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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是阿洛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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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冥国南临茫茫大海，西与乌尔坦国接壤，东侧紧邻周国，北侧是高原国扶桑。
四个国家面积相仿，国力亦不相上下，彼此联姻结盟，关系错综复杂，倒也相安无事。
罗小旭明里将朝政交由南宫瀛，令荀佩暗中监督，平时在宫里让侍读讲讲书，锻炼身体。
数日下来，他不必宫人扶着，便能慢慢走动。
南宫瀛宫中耳目众多，当着宫人侍从的面，罗小旭依旧装出每况愈下的病态，唯有剩郑石一人时，他才敢稍稍放松。
他令荀佩从宫外寻了几个武艺高超之人，悄悄送进宫，担任贴身侍从。
南宫瀛知道后只付诸一笑：我兼着内侍卫统领的职务，区区几名侍从算得了什么呢？
郑石和其它侍从轮番当值，闲暇时便悄悄出宫，查问阿洛下落。
那日傍晚，罗小旭由紫宸殿出来，坐在步辇上，朝承祥宫行去。
三日前，承祥宫修缮完毕，罗小旭由青花阁搬入。
先帝此前常住东暖阁，罗小旭想到那日南宫昃和媞香的一幕，心里就别扭，故而舍了东暖阁，只住西暖阁。
步辇进入承祥宫，在西暖阁前缓缓落下。
一名侍卫上前，躬下身子，欲背罗小旭。
“郑石呢？”罗小旭问。
侍卫答：“郑侍卫昨日出宫，尚未回来。”
罗小旭“哦”了一声：“回来后命他即刻来见我。”
“是。”
以罗小旭的猜测，阿洛若活着，多半在鲁郡。
郑石没事就悄悄溜出宫，却始终查不出半点消息，令罗小旭心焦不已。
这些日子，他命人前去赤霞岛，在废墟四周筑起高墙，不许人擅入。
他担心在找到阿洛前，墓室中的海水退下去，石杯露出，变回原身，届时怎么办？
宫中多了个人倒没啥，他自有办法逃出去，然而侏儒皇帝无端消失，倒全了南宫瀛的心愿，令罗小旭心有不甘。
所以，一切必须有所准备才行。
一边寻找阿洛，另一边，他偷了些珍奇异宝在西暖阁，准备寻个机会，藏进虎兽山洞中。
待郑石回来，得商量个办法，悄悄溜出宫，神不知鬼不觉地去趟虎兽山才好。
正琢磨着，暖阁外有侍卫来报：“启禀皇上，郑侍卫出事了。”
罗小旭一怔：“出了什么事？”
“郑侍卫在红袖招闹事，被衙门的人抓了起来，不知怎么被南宫大人知道了，刚命人送回来。”
罗小旭吩咐道：“让他进来。”
片刻后，郑石进来了。
只见他垂头耷脑，脸上还有血印子，身上的衣衫撕破了好几处，跪在地上，眼皮耷拉着，不敢瞧罗小旭。
罗小旭上下扫他两眼，淡淡道：“咋回事”？”
郑石偷眼瞥左右。
罗小旭挥手，命宫人退下，关上门。
“说吧。”他吩咐。
郑石委屈道：“皇上，小人昨晚出宫办皇上交付的差事，不想遇到昔日仇人，便打了起来。被送到衙门后才知道，那仇人竟是南宫大人的家奴。”
罗小旭疑惑道：“仇人？”
郑石点头：“小人进宫前，有个发小罗小旭。”
说到这儿，他偷觑小皇上一眼，见表情没啥变化，便继续说道：
“我俩在鲁郡赌场赢了些钱，不许俺们走，放了把火才得以脱身。那赌场打手四处寻我们，我俩混到货船上，不想船只中途失事，我俩走散。”
罗小旭点头，的确是这么回事。
当时要不是跑得快，他和郑石早死在刀剑之下，尸首扔进大海喂鱼了。
“你只说昨夜的事。”他吩咐。
郑石忙点头。
“昨夜在红袖招，小人遇见南宫昃，想起那日东暖阁的事，就想替皇上出气，悄悄去后厨寻机下药，想迷翻南宫昃，谁知他认出小人，命人便打。小人也不甘示弱，这就动手打了起来。后来衙门的人来了，将小人抓起来，关了一整日才放出来。”
罗小旭沉下脸：“你去红袖招办的什么差使？”
郑石嗫嚅道：“小人——小人只是去——”
“我准你出宫，是让你胡作非为么？”罗小旭斥道。
“去侍卫处领五十大板，再来回我！”罗小旭气不打一出来。
郑石噗通跪倒：“小人即刻去领，不敢违旨。只是有一件事——”他偷觑罗小旭，“小人在红袖招门口看见一人，很像罗——很像皇上正找的那人。”
罗小旭蹭地站起身，惊喜道：“果真？”
“当时被衙役推搡着走，来不及看真切，只觉得像。”
罗小旭百感交集。
自赤霞岛那日飓风一别，已过去月余。
若果真是阿洛，既未入宫，说明他不知眼下发生的事。自幼荒岛长大，不谙世间凶险，也不知这一个月来，他是靠什么过活。
“你看他衣衫如何，是否落魄？”罗小旭急问道。
郑石想了想。
“衣着光鲜，并不落魄。当时他和南宫昃的随从在一起。”
罗小旭吃了一惊：“南宫昃的随从？”
郑石点点头，纳闷道：“他也看见我了，不知为何，竟没上前招呼。”
罗小旭心想，阿洛当然不认识你，招呼什么。
可他为何与南宫昃的人在一起？
哎，管那许多，先确认一下是否真的是阿洛才好。
主意已定，罗小旭抬起眼睛，见郑石正惴惴看着自己。
目光相遇，郑石立即吓得伏在地上。
罗小旭依旧板着脸。
“你贪色误事，先领二十大板，那三十先存着。领完板子，立即乔装出宫，去南宫府邸前守着。他若果真在南宫府邸，你即刻回来见我。”
郑石磕头道：“小人遵旨。”
遂领命去了。
当夜，罗小旭心神不安，辗转难眠。
翌日好容易挨到晚上，正焦急着，忽然宫人来报，说郑石回来了。
“让他进来。”
待郑石进来，罗小旭令其余宫人侍卫退下，关上门。
“见到了？”他劈口就问。
“回皇上，见到了。”郑石遂详细叙述。
从昨夜到今日下午，郑石乔装在南宫瀛府邸附近转悠，终于看见阿洛牵着一匹马，走出大门。
上了马，牵着缰绳，阿洛悠然穿过影都长街，丝毫未注意身后不远处，悄悄尾随他的郑石。
行至一处僻静街角，郑石上前拦住阿洛。
郑石也不急着说话，只瞧着阿洛，越发断定这是罗小旭。
阿洛骑在马上，不解地看着郑石，客气道：“公子有事？”
郑石眨眨眼，诧异道：“你不认识我？”
阿洛微微一笑：“我为何要认识你？”
郑石心说，真是见了鬼了。
他清清嗓子：“公子可姓罗？”
阿洛摇头：“我不姓罗。”
郑石心中诧异更甚，定睛细看，从头到脚，没一处放过。
只见阿洛一袭玉色长袍，腰系同色束带，脚蹬皂靴，身上并无任何修饰，却贵气逼人。
昔日风流的一双桃花眼，眸子纯净之极，不沾尘烟。
那泰然自若的淡定，却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罗小旭不曾有的。
反复端详间，郑石竟不敢断定，这人果真是罗小旭了。
“是这样，”郑石笑笑，“公子和我一个故友长得很像。敢问公子姓甚名谁，以后见了故友，我也可说给他听。”
阿洛天真道：“说给他听什么？”
“呃——”郑石挠头，“说给他听，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想象之人。”
阿洛歉意道：“哦，也许你说的人，的确和我有些渊源。只因从前事，我一概记不起来了。”
“什么？”郑石惊道。
“从哪儿来，要去哪儿，家在何处，我均不记得。”
阿洛神态平静，语气真诚。
郑石无奈。
“公子如今怎么称呼？”
“我只记得自己叫阿洛。”
“阿洛公子。”郑石忽然想起什么，“似是犯了皇上的名讳哩。”
阿洛茫然：“昃公子也这么说。不过，他说皇上不忌讳这个。”
郑石眼珠一转：“阿洛公子和昃公子很熟咯？”
阿洛淡淡道：“也不是很熟。我只是住在昃公子府中，吃住由他安排而已。”
郑石心说，以南宫父子的显赫地位，寻常人想投靠都没机会。你吃住都在人家，竟然还对外自称不熟，这影都城乃至北冥国，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阿洛打量郑石，好奇道：“公子贵姓？”
“我叫郑石。”
“原来是郑公子。”阿洛礼貌道，“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遂策马，慢悠悠向前行去。
他骑在马上，身姿笔挺，束头方巾随风拂动，飘逸俊美。
郑石怔怔望了半天，忙跟上去问：“阿洛公子去哪儿？”
阿洛瞥他一眼，依旧淡淡的：“不去哪儿，随便走走。待在府里闷。”
“公子几时回来？”郑石问，忙解释：“回头遇见我朋友，也许他好奇想来见见你。你们长得太像了。”
阿洛摇头：“我也不知几时回来。就算回来，我也不想见谁。”
马蹄踏着石板路面前行，不疾不缓，见路口便信步拐进，果真只是随便走走。
郑石站在路边，瞧着阿洛挺拔的背影，心情复杂。
这人明明就是罗小旭，那张熟悉的脸就算化成灰，他也认得；
然而不知为何，那一颦一笑，神态举止均超凡脱俗，全无罗小旭的影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罢郑石的叙述，罗小旭也纳闷：阿洛失忆了？还是另有隐情？
他挠挠头。
看来，少不得要亲自去南宫府邸一趟，探探虚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