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之后会变成死对头的猫》铁皮人Tin

4、第 4 章

　　郁扬陷入沉思，上周他刷手机时看到一个新闻，讲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人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也就是俗称的老年痴呆。评论里就老年痴呆是不是已经不能作为阿尔茨海默症的俗称，展开激烈的讨论，毕竟这已经算是青年痴呆了。
　　郁扬现在觉得自己就是患上了青年痴呆，要从什么时候说起呢？是从睡梦中醒过来时感到迷迷糊糊，还是从接到那通奇怪电话开始？或者应该从更早的时候说起，比如这张照片。既然他们都一起拍了合照，他怎么可能不认识游骏呢？对于那个时候自己可能认识游骏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
　　但他确实没有任何关于游骏的高中记忆。
　　郁扬猫猫百思不得其解，像柯南一样思考着问题，围着照片转了一圈又一圈。突然他听到了门锁转动的声音——游骏回来了。
　　猫猫的神经大抵比自己的敏感，郁扬其实并没有怎么被吓到，但是身体的自动反应要比他的想法快。就在游骏开门进来的刹那，猫猫的身体已经一跃而起跳到了桌子上，顺带还打翻了游骏放在桌上的水壶。
　　水壶从桌上掉落，倾倒在地上，恰好全部洒在郁扬费劲打开抽屉后打翻的那堆东西上。那张照片没有被塑封，郁扬眼睁睁地看着它被水泡湿了。
　　郁扬见到这样的情景当然感到心急火燎，赶紧蹦下去也不顾地上的水，想要抢救出那张照片。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直觉上觉得这张照片应该对游骏来讲很重要。
　　但他头昏脑胀，显然忘了一件事——小猫咪的爪子当然无法捡起泡在水里的照片，但是小猫咪的爪子可以把照片划破。
　　本就泡在水里变得脆弱的照片，在猫咪的爪子下面一下子烂成了两半。郁扬呆愣愣地看着爪子下面的照片，一瞬间觉得自己完了。
　　游骏正在门口换鞋，跟他一贯的作风一样沉默寡言，并没有像郁扬之前在彻夜不眠的夜里想象的那种游骏人前人后判若两人，进门就会嗲着嗓子喊猫猫的场景。
　　也正是这种表里如一，里外一致的游骏才让人感到可怕。总是严肃的沉默的人确实让人感到可怕。
　　当然，郁扬并不会承认自己对游骏有些害怕。首先，他与游骏的实际交集本来就不多；其次，即使游骏再可怕，他又能对一只小猫咪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来吗？
　　就算这只小猫咪刚刚毁坏了一张照片也不行！
　　小猫就是要被原谅！
　　郁扬理不直，气也没很壮，想是这么想，但他并没有大大咧咧地待在案发现场等待游骏的反应。他知道如果游骏生气或者狠狠地质问他，都会是难得一见的场景，因为游骏看起来太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了。
　　郁扬躲在窗帘后面看着游骏穿着拖鞋走了进来，他的脚步略有些拖沓，使得脚步声听起来有种绵长的沉重感，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紧张的臆想。
　　郁扬紧张兮兮地盯着游骏的一举一动，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场景发生，游骏只是站在那一堆杂乱之前发了一会儿呆，随即郁扬听到了一声沉重的叹息，紧接着的是游骏蹲下去收拾东西的声音。
　　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但不知道为什么郁扬凭空觉得游骏的心情应该是不好的，见到这样的场景他的心情更差了。
　　当然这只是郁扬的感觉，像是第六感一样，没有实质性依据的东西。
　　他眼前实实在在看到的游骏其实情绪非常稳定，他将东西拿起来之后，垫了张干净的毛巾，正在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擦掉东西上面的水渍，地上的水渍当然是留给了扫地机器人。
　　游骏搬了个凳子坐在阳台边上，阳台边窄窄的花架上恰好能放下潮湿的书本和笔，游骏用干燥的毛巾擦了又擦，然后把它们放置在花架上晾干。
　　郁扬本来想逃走，但在跳走之前看到了游骏投过来的目光，觉得那目光冷静且不带任何责怪的意味，意识到游骏的脾气实在太好之后，自己也没有逃走的必要了，郁扬靠近了些，将自己的猫爪子也摁在窄窄的花架上，歪着头紧盯游骏手里的动作，像每一只猫一样好像遇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游骏对于那张照片擦拭得格外认真，用柔软的毛巾仔仔细细地一遍又一遍把照片的水渍擦了个干干净净，如此同时动作又十分轻柔小心，好像生怕自己动作过分会把照片破坏得更加严重，他的一举一动就好像在对待什么视若珍宝的东西，郁扬看他的动作看得入神。
　　他虽然直觉上觉得游骏可能对这个照片很宝贵，但是实际上看到又是另一种感觉，毕竟在这个时代，一张照片而已，怎么会没有电子存档，再去打印一张就好了，但游骏对于这张照片的动作就好像这是一张已经绝版了的照片，再也不会有第二张了。
　　郁扬突然觉得心情很差，他歪着的脑袋低下去，他当然不算是坏孩子，自然无法从容应对这种自己造成的错误给别人带来的伤害。
　　游骏好像看到猫猫情绪的低落，将擦拭好的照片也放在花架上晾干之后，轻轻伸手点了一下猫猫的鼻子。
　　“你啊，变成什么样子都是顽皮的，在这装什么乖宝宝。”说着伸手将猫猫抱了起来，郁扬又坐在了他的怀里，游骏身上带着外面的些许凉意，先透过猫猫的皮肤传进来的是这些凉意，但是稍等一会儿，属于他的体温就蔓延了上来，像是温暖的被窝，把郁扬猫猫完全包裹住了，游骏还在念叨着什么，但是郁扬开始觉得自己神志不清，有些困倦，不知道为什么就睡了过去。

　　……
　　猫是睡着了，郁扬又在自家的地板上醒了过来。
　　他做起来先是觉得有点冷，拢了拢衣服，之后又觉得有些奇怪得挠了挠头，他上次就证实了变成游骏的猫咪这件事不是他在做梦，他好像真的把游骏珍视的东西弄坏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虽然这件事说给游骏，游骏也不一定会相信，但错是他犯下的，总不能真的让小猫去承担错误，让游骏不好意思责怪小猫的情况下自己一个人在那边暗自伤心吧。
　　而且游骏好像真的很在意的样子，想到这里郁扬又觉得不对劲，自己怎么会这么关注游骏的情绪，对他的关注有些太过头了吧……
　　而且游骏宝贵这张照片的理由是什么呢？自己本身对拍照这件事没什么印象，所以游骏宝贵照片的理由一定跟他没什么关系，那……总不见得是陈鹤朝，游骏看起来不会跟陈鹤朝有什么交集的样子。
　　不会是……
　　郁扬想到这里，脑子里闪过柏妍每次遇到游骏都有些别扭的表现，还有之前柏妍跟他讲过什么如果真的不喜欢游骏这个人不如当他不存在这种话……他得出一个大胆的结论——游骏不会是暗恋柏妍吧！
　　在他不知道的什么时候，游骏暗恋着柏妍，阴差阳错之下他们一起拍下了这张照片，一碗游骏跟柏妍身边的人都不太熟悉，所以只能拿到这张照片的一张实物，才对照片十分宝贝。
　　郁扬串了串自己已知的信息，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这个推导很有道理，但柏妍和陈鹤朝的感情又是人尽皆知的好，游骏的这个暗恋简直算得上是苦恋啊。
　　他只有这么个宝贵的回忆，还被自己破坏掉了，这么一想自己更对不起他了。
　　一定要帮他把照片拿回来！
　　郁扬这么想着暗自下了决心，虽然这么做有点对不起自己的兄弟陈鹤朝，但是只是暗恋而已，陈鹤朝才是那个跟柏妍谈上恋爱的人，人家只是存个照片又怎么了。
　　郁扬拍拍屁股爬起来，已经将自己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奇怪的事情忘了一干二净，一心扑到了要帮游骏找回这张照片的底本，让他的暗恋不要因为自己再添上一层遗憾了。
　　说起来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多少有点没心没肺的，只关注眼前的事情。
　　郁扬说干就干，直奔着陈鹤朝的家里就去了，陈鹤朝从小就很喜欢摄影，他们之间的合照大多数都是陈鹤朝的相机拍的，不出意外的话，这个照片应该在陈鹤朝的某个储存卡里好好待着。
　　他风风火火地收拾了东西出门，临出门的时候想起来自己似乎应该回个家顺便看下爸妈，陈鹤朝毕竟跟他一起长大，他们住在一个小区，要打个电话吗？回家应该不用了。
　　郁扬蹬蹬蹬地跑下楼的时候，游骏正站在窗户后面盯着他，而他作为猫咪所熟悉的游骏的家里正像他丢失的那段记忆里一样不停地闪着红光，他会变成的那只猫咪身上出现了意义不明的数据条，像是他玩游戏的时候突然遇到的故障。
　　“Warning！ Warning！”
　　奇怪的提示音在游骏的耳朵边不停地叫着，而游骏阴沉着一张脸，情绪显然要比郁扬刚刚见到的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