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银杏》刘尔珊

24、第二十四章：姐弟相见

　　慧娘午睡醒来，转头看着身旁的巧玉。孩子已经醒了，睁着大大的眼睛不哭不闹，见妈妈温柔地看着自己，巧玉对着慧娘咯咯地笑了起来。
　　“巧玉真乖！自己醒了也不闹。”慧娘牵了巧玉的一只小手，抬头正看见西斜的冬日，幽幽地说，“也不知道你舅舅什么时候才能到？”
　　门口传来兰蕊的声音，“小姐，您醒了吗？”
　　“兰蕊，进来吧！”
　　兰蕊笑着快步走进来，没等慧娘问话，自己先就高兴地说，“小姐，刚才掌柜奶奶来送信儿，说是少爷一行已经到了分号了。等吃过晚饭，就会过来看您！”
　　“这么快！太好啦！”慧娘喜出望外，“那嫂子呢？”
　　“掌柜奶奶已经回家去了。说是少爷一会儿就要去家里，她先回去准备了。”
　　慧娘想了想，从床上坐起来，笑着说，“兰蕊，快帮我梳洗。今日晚饭早些开。”兰蕊笑着扶着慧娘坐到梳妆台前，开始给慧娘梳头。
　　刚送走黄氏的紫风也回来了。一进门，见小姐在梳头，安轻声走过来询问，“小姐，一会儿您要穿哪件衣服？”
　　慧娘不假思索地回答，“就穿新做的那件大红色丝绵的！”穿的好些，免得让弟弟担心自己。
　　紫风从衣柜里取出来放到床上。又拿来杯温水，抱起巧玉用小瓷勺一点点地喂水。不一会儿功夫，巧玉就喝了大半杯。
　　慧娘今日特意梳了单环髻，穿上大红的外衣，衬托出了富贵的少妇气质。走回床边看着粉嫩的小人把布偶含在嘴里啃着玩，笑着俯下身，在孩子的脸蛋上使劲地亲了一口，才笑着带上遮面的斗笠，和紫风一起去了那院。
　　嫂子黄氏和兰蕊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慧娘。见慧娘到了门口，赶紧走下台阶，迎了过去。
　　“小姐，快进去吧！少爷已经到了！”黄氏牵过慧娘的手一起走了进去。慧娘的心里扑腾扑腾的，已经两年没见到致远了，自己有太多话要和他说。
　　致远也得了信儿，从客厅里快步走出来，两个人在厅外的台阶下相遇。慧娘一把扯下斗笠，紫风赶紧接过去。致远看着慧娘，慧娘也看着致远。致远瘦了，黑了，也成熟了。慧娘满含热泪地叫了声，“致远！”致远默默地双膝跪地，也含着哭声的叫了声，“姐！”慧娘上前一步，双手扶起致远。黄氏上前轻声劝慧娘，“小姐，不要伤心了。您和东家相见是件大喜事。”
　　陈守财也赶紧笑着说，“东家，酒宴已准备好了。不如您和小姐先用饭吧。”
　　致远看着慧娘说，“姐，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先用饭吧！”慧娘点点头。一院子的人簇拥着他们姐弟走到饭厅门口。
　　因为有女眷在，陈守财和家里的小厮都没跟着进去。陈守财留下两个小厮在门口候着，自己去旁屋吃饭去了。嫂子黄氏伺候着致远和慧娘用饭。
　　刚用过饭，陈守财快步进了餐厅，笑着问道，“东家、小姐，晚饭可用的满意？”
　　致远微笑着说，“用的很好！陈掌柜和嫂子都辛苦啦！”
　　陈守财建议道，“东家才和小姐见面，想必有很多话要叙。不知东家想在哪里歇着？”
　　慧娘笑着对致远说，“不如去后面我曾住过的小楼吧。那里安静些！”
　　致远笑着回答，“好！就依姐！”
　　陈守财恭敬回话，“自从小姐住过后，小楼每天都会打扫。”陈守财说完转身对黄氏说，“好生给东家和小姐带路。”
　　黄氏恭敬地说，“东家、小姐，请跟我来。”等着致远、慧娘站起身，自己在前面跨出了门槛，半侧着身，边带路边给致远打着灯笼。兰蕊和紫风跟在后面，也打着灯笼给慧娘照着路。
　　曲径通幽，一行人到了小楼前，早有家里的丫环先进去掌灯。黄氏走到门口就停住了脚步，恭敬地等着致远、慧娘和慧娘带来的两个丫环走进去，从外面轻声关了门。暖阁里的丫环听到外面的动静，恭敬地走出来，给致远和慧娘行礼。
　　“起来吧！”致远淡淡地说。
　　小丫环站起身恭敬地挑起门帘。致远、慧娘和两个丫环鱼贯进了暖阁。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丫环轻轻地放下门帘，走出屋子陪着黄氏回房候着去了。
　　暖阁里的大炕已经烧上了，坐上去很暖和。炕桌上，放着准备好的点心，水果和热茶。慧娘看了看吩咐道，“你们到外屋候着吧！”
　　“是！”两个丫环异口同声地应了话，安静地出了暖阁。
　　等屋子里只剩下他们姐弟两个，致远才笑着坐到炕沿上。慧娘走过去，弯下腰帮致远脱了棉靴，整齐地摆在旁边。致远笑着上了炕，拉过一个枕头躺了下来。慧娘站起身，坐到炕桌另一边的床沿上，也脱了鞋，坐到炕上。倒了两杯热茶，一杯放到致远那边，另一杯拿在手里小酌了一口。
　　慧娘放下杯子，笑着说，“刚才才见识了你东家的派头，这会儿没了外人怎么又变成个孩子了！”
　　致远笑着侧过身子，拿起杯子喝了口茶，轻声问，“姐，你过的好吗？”
　　慧娘笑着点点头，“我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我!”慧娘递给致远一块枣泥糕，关切地问，“年底正是最忙的时候，你不在家里怎么来了北平？”
　　致远接过枣泥糕三两口吃完，缓缓地问，“侯爷最近可好？”
　　慧娘笑着回答，“很好！”
　　致远看着慧娘犹豫片刻，轻声问，“侯府不知道巧玉吧？”慧娘疑惑地盯着致远默不作声，致远叹口气，“巧玉百天没设宴。”
　　慧娘委屈地点点头，“侯爷怕走漏风声，”
　　“姐，委屈你了！”
　　慧娘摇摇头，“都是命！”
　　致远起身凑近了些，用低的只能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的声音说，“姐，你的好日子可能快来了。”
　　“嗯？”
　　“半月前，我岳丈提醒应天府可能要变天了。月初的时候皇太子薨了，当今万岁封了太子的皇长子为皇太孙。京城担心北平的燕王有谋反之心，在北平到应天府的沿途增设了很多关卡。如果是真的，侯爷早晚会弃了侯府那位。”
　　慧娘默默地回味致远的话，回想着夫君近期的行为确是有些异常。他经常和燕王喝酒到深夜才回来，甚至有时通宵留在王府。慧娘害怕地问，“要真是这样，咱们严家会不会受到牵连？”
　　“我这次从镇江过来，把分号都巡查了一遍，找了个借口把分号的大额银票都送回镇江了。万一有变，可以暂时关了分号。家里还存着几十万两现银，安度个三年五载不成问题。”
　　“那就好！”慧娘叹口气，在心里默默想着，‘严家可千万不能有闪失呀！’
　　“姐，我在守财那为你留了一千两黄金的银票。将来万一北平有变，你就命守财护着你回镇江。”
　　慧娘听了弟弟的话心里一暖。“我知道了！”
　　“姐，还有件事。”致远坐到慧娘身旁，凑近耳语，“这月初三，黄大人在应天府问斩了。我赶过去帮他收尸，连夜送回镇江，葬在黄氏祖坟里了。”
　　慧娘想了想，点点头，“黄大人对严家有恩，你做的对！”
　　致远继续耳语，“姐，今天说的这些事都关系重大，千万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也包括侯爷！”
　　“我明白！你放心！”
　　说完了重要的事情致远放松下来，躺在慧娘身边佯装漫不经心地提醒，“姐，你还没问家里的情况呢！”
　　慧娘笑笑，顺着致远的话问，“家里都好吗？”
　　“婉儿很好，我们也算恩爱。她已经有了身孕，腊月就要生了。小喜见家里生了这么多变故，求我把她聘出严家。我见她态度坚决，就做主把她许给了镇江总号的二掌柜，九月初才生了个男孩。”
　　慧娘犹豫片刻，轻声问，“父亲好吗？”
　　致远淡淡地回答，“父亲很好！和二娘、致勤住在应天府的大宅里。”
　　戌时过了，兰蕊在门帘外小声提醒，“小姐，天色不早了，您该回去了。”
　　“知道了。”慧娘怜爱地看着致远，“什么时候动身回镇江？我去送你。”
　　致远小声回答，“明日一早就动身。你别送我了。”
　　慧娘哽咽着说，“致远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