜡烛。
　　他没有离开，还是握住苏苏的手，告诉她自己在，让她安心。

　　苏苏你迷迷糊糊睡着了，最后的意识是额头的一触即离。

　　这四年来，苏苏有过无数想要崩溃的瞬间，同时她又理智的知道自己不可以无谓的宣泄情绪，甚至，连软弱都不可以表露出来。
　　豺狼虎豹从来会选择软弱可欺的猎物。

　　苏苏不能让自己变成猎物，她选择理智，坚强的活着。
　　她来自和平时代，她只是想保护自己，她的心柔软感性，偏偏她不能心软。

　　昨天面对林晏，风寒高烧带来的晕眩，加上情感的浪潮让她忍不住忘记自己原来的打算，没有拒绝他伸出的手，隐约期盼他能握住自己的手，拯救她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