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神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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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土慢慢填满了她的指缝，夜间的风很冷，像冰冷的刀子刮过她的脸。
林识月用手指死死抠住泥土，试图减缓自己下降的速度。
十指深深陷入泥中，却依旧在重力的作用下坠落。
直到她的掌根突然碰不到泥土了。
她到了山崖里潜藏的一处洞穴。
那一刻林识月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她几乎咬着牙挣扎着攀附住边缘，将自己一点一点荡过去。
这一处地方是她在地图中看到的，潜藏在崖壁中。她刚刚估算了一下位置，也只能大概清楚洞穴的位置是在附近。这一回纯粹是一场豪赌。
这么看来，上天终究还是想让她活着的。
林识月腰腹再用了点劲，努力将自己荡了进去。狼狈地在地上打了个滚缓冲，等到抬起头抖落脸上的泥土时，她对上了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嘶。”
林识月吓了一跳，抿抿唇才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大着胆子观察起来。
林识月站在洞口没动弹，那双眼睛也没动弹。
幸好，似乎不是某些喜欢在夜间出没的动物。
但深更半夜，深山老林，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有一人盯着你......也的确是有些瘆人。
对面的那双眼睛眨了眨，直勾勾地盯着林识月。
林识月深吸了一口气，不退反进，脸上毫无表情，迅速思考着应对办法。
她走进了些，借着洞口外隐隐透出来的月光，看清了这双眼睛的全貌。
一个灰不溜秋的小孩被粗粗的麻绳束缚住，口中还被塞了什么东西，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林识月。
林识月有些不耐烦。
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但这个小孩的出现，让她隐隐有些不详的预感。
她第一反应就想离开，下意识扭头就走，突然一瞥，瞥见了小孩身上衣服的暗纹。
她不认识这个世界的布料，但能在月光下反光的东西，应该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林识月捻了捻手指，某些想法涌上心头，顺带混杂着些许似有若无的同情，她扭头回去，上前几步，安抚地看着小孩，边小心翼翼地替小孩拿开了口中的脏布。
小孩嘴还是半张的，呆呆地看着林识月，眼中突然啪嗒啪嗒地掉起了泪水。
“谢，谢谢你......”小孩抽抽嗒嗒地哭着，第一句就是道谢。
声音像是个女孩子，似乎只比林月月小了几岁，脸上还有些胖乎乎的肉感。
林识月看着这个小姑娘，声音依旧能透露出她的警惕。
“你是谁，你为什么在这里？”
小姑娘瘪瘪嘴，看上去更委屈了些。
“不知，不知道......我就出门玩了一会儿，醒过来就在这里了......”
她说着说着，眼泪掉得更猛烈了些。
“姐，姐姐，那两个叔叔说明天会来，他们要做什么呀......”
林识月的脑中砰然闪过两个大字。
绑，架。
她的运气可真好。
林识月扯扯唇，眼神不着痕迹地大量着小姑娘的衣着。她脸上沾满了灰，衣服也一样，灰扑扑地，但依稀能看出上面有些闪闪发光的纹样。林识月拍了拍小姑娘的背，顺带感受到了手心传来的顺滑的触感。
昂贵的布料。
林识月眼神暗了暗，摇摆了片刻，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在原地坐了下来，继续和小姑娘聊着天，试图从她话里套出更多信息来。
小姑娘说自己叫巧巧。她是个天真纯良的人，认定林识月是好人后就一股脑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了林识月。林识月从巧巧断断续续的哭声中大概提取出了些许有效的信息。
她是洪洲城富户许家的独女，被父母娇宠着长大，不谙世事，天真可爱，也从而导致她对外人不设防。前段时间出门逛市集的时候和奶娘侍女走散，醒来后就被人带到了这个山洞里。
“他们......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他们说，说明天还要来......我好怕，姐姐......你能不能带巧巧离开这里......”她的手还被绳子绑着，只好偏头用脏兮兮的衣服蹭了蹭脸，委委屈屈地说。
林识月叹了口气，朝前几步，有些费劲地帮她解开麻绳。绳子绑得很紧，巧巧的嫩白手臂上已经被勒出了深深的红痕，膝盖处也因为跪久了，已经出现了淤青。
林识月一边研究绳子的解法，一边继续问着。
“他们有和你说些别的话吗？比如问你爹娘是谁？”绑架总得有个目的，要么仇、要么钱，若是后者还好说，但要是这小姑娘碰上的是仇杀......林识月解绳子的手顿了顿，眉眼间闪过一丝犹豫。
那她就需要再斟酌一下，是否真的要掺杂进这桩麻烦事来了。
毕竟她的麻烦也不算小。
巧巧摇了摇头。
林识月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没和我说话，”巧巧突然补充了一句，“但我听见一个胖子对瘦子说，要对我好一点。”
显然并没有。
林识月沉默地看着她解下来的绳索，无奈地抽了抽嘴角。但沉下去的心又因为她的这句话稍稍缓和了些。
既然有“对她好一点”这种措辞的存在，应该短期内不会想要对这个小姑娘做些什么。
想到这里，林识月舒了一口气，突然觉得脑中有白光闪过。脑袋变得很重，像是有些什么东西将她的眼皮硬生生合上一样。
她太累了。
不眠不休的一夜，几乎得不到片刻的休息。林识月暂时还没有适应这种生活，一时间有些撑不住，啪嗒一声和手中的绳子一样，倒在了一旁的地上。
巧巧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地伸手去探林识月的鼻息，感觉到有微弱的气流流过才放下心来，有些吃力地把林识月摆正，让她睡得能够舒服些。
做完后，她也有些累了，便也呲牙咧嘴地揉着自己发麻的膝盖，靠着墙沉沉地睡了过去。
＊
第二天清晨。
外面天色微亮，山洞仍有些昏暗，林识月模模糊糊地醒来，意识还不太清醒，想要揉揉眼睛。
她刚移动，就发现了自己身上的异常。
双手不知什么时候也被粗粗的麻绳绑住，双脚也成跪姿被束缚在一起，浑身上下一片酸痛。
昏暗的洞穴内，不知什么时候在阴影中站着两个男人。
“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林识月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用余光确定身边的巧巧状况后，在心里问系统。
【系统：半个时辰前。】
林识月点头，垂下了眼没有再动弹。
虽然比她想的要早一些，但至少现在都还符合她的预期。
“醒了？”两人发现了林识月的动静，从阴暗处走了出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识月。
他们的长相十分普通，像是丢进人堆里就完全认不出来的那种。
林识月的嘴幸运地没被堵住，她扭动了一下身子挡在巧巧面前，抬头问这两人。
“你们想做什么？”
其中一个个子高一些的男人笑了一下，反问道：“你又为何出现在此处呢？”
“你可知，扰乱祭祀，蛊惑神女的下场是什么？”
祭祀？神女？
林识月在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心里大概猜出了这件事情的轮廓。
她深吸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缓和下来。
“几位大哥，我不过误入此地，无意打扰你们的祭祀......”
她话说到一半，就被他们打断了。个子稍矮些的男人嗤笑一声，不轻不重地踹了林识月一脚。
她抿了抿唇，低头掩盖中眼中的冷意。
“喂！你是已经听过神女的声音了吧。”他翻了个白眼，继续说道，“本来我们教也不是滥杀无辜的地方，但谁让你擅自听了神女的声音——那也是你能听得的？”
“想走也行，等你完成洗礼仪式后，我们自会放你走。”
与此同时，坐在林识月不远处的巧巧也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她的嘴已经重新被棉布塞上，整个人狼狈地被粗绳绑在一起，眼睛瞪得大大的，直直看着两个男人。
从这两人男人的话中不难推测出，巧巧便是他们口中的神女。而这个所谓神女的声音，还不能被普通人听到，否则他们还有用什么洗礼仪式来处理。
林识月回想昨天巧巧的声音，并没有觉得她和普通人的声音有什么差别。
......封建迷信害死人。
至于所谓的洗礼仪式，林识月有预感，这玩意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那两个男人丢下几句话后，也没管林识月的反应，直直绕过她走到巧巧面前，像是检查物品一般，将她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行为举止毫无尊敬的意味。
巧巧一副强忍泪水的样子，大大地瞪着眼睛，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两人检查完之后就离开了，林识月眼尖看到他们是通过一种类似登山绳的东西从洞口滑下去的。
两人走后，林识月将手腕内扣，再狠狠向外一掰，一咬牙，绑在身后的麻绳就松脱了下来。她揉了揉无力的手腕，忍着疼把脚上的绳索解开，先坐在原地慢慢悠悠地揉了一会儿膝盖。
【系统：宿主似乎有些擅长逃脱术。】
林识月不知道系统在搞什么名堂，只觉它出声出的莫名其妙，也就随口答了一句：
“以前闲的没事看书看的。”
系统又沉默了下去，林识月也没管它，待自己稍微舒服些后，才慢吞吞起身，替巧巧摘掉口中的棉布，再替她解开绳索。
巧巧的眼睛很大，里面的泪水已经摇摇欲坠。林识月揉了揉她的脑袋，替她轻轻揉捏着发酸发僵的腿，一边看似随口问道：“他们为什么叫你神女？”
巧巧摇了摇头，委屈巴巴地说到：“我不知道，姐姐。但可能和巧巧的声音有关吧，他们好像都不太喜欢让我说话。”
林识月扬了扬眉，咀嚼着这些个关键词。
声音、神女、洗礼、宗教。
“系统，这地方有没有和这几个词有关的什么□□之类的？”她在心中问系统。
【系统：数据检索中......现在提供给宿主最接近的答案：仁和教。此教派兴起于衡朝初年，打着“安邦兴民”的旗号，在初期也吸收了不少教徒。这个教派所有人都信奉仁和神，而所谓的神女便是仁和神在人间的化身。他们认为神女的声音中带着仁和神对人间的慈悲，故而在找到神女后，会对她进行“祭祀”仪式，唤醒神女的神性，听从神女对人间的指引。】
林识月动了动指尖，将目光看向巧巧，在心中问：“他们如何寻找神女？”
【系统：他们有他们独特的判别方法，但从科学的角度来看，通常是无稽之谈。被抓来的女孩大多在经历祭祀仪式后非死即残，最好的情况也是疯了。但仁和教认为，神明的魂魄不散，只是神女的身体不足以支撑神明的力量而已，所以当“神女”无用后，他们会继续寻找新的接任者。】
“你知道祭祀和洗礼这两个东西的具体流程吗？”林识月听着系统说出“科学角度”几个字，心中闪过一些异样感，她垂下眼睑，努力忽略那种感觉，干脆继续追问道。
【系统：抱歉宿主，目前数据库暂无此类数据。】
林识月也料到了这一点，只点点头，将巧巧半抱着搂在怀中，轻轻拍着她有些战栗的脊背。
等到阳光慢慢灿烂起来，昏暗的山洞中逐渐亮堂了些，她才缓缓起身，半蹲下来认真地看着巧巧的眼睛，轻声说：“巧巧，你想走吗？”
小姑娘瞪圆了眼睛，忙不迭点了点头。
“那接下来就听我的，我说跑的时候，就拼命跑，千万别回头，知道吗？”
巧巧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林识月看着她，温和地笑了起来，手上毫不犹豫地拿起麻绳，替她一圈一圈地绑了起来。她用的劲不大，却也难免给巧巧勒出了些红痕，但她还是坚定地把小姑娘照原样绑了起来。
给她嘴中塞上棉布后，林识月照猫画虎也给自己松松垮垮的绑了一圈麻绳，接着像刚才一样双膝跪地，半靠着石壁阖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第9章 神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