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生存纪事[宋]》亦靖泱

13、侯府13

　　听到女官的自荐，苏苏有些高兴，但想到女官毕竟是圣人身边得用之人且她自己哪怕以后成了王妃也并无上进心，就有些迟疑。
　　“女官的一片好意我都明白，且对你到我身边非常心动，若能有如此能干的助力会让我轻松很多。只是你也知我并无野心，无意去图谋肃王的宠爱，虽被赐婚，我所求也不过安身立命罢了，女官可明白？”

　　周女官自然听明白了柳娘子的顾虑，她觉得自己该想到的，既然不是柳娘子期待的赐婚那么她对此并无热情也该在意料之中才是。
　　“我明白娘子的意思，既然我有意向你自荐自然是有出宫嫁人的想法，若是能帮衬娘子几年，然后找到佳婿那就再好不过，哪怕不顺，娘子是和善人，在你身边也比被困大内好得多。”
　　“原来如此，是我想岔了，下次圣人召见，若有合适的时机我必提出请求。”
　　苏苏真心的笑起来，昨日赐婚带来的压抑几乎一扫而空，她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女官可是解决了我一大难题，只期待我能顺利求得女官，而女官能觅得良婿。”
　　“娘子竟如此欢喜，是我之幸。”
　　周女官见柳娘子一下明亮起来的眼睛，倒是觉得自己的心安定了不再迟疑，大内日子不好过，在柳娘子身边虽不能像霜儿雪儿那样被信赖，但她自有用处，就不会被亏待。

　　自觉被周女官帮助良多，且很可能要被帮衬不少时日，苏苏便想替她多考虑一些。
　　“女官与周家亲人联系可多，感情如何，他们是否会对你的择婿施加影响？”
　　“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娘子该先考虑自己的婚事才是。”
　　周女官平时大大方方的人，讨论到自己婚事却无法无动于衷，只能忍住羞怯转移话题。
　　“我也是嫁过一次的人了，老实说虽然是自己的婚事，但新娘在其中根本只需要在拜堂时出现罢了，其他时候都有别人操心。”
　　苏苏觉得就肃王那随便找个不认识的人求亲的架势就不可能是喜欢自己，那么她这个王妃真的可能就是个摆设。自己这里没什么讨论的余地了，也就女官还有自主的可能。
　　“倒是你，女官你可以早点开始考虑的，毕竟我肯定不会有意见，甚至还能帮你挡掉你亲人提出的，你不想采纳的意见，所以基本就是你自己做主了。”

　　苏苏说得小声，是考虑到女官可能会害羞，但也说得清楚直白。周女官领情，但一时她自己其实也没主意，毕竟她上次就说过，对开封府的郎君们她所知甚少。
　　“娘子好意，我领会的，只是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若，若有人选必告知娘子替我参详。”

　　霜儿来找女官时，发现她与自家娘子两人并肩站在廊下，一起看着院中郁郁葱葱的银杏树，阳光正好。
　　“娘子怎么站在这里吹风，雪儿呢？”
　　“盯着人熬药去了，是我不让人陪着的。白日里都热起来了，哪里需要这样小心啊。”
　　苏苏虽有示弱的心，但身边的人好像太当真了。
　　“倒是我疏忽了，竟与柳娘子在这里站着都未注意风大。娘子你体弱谁人不知呀，也就昨日去了一趟大内，只怕圣人也知道你身体吃不消了，所以今日定下婚期也没让你去谢恩。”
　　女官昨日可是亲眼瞧见圣人有多喜爱柳娘子的，所以今天才让她转告婚期而不是让柳娘子又跑一趟，如此体谅，就是圣人一向善待他人也是少见，因为她也最讲究规矩礼法的，而规矩礼法是圣人在大内的立身之本。

　　被两人有志一同的劝着，苏苏倒也没坚持就打算回房间歇着，女官有事忙就走了，而来找女官的霜儿先把苏苏送回房间，等雪儿端着药出现才离开。
　　“霜儿姐姐刚才瞪我了，肯定是因为我没守着娘子，等下该念叨我了。”
　　雪儿把还有些烫的汤药先放下。
　　“是我不让他们跟着的，而你又不是去玩耍了，霜儿才没有这么不讲道理。”
　　除了霜儿雪儿，院子里新来的女使对苏苏来说都是陌生人罢了，她不喜欢她们跟得太近。
　　“娘子偏心，霜儿姐姐偷偷努力了是不是？”
　　雪儿笑着和自家娘子撒娇，她与霜儿关系好着呢却也爱在苏苏面前争宠。
　　“是呀，最近明明是雪儿你在我身边更多些，如何就让霜儿出头了呢？”
　　苏苏故意顺着雪儿的话说来逗她，但雪儿却是个不上当的。
　　“娘子不但偏心还挑拨离间，我得告诉霜儿姐姐。”
　　“有雪儿这个甜妞儿陪着汤药都不苦了。”
　　苏苏又哄她，院子里日子无聊，御医还总叮嘱她不能多费神，也就是和人说说话打发时间了。

　　苏苏喝了药，雪儿见娘子无聊让她去取书来，她听话的把书拿过来又劝。
　　“这外面拿来的话本子字又小又密的，娘子只能看一会儿。”
　　“还不是我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不能进来，不然请说书的替我念话本。”
　　“娘子是嫌弃我和霜儿姐姐连话本都念不好。”
　　雪儿想起上次话本刚送来时，她和霜儿姐姐自告奋勇替娘子念，却被嫌弃念得七零八落的。
　　“确实，好好的话本子被念出来了四书五经的感觉，差点让我睡着。”
　　苏苏觉得宋代话本自己读着理解起来都有些费劲，却也不怪霜儿雪儿念不好，毕竟都不是播音主持的，她怀疑就是播音主持的能读得好些却也不会太多，但苏苏她做不到也依然要吐槽。
　　苏苏倒更喜欢游记一些，不过上一本已经被她看完了。

　　“娘子！”
　　雪儿自然是不依的，她平时从没觉得自己嘴笨过。
　　“所以你该帮我找找有没有口齿伶俐又识字的女使，让别人来念也行。”
　　苏苏要求不高，念得让她能听懂就行，感情充沛，给话本加分之类的她就不想咯。
　　“哪里是那么容易找的，口齿伶俐的容易找，要识得那么多字的却很少，我和霜儿姐姐也就是跟着娘子，不然也是没机会的。”
　　雪儿比苏苏了解女使们，既然是伺候人的，哪里还会有机会去识字呢，秀才家的小姐做了女使那都是话本子里说的，反正她没遇到过这样的女使。
　　苏苏想想也是，柳苏眼睛自小就有些远视，倒也不是看不清，就是看东西比常人吃力，日常生活还好，习文练字就难了，偏偏身边还有族中姐妹比着，她就很需要身边的女使识字，在她眼睛疲惫时读书来给她听，以此记忆。这才没让她比姐妹差太多，但也就是勉强跟上，所以自然才名不显。
　　也难怪柳苏没有亲近的族中姐妹和同龄人，这对苏苏来说是好事，但想想就知道对柳苏来说是她的又一遗憾吧。

　　苏苏自己看了一会儿也觉得眼睛和脑子都有些累，便把书放下。
　　“还是找些游记吧，这话本难读就算了，还总是秀才家小姐在书房红袖添香的，我记得嫁妆里有个书局，都是这种话本子，难怪亏本。”
　　雪儿就笑，她也觉得这话本写得不好。
　　“我已经让人给娘子找找好看的去了，只怕很快就会有新的送过来，这本就先别看了，仔细眼睛。”
　　苏苏也确实不想看了，把书递给雪儿。
　　“若是不在我身边伺候，雪儿想去干什么呀？”
　　“娘子是说嫁人？”
　　雪儿只能想到这一个自己离开娘子的理由。
　　“不是嫁人呢，额嗯……就是你要是没来我身边伺候的话，你觉得自己在干什么呀？”
　　苏苏想到什么说什么，她这会儿不想自己呆着，不然又得想东想西了。
　　“娘子总是不知道我和霜儿姐姐能跟着你是多好的日子。若是没有灾荒，我该在父母身边长大然后嫁给同村种田的。”
　　雪儿说得大大方方的，好像真的想过自己在父母身边的日子。
　　“你觉得现在的日子比种田好？”
　　苏苏其实想问的是，你觉得现在的日子比在父母身边好？到底在出口前知道不能这么问。
　　“那当然，娘子只见过庄子里种田的人吧，外面糟糕多了。”
　　雪儿瞧着不知事的模样，实际她比霜儿和苏苏都知道世事艰难，哪怕她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小时候跟着父母逃荒的经历了，但离开自己依赖之人的恐惧到现在也无法忘怀。
　　“我记得你说自己很小就被母亲救下了，怎么记得那么多。”
　　苏苏有些心疼，她以为雪儿不记得这些的，就像她从不去记自己吃过的苦。
　　“我也以为自己忘记了，娘子，能陪着娘子，我觉得每天都是好日子。”
　　雪儿说着就笑起来，眼神亮亮的，可爱又机灵的模样。
　　苏苏摸摸她的脑袋，雪儿比柳苏小一岁，但因为长得不高且娃娃脸还爱笑，大家就总把她当成快乐的小孩。
　　“有雪儿陪着的日子，我也觉得很安心，谢谢你。”
　　雪儿闻言却掉了眼泪，她慌忙擦掉，又笑起来。
　　“哼，我就知道自己比霜儿姐姐讨娘子喜欢。”
　　苏苏知道她是故意这样说的，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她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