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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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先韩父并不想兰夕跟着邻居们一同上山。
开春了，农事繁忙，贾德如也经常不在家，韩父认为兰夕应该留在家里照顾韩亚。
如今，兰夕已经分担了许多看护韩亚的活，贾德如觉得他不应该天天被拘在家里，没应韩父的话，让兰夕跟着其他人一同上山去。
有韩硕成日在家里温书，贾德如说真有什么，让韩硕去报信也来得及。
韩硕是想考科举的，早几年去应试，但没有结果。加上他脚跛，早到了该娶亲的年纪，迟迟没有动静。
本就不厚实的家底，这些年为了给韩亚治病，几乎花得见了底。虽然兰夕带来了不菲的嫁妆，但终究杯水车薪。
这让韩硕很是不满。
先前是为了钱，而今看着韩亚娶到了清秀俊逸的兰夕，他内心又生出了诸多不平衡。
凭什么成日躺在床上的韩亚有这个福气？韩硕想不明白。
兰夕进了韩家之后，韩亚的身体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不然也不会有过年折腾的那一出。
想到这里，韩硕哂笑一声，笑话韩亚站都站不起来了，还觊觎着兰夕的身体。
可转念，他又能理解韩亚。放着这么个美人儿，只能看不能碰，可不得着急嘛。
这日兰夕背着竹篓上山，原本在院中趁着春风读书的韩硕，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动。
照顾韩亚吃完午饭，韩硕去瞧了眼睡熟的二弟，一瘸一拐地往山上走去。
早些年韩硕还没烧坏脚的时候，经常随同韩父上山，因此对百草村村民登山路径以及采药的方位都很熟悉。
头天晚上，他听邻居来跟兰夕说，他们第二天要去山东边找草药。尽管走得比一般人慢，韩硕拄着木棍往上爬，在日头即将落下时，还是找到了兰夕。
瞧见韩硕踩着泥爬上来，兰夕吓了一大跳。他惊叫一声，迎上去：“大伯哥，是家里有事吗？”
相比兰夕脸上的焦急，韩硕就平静太多了，他嘴角歪了下，直直地看着兰夕说：“又没别人，喊我大哥就好。”
兰夕皱了下眉头，面露不解。他找了一天草药，中午只吃了一张干饼，这会儿饥肠辘辘额角挂着汗，样子多少有些狼狈。
“没什么事，我来看看你。”韩硕放轻了声音说，又往前走了一步。
下意识地，兰夕向后错了一步，脚下带起一道“沙沙”声。他戒备地望着韩硕，眉头拧着。
过去，韩硕只能在暗处悄悄看着兰夕。此时，他终于有机会站在兰夕跟前。
瞧着兰夕白皙的脸蛋上沾了一丝泥印，韩硕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擦拭。
“大伯哥！”兰夕向后猛地一退，后背撞在了树上。
钝痛袭来，兰夕不受控制地顺着树干往下滑，韩硕不理他的痛，扑过来紧紧按住兰夕的肩膀。
“老二那家伙，迟早得没。你不如跟了我，早跟早快活。”韩硕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兰夕。
兰夕震惊，后背的疼痛已然感受不到，只有眼前的难以置信。
见兰夕没有动弹，韩硕心头大喜，竟变本加厉想要抱兰夕。就在他贴过来时，兰夕猛地抬起胳膊，狠狠抽了过去。
这一巴掌，打得韩硕脑袋发懵，耳内传来鸣音。他抹了把嘴角，抖着肩膀笑，眼睛眯成一条缝，不怀好意地瞧着兰夕：“在这儿装什么贞夫烈妇呢？”
说着，韩硕又扑了过来，他本就站不稳，重量压过来之际，兰夕狠狠推开了他。
韩硕被掼到地上，这才发现兰夕只是看着瘦小，可力气并不小。加上用了十成的劲，他还真不是他对手。
但今日是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韩硕可不会就这么放弃。于是他站起来，抬脚去追准备逃跑的兰夕。
山林里的路很不好走，慌乱间兰夕迷了路。看着越来越近的韩硕，他望向地面，搬起一块大石头。
兰夕闭了闭眼睛，缓缓抬起双手，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阵狗叫。
很快，韩旸到了。
*
韩旸把韩硕撵下了山，他没问兰夕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折了根木棍，塞到韩硕手里。
多了个人，还是个强壮的男人，韩硕自知今日没有机会，深深地看了兰夕一眼，不甘心地转过身往山下走。
“你这脚，费劲啊，能爬上来，真不容易啊。”韩旸冷不丁冒了一句。
“你！”韩硕恨恨地看着韩旸，他停住脚步，咬牙道，“今日你所见，休要胡言！”
韩硕抱着胳膊，好笑地看着仓皇的韩硕，嘴皮一碰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等韩硕走远了，韩旸转过身去找兰夕。兰夕坐在石板上，正拿着帕子擦脸。
他似乎已经平静下来，韩旸走近时，他还扯了个笑。
不过这笑，一点都不好看。
韩旸扒拉开地上的杂草和树叶，也坐了下来。和除夕夜里一样，他依旧静静地坐着，没有开口问什么。
兰夕似乎也习惯了韩旸这样的陪伴，此时周遭只有山林间的风声和大狗刨地的动静。虽然是在路都认不出的山上，但此刻他坐在这里，心中平静。
“我没有勾引他。”兰夕开了口，用极小的声音说了一句。
韩旸常年捕猎，听力极好，他捕捉到了这句话，诧异地看向兰夕。刚刚说完话的人，又没了声音。
兰夕低着头，抱着双膝，下巴压在膝盖上，整个人显得好小好小。
一时之间，韩旸觉得喉头发紧，急切地想说点什么好安慰兰夕，他赶忙开口：“我没有这样想，也不会这样想。”
听到这个答复，兰夕抬起头，怯怯地望向韩旸，发现他的眼神平静，确实没有旁的意思。
“是我没提醒你，韩硕这人，得提防。”韩旸声音沉沉的，一个字一个字打在兰夕耳朵里。
“不关你的事。”兰夕轻声道，“以后我会留心的。”
韩旸看了他一眼：“这也不是你的错。”
顿了下，兰夕笑了起来，这次的笑，是轻松的。韩旸舒了口气，抬手招呼大黑狗。
这狗已经认识兰夕了，韩旸又让它带兰夕下山，它的尾巴摇得跟小鞭子似的，抽的兰夕不得不向一旁跨了两步。
和上次不同的是，兰夕和大狗走在前面，韩旸也在后面跟着。兰夕几次让他回去，韩旸只摇了摇头说：“你走前面，我看着你。”
毕竟通往百草村的路上，兰夕随时都可能遇见韩硕。韩旸既对韩硕不放心，又想起了先前兰夕的话，怕真有什么事，韩硕反咬一口。
瞧见村内的点点亮光时，兰夕向韩旸道了谢：“我总是麻烦你。”
“哪里的话。”韩旸笑笑，不在意的样子。
兰夕回到韩家，贾德如和韩笛立刻迎了上来。贾德如拍着心口，紧紧握住兰夕的手：“给我吓的啊，没事儿吧，孩子？”
“没事，没事，我遇见小叔了，他送我下来的。”兰夕微笑道。
贾德如这下放心了：“还好有他，他做事稳妥的。”
北屋门边，韩硕倚在那里。他换了衣服，没有了在山上的慌乱。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兰夕，仿佛下午的事没有发生过。
兰夕自然不畏惧他的眼神，在韩父面前，规规矩矩地喊了声“大伯哥”。
*
百草村的生活看似单调，但兰夕却比在兰家时，状态好了许多。
尽管这里仍有桎梏，但他有了自己能做的事情，还有贾德如和韩笛的关爱。
特别是韩笛，现在不黏那见不到的韩旸，转而成天和兰夕挨在一起。
她喜欢听兰夕说话，说嫂嫂毕竟是读过书的，有见识呢。她还喜欢兰夕的声音，不高不低，特别顺耳。
兰夕瞧着她，当亲妹妹疼爱。在韩父又说要给韩笛寻人家嫁了时，兰夕帮韩笛说了话，得罪了韩父。
现在兰夕和韩亚分房睡，韩亚不是总能见到兰夕，想说他两句，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候。弄着弄着，这事儿就被忘了。
于是韩笛对兰夕，更加死心塌地。韩旸下山回来时，就听着韩笛在他身边不停叨叨，全叨叨兰夕。
韩旸抓抓耳朵，饶有兴致地问道：“嫂嫂不嫌你话多吗？”
“嘿！三哥！”韩笛作势要打韩旸，“看掌！”
韩旸站直了身体，她根本够不到。兰夕从西屋走出来，正瞧见这么一幕，跟着笑了起来。
这些天河里的鱼儿多，韩旸下山来，去河里捕了不少鱼。其中的大部分，他都按要求送到了田庄，剩下的，留在了韩家当饭食。
鲜美浓郁的鱼汤下肚，兰夕觉得从头暖到脚。贾德如把最嫩的鱼肉夹给韩亚，韩亚吃不了几口，却也没说要分给别人。
自那日从山上下来，韩硕没再对兰夕动手动脚。兰夕也有意避着他，加上有韩亚在，韩硕不敢轻举妄动。
村里有人要准备亲事，找兰夕订了一些竹编物件，兰夕忙得不可开交。
他坐在院子里，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看着一根根竹丝从混乱到有序，心情跟着好起来。
心思一活络，他的嘴巴也动了起来。谁要是离近了，能听到他在哼着小曲。曲调带了点婉转，又动听盈耳。
院外有了动静，兰夕抬起头望过去，嘴角还噙着微笑。可眼前的景象，却把他震在原地。
两个大汉架着个人，那是韩旸，浑身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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