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2005.07 推开夜的天窗 ...
-
抵达成市后，郭顺英带着吴辞和郭芸回了新家，五年没有回来过，原本破旧的老屋和大舅的茶馆早已经被拆除，焕然一新的是整齐的商品房，吴辞的家在一楼，因为郭顺英说姥姥七十多岁年纪大了，房子买在一楼方便她出行。
吴辞对成市的气候并不了解，她还不曾体会过一楼房间夏季的蚊虫潮湿和冬天的阴冷黑暗，她只知道新房子很好看，装修的很漂亮，尤其是客厅的灯光，常常耀得她眼睛疼。
一百多平米的新家，典型的两室一厅，家里住了很多人，有姥姥、大舅、大舅的儿子郭令、小舅，再加上刚风尘仆仆赶回来的郭顺英三人，于是大家便和大舅商量起该如何解决住宿的问题，最后决定大舅和小舅两个人在客厅睡沙发，姥姥带着郭芸睡主卧的大床，郭顺英和吴辞在主卧的阳台上搭一张简易的床暂住，另一间次卧由大舅的儿子，也就是吴辞的表哥郭令一个人住。
吴辞偷偷看过郭令的房间，面积不大，摆放了一张双人床，床尾放着一台泛黄的电脑，电脑桌上堆积着烟头和饮料罐，地上随处可见抖落的烟灰。
她问郭顺英：“老妈，这套房子是大舅买的吗？”
郭顺英得意地说：“才不是呢，这可是我掏钱给你姥姥买的。”
吴辞撇撇嘴表示不相信：“你哪来这么多钱买房子？”
郭顺英说：“咱们又不是住在市中心，这里本就属于郊区，再加上是大舅厂里集资盖的商品房，厂里自己人买还能享受内部折扣，所以连买房带装修，总共才花了十多万，真是赚到了。”
“你又不是厂里的人，为什么能买？”吴辞又问。
“所以啊，这套房是用你大舅的名字买的，但是钱全是我出的。”郭顺英一边解释一边不耐烦的推开吴辞说：“好了好了，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别老问东问西的，快去玩吧。”
其实吴辞是想问，如果这间房子是自己家买的，为什么她要睡阳台？她不想睡阳台，更不想郭顺英也睡阳台，她有一点生郭令的气，郭令早早的辍学在家无所事事，二十多岁的人了整天就坐在电脑前抽烟上网，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啃老日子；他经常很晚很晚都不睡觉，把电脑音响声音开得很大，把键盘砸的“砰砰”响，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上完厕所用力的关门，早上不管任何人叫他起床吃饭，他都会很凶的骂一句“滚出去”，下午起床后，又催促着大家重新给他做饭。
每当这个时候，大舅就会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对郭顺英说：“你别管他了，他就是那个样子，没救了，要是说急了，他连我都打。”然后又会对吴辞说：“小辞啊，你可不要学你哥哈，他是个坏榜样，你告诉大舅想吃啥，大舅给你做。”
吴辞最喜欢吃大舅做的松鼠鱼，郭顺英尝试过很多次都做不出那个味儿，于是就对大舅说：“那我要吃松鼠鱼！”
大舅转身从厨房拎出一条鱼说：“就知道你想吃松鼠鱼，你看，我早就去菜市场买好了鱼，今天好好给你露一手。”
吃饭的时候，大舅和小舅各自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自家酿的泡酒，红澄澄的酒里漂浮着枸杞、红枣，没完全化开的冰糖，还有一些吴辞不认识的果子和虫子，小舅也给郭顺英接了半杯酒说：“姐，你尝尝，这是大哥新泡的酒，是用外面散卖的纯高粱酒泡的，味道直好。”
吴辞闻着酒杯里散发出的浓郁酒气，忍不住对郭顺英说：“老妈，你少喝点。”
郭芸也对小舅说：“就是啊，爸你也少喝点，你看你的牙齿都喝坏了。”
小舅咧着嘴笑了笑，也不说话，自顾的抿着酒。
其实家里不止郭令一个游手好闲的人，还有小舅，吴辞不止一次听见郭顺英劝他说：“你年纪轻轻的，出去做点事又怎么了，这次超市的保安工作那么好，既不用风吹日晒，还不累，是大哥好不容易给你找到的，你为什么不去？”
小舅总是不爱说话，既不赞成，也不反对，就那么咧着嘴笑，唯一能令他开口说话的事情，就是喝酒。
他喜欢喝酒，和大舅一样喜欢喝酒，两个人可以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吃，就那么面对面坐着喝酒喝一整天。
自从吴安敦出轨后，连带着和他一起合伙做生意的小姨夫也被牵扯出来和好几个姑娘纠缠不清，没几年，小姨夫和小姨也离了婚；吴辞的小姨可不是好惹的，用郭顺英的话来形容，那可是个牙尖嘴利，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她离婚后重新找了一个伴儿，现在正住在对方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娘家看一看。
小姨最看不惯小舅不说话的样子，也不敢对喝酒的大舅有什么异议，于是扯着嗓子对小舅说：“你女儿劝你少喝点酒你就少喝点酒吧，也不知道那个酒是个什么好东西，天天喝天天喝，你看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
小舅也不恼，默默地放下酒杯，过一会趁大家不注意，又悄悄地端起来喝两口，小姨气不打一处来，对着姥姥说：“妈，你也不管管他，天天这么喝酒身体怎么受得了？”
姥姥年纪大了耳朵不好，假装听不清说：“他想喝酒就让他喝嘛，他喜欢喝。”然后又对小姨说：“你去拿个碗装点菜给郭令留着，一会他起床又该饿了。”
小姨生气的放下碗筷进了厨房，一边拿碗夹菜，一边抱怨说：“要不是姐从高原回来了，我才懒得回这个家呢，看到你们一个二个就来气。”
吴辞第一次见识这样的家长里短，年少的记忆里，爷爷奶奶强势，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二老说了算，没有人会反对，也没有人敢如此懒惰和懈怠，吴家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所有的人都应该为这个大家庭而努力，后来跟着郭顺英回昌市后，家里的环境更是简简单单清清静静，有一说一，和和美美。
吴辞安静地吃着松鼠鱼，喝着可乐，“食不言寝不语”也是爷爷用棍棒打出来的教训，她一边回想着吴安敦曾经说过，老妈私自拿着他们的八万块存款给姥姥姥爷买房子的话，一边把碗筷放下说：“我吃饱了，我去看电视了。”
电视里正在重复播放着选秀节目《超超女声》成市赛区的比赛情况，吴辞和郭芸都喜欢看，她们俩并排坐在沙发前的小板凳上，等着今晚的第一场全国总决赛直播。
吴辞喜欢张晾颖，从海选的时候就喜欢她，她并是那种沉迷偶像追星的人，但是却被张晾颖独特的欧美嗓音和中西方完美结合的气质深深吸引，因为是成市本地的选手，关于她们的报道总是铺天盖地，电视、广播、网络，连一向不关注娱乐节目的郭顺英也对这些名字念念不忘。
如果心情好，郭令偶尔也会在大家看电视的时候来客厅坐一会，一般也就看个十几分钟，发现没有美女后又会继续回屋上网。
他对吴辞还算客气，会主动问吴辞：“想不想上网？”
吴辞看着他花里胡哨的游戏界面问：“你在玩什么游戏？”
“舞舞团，新出的，想玩吗？”他叼着烟。
吴辞点点头。
于是郭令让吴辞坐下，教会他最基本的操作，然后选择了一首BPM80的《不得不爱爱》看着她操作；第一遍的时候，吴辞手忙脚乱，连一首完整的歌曲都跳不下来，后来渐渐习惯了，不光能跳完整首歌，还能出现好几次连P。
郭令忍不住夸她：“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游戏天赋嘛。”
也许是因此对吴辞有了好感，他破例允许吴辞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可以自由进入卧室上网玩游戏。
吴辞也不是全为了游戏，她只是想登上自己的企鹅看一眼有没有人给她留言，可是看着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的企鹅，她又陷入了无尽的失落，倒是郭令的企鹅一直闪烁个不停，他说要挂机，要升太阳，所以即便人离开了，企鹅也一直开着。
也不知怎么的，吴辞在混乱间点开了一个群，群里的人聊着各种当下流行的话题，有的还说着吴辞从来没见过的词语。
“前几天勒个选秀你们看了哇？”
“看咯，勒些女娃还是漂亮哦！”
“漂亮的是漂亮，不漂亮的也就那样……”
“我有好几个耍得好的朋友也是那勒样滴，短发，打扮中性，都是拉拉。”
“是不是哦，咱们成市要成LES的天下了哇？”
“只能靠你这个帅哥去拯救众生了！”
吴辞关掉群聊，不自觉的搜索起拉拉和LES两个关键词，弹出来的词条吓了她一跳，尤其是以LES命名的论坛，不过大概浏览了几页帖子，便看得她热血沸腾，以至于郭令出现在身后她都没有发现。
“第一次见面时看你的打扮，我就觉得你是个拉拉，我果然没猜错。”郭令的声音在吴辞背后响起。
突然响起的声音吓坏了吴辞，她掩耳盗铃般的关闭网页，扔下手中的鼠标就想跑，郭令在身后叫住她：“你跑什么啊？多大个事……”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005.07 推开夜的天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