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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正文十二 咖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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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十二咖啡
街角有一棵橘子树,我在这里开店以前就在了,它扎根在一座围墙之后,树冠却有一大半探了出来,我在心里笑道:幸好它不是红杏,否则就囧了。
那是一座很古老的西式房子,围墙内的空气仿佛凝固着,在这个崭新的繁华的商业地段,它显得格格不入,我偶尔会坐在店的角落,傻傻的看着那房子,一遍一遍的猜测它的主人是何其的固执,它是如何逃过拆迁,那橘子树为什么从没见它开花结果……猜归猜,我从来也不曾过去一探究竟,因为那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
我从来也没想过会有进去参观的一天,直到祝伯母来了。
在祝连环的灵堂之上,我曾邀请祝伯母来我的咖啡厅,今天她的确来了,一身素白端庄。
“看什么呢?”祝伯母一边微笑着问我,一边循着我的视线往外看。
“没什么。”我站起来邀伯母在我对面坐下,然而伯母并没有坐在我的对面,而是在我身边的位置坐下了。
“那房子挺有味道的。”伯母看着那房子微笑着。
“是哦,伯母要喝什么?”
“你推荐吧。”
“卡布奇诺,怎么样?”
“就这个吧。”
我招了招手,有着甜蜜笑容的小可立刻就过来了,交代了她要些什么之后,她从容的走向厨房的窗口。
我回头,伯母还在看着那座房子,看得很入神——还真忘了,祝伯母年轻的时候是一个建筑设计师,现在已经退休了。
“怎么样?”我问那房子。
“保存的很不错,不过只是从外观看啦,真想进去看一下。”伯母仿佛有点期待。
“嗯,是啊。”我敷衍的应答着。
“咦?你没进去过?”伯母忽然吃惊的看向我。
“嗯……”我错愕的点点头——难道我就应该有进去过么?
“你很奇怪耶。”伯母奇怪的看着我。
你才奇怪……我在心里道。
“不如我们进去看看吧?好不好?”伯母不知道哪来的兴致。
不是我说好就能进去的吧?我有点无奈。
以前有人问过我,离开代表什么?我说,代表忘记和失去,他说,你真悲观。那时候祝连环已经走了,从此不曾联系过,直到死亡。
“好不好啊?给个答案呗?”伯母像个小孩子似的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想起来了,祝连环像妈妈,不论是外貌,还是性格。
“伯母,房主我不认识,怎么进去啊?”我为难的说,事实上我不喜欢做些“无中生有”的事。
“不认识就去认识呗!”伯母说的很理所当然,仿佛那就是天理,没人能把它掰倒——事实上,她好像也真的说得没错,于是我没法反驳,只能跟着她起来,走出咖啡厅,向着那座老房子走去。
祝连环曾经很文艺的问我:“叶子的离开,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当时我回答:“你丫的和文艺不搭。”他踹了我一脚,那个痛,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祝连环像妈妈,所以他永远和他妈唱反调,他妈希望他能继承她的理性,他却跑去玩了感性,三不五时的染不同颜色的头发,身上永远不会有平整洁白,背着吉他到处玩不羁,疯的不像个人,其实骨子里却安静的很——比起胡乱的疯狂,他更喜欢安静的弹钢琴,对了,祝连环是音乐学院的,主修流行音乐,然而说起弹钢琴,钢琴系的人都未必弹得比他好。
他就是一个活在自己谎言里的人,明明文艺的不得了,却偏要装痞子,气不了这个世界,却气了自己一辈子。
我和他说:“你丫的和文艺不搭。”其实你和文艺很搭。
我和祝伯母站在这座古老的西洋房子前,它优雅的气质在此刻得到了放大,明明周围都很嘈杂,它却依然故我的安静,从容不迫。
“有人吗?”在我正在找门铃按钮的时候,伯母已经拉开嗓子在喊了,我随即慌了一下,看了一眼四周,幸好没有人留意到这边——我不知道我慌了啥,大街上大叫大喊很正常,不是么?
也许是我太拘谨了吧。
花藤缠绕着院子的铁艺镂花大门,把唯一能看到里面的缝隙都堵得严严实实,我不知道是主人无心打理还是怎么的,花藤自个儿枯萎着,院墙上的青苔干枯了一片铁秀红,里面从来只听见鸟鸣而不见鸟儿外飞,而那棵外探的橘子树也从不见它开花结果……
“有事么?”我的思绪被一把幽幽的声音打断了,吓了一跳,一只眼睛从扒开了的花藤里露了出来,眼珠在我和祝伯母之间溜转。
“呃……这个……那个……”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被他的眼睛吓到了——倒不是他的眼睛有什么问题,而是在一圈干枯的花藤中有一只眼睛盯着你看,刚好阳光照在那里,你会觉得……很华丽么?
我是被吓到了。
“我们想参观一下你的房子,可以吗?”伯母可没我这么扭扭捏捏,她说的很干脆直接,我想:哪有人会随便让陌生人进家门啊?
“可以啊。”花藤后面的人说。
我囧了:还真有……
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吧,这个城市其实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冷,然而当年祝连环离开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毫不留恋。
祝连环离开不久后,我遇到了小然,他问我离开代表什么,我说代表忘记和失去,他说我悲观,然后问:“为什么?”我反问:“你觉得一个人为啥要离开?”小然说:“这个问题好复杂。”我说:“你回答了么?”他踹了我一脚,和祝连环那一脚有得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