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执着是好品质偏执是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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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无法揣度出这女子的意图，此刻也不便入她梦境探究，只得水来土掩。
“这位施主，大千世界虽千万人之中面有相似者，但小僧并非施主良人！施主认错人了！施主若有摔伤，小僧自当负责。”我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希望佛祖能够听到，赶紧来帮个忙啊！改天有空去西天跟佛祖喝一杯茶！
“我知你不愿认我，你不认我我也认了！可你让我们孤儿寡母何以生计，又如何奉养你的老母？你一剃度，万念皆空。可我们该如何继续？”女子哭得更加凄惨，竟真的赖上了我。
对明辨是非，讲理之人，我自是有一大堆话可以辨。但这样胡搅蛮缠的，我真是无计可施。我正一筹莫展，远远看到救星来了。
大概是佛祖真的听到了我的佛音，开宝寺的方丈亲自过来了。
“阿弥陀佛，地藏王菩萨曾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方丈对我道：“无空，你尘缘未了！”无空是我的作为挂单和尚的化名。
啊，方丈，不是，你不能这样武断的啊！你怎么能听这女子的一面之词呢？
我还没说话呢，那女子已经膝行到方丈跟前，楚楚可怜道：“还请方丈为小女子做主，放我家相公还俗！”
“无空，此事，需你自己解决！”方丈不愿多说，只愿周外的人尽快散了。被一个挂单的和尚连累开宝寺的名声，方丈大概也不愿意吧！
“方丈，不是……”我话还没说完，方丈就打断了我。
“无空，你不用跟我解释，且与这位小娘子好好谈谈吧！”方丈央了人群中的两位妇人扶起女子。
佛祖啊！不能这样啊！这个样子，让我很有拆须弥山的冲动啊！
可最终的结果是，这女子被送进了我的禅房！
我把自己关了三千年，话的确是没有以前多了，可我似乎也没有以前会说话了，这样的事情，我竟然没能跟这女子和方丈辩明白。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如何会变成这样？
我盼着天黑的心忐忑起来，我是一个清心寡欲的神，可这众目睽睽之下，这女子进了我的禅房，以后让这女子如何做人？我这是毁了人家的清誉，这是极为有损功德的事啊！
那女子进了禅房之后，反倒自在了，也不哭了，吃着小沙弥送来的斋饭。她吃得很香，让人看着很有胃口。她莫不是来混口吃的？看着不像啊，这样小口小口吃饭，教养极好的样子，不至于来开宝寺混斋饭啊！
我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觉得这女子有些眼熟。
我很质疑我自己，为何我这一次出门，看什么都觉得眼熟？
莫不是我将自己关了这三千年，神智出现了混乱，这是大大的不妙！ 莫不是我大限将至？
神生虽然漫长，但这千万年来，我看着很多神仙殒灭，我的岁数已经不小了。
出了宜涉和宛奇的事，再加上这个女人的事，我感觉就算不是大限将至，也是得应个劫了。
上神应劫，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寿与天齐，要么神形俱灭。
像我这样神力不济的，多半是后者吧！
若就这样应劫了，天君总能找到一个可以替代我天职的上神，可是天机神君怕是要伤心了，想到此处，我竟生出许多年未有的悲哀之感，流下了两滴眼泪。
泪于神族而言十分珍贵，我不知道多久没有流泪了。
此刻竟这样不自觉地落泪，这更应验了应劫的猜测，我开始胡思乱想！
“你竟为我落了泪？”女子抬起手大胆地拭去我脸上的泪珠，她的手触感有些熟悉，这是怎么回事？
我此刻才发现，我神游太虚时一直在看着她。在她眼中，我这模样怕是十分深情！
这是要糟啊！
“哎……看你落泪，我竟这样舍不得！”女子面露难色，不甘道：“你果然是喜欢女子的！”
这话不对，我是清心寡欲的上神，“喜欢”二字从何说起？我只是知道自己多半要应劫了，一时有点转不过弯。
她一转身，露出本尊。
“穹启！”我一惊之下，眼泪便收了：“你怎么来了？”
“你这样的，连个普通的女子都招架不住，我若不来，如何安心！”他将手指上的两滴眼泪轻轻抛起，扔入他自己口中，仿若他平时往嘴里扔炒豆子一般。
这……魔尊一直改不了占我便宜的本性啊！
不过，现在倒是看明白了，这个女人的脸为什么看着眼熟，因为她用得就是穹启的脸。
我没想到这么讨厌母的雌的女的魔兽神人的魔尊，竟还愿意将本尊化作一个凡间的女子，竟原来也还能这般好看，害得我一时没有认出来，还害得我白白落了两滴伤心泪。
“若不是我，你准备对着一个女人落多久的泪？”穹启看起来非常的气愤，我却不明所以，被他这么耍了一把，生气的人不应该是我吗？他这是生得哪门子气？
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他面前总感觉自己矮了一头，大约是我以前做过的亏心事还记在心里，他是原主，我自然是有些没有底气。这件事情告诉我，亏心事还是不能做啊！要不然一辈子烧心，神生漫长，这惩罚也是够够的了。
不过我不准备回答连我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想来若不是他，我定然还在纠结应不应劫的问题，也不知道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多久，更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一个女人。叹了一口气，我感叹：“你在魔界真是很闲！”
“仙魔休战三千年，我的魔兵都去种地了，能不闲吗？”他不再纠结我哭不哭的问题，这于我是一件好事。
被他看到我掉眼泪，实在是我这数万年里最尴尬的事！
不过他说他的魔兵去种地了，那是鬼话连篇。神魔之间隔几万年就要打上一打，彷佛都成了规律，我就当他们是想看看谁家的兵练得比较好吧！如今无论是神仙还是魔族都只是在休养生息恢复战力而已。
但与他讨论这个没有意义，我倒是想到一个可以跟他说上一说的。
“听说那个鬼仙鲁成去了魔界，竟没有给你添麻烦？他在天界可委实让天君头疼的很！”
穹启已然喝足吃饱，还打了一个响嗝：“魔界以力量为尊，他要想当魔尊，先努力几十万年再说！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反正也是闲来无事，你要是愿意跟我讲一讲这鬼仙，我倒也是愿意听的。 ”他果然对这鬼仙感兴趣！
我反正得等着天黑，找个话题跟他聊一聊，顺便打发时间，总好过大眼瞪小眼。
这三千年里，我虽然足不出户，但是，我知道的事情可一点也不少，谁让我是梦神呢！可故事不能白讲，得饶点利息！
“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做件事情！”
穹启微微一皱眉，认真打量我：“三千年不见，你话少了！倒是学会打算盘了！”
这些年我很多话都是自己肚子里说一说就好了，所以说出口的倒是不多了，其实，我自己跟自己说的话，还是挺多的。
关于算计一事，我承认！我是算计他，想他帮我。
因为别的神都可以拉下面子求一求，唯独他不行！ 我绝不能求他！但是交换还是可以的！只要他同意的事，自然会尽心做到。这也是魔尊千万个缺点里能找出来的一个优点。
“你就说你答不答应吧！”
“你还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救你家的女人和狗，帮你就是！”穹启把蒲团一脚踢开，上了榻，随意地半依在榻上，散着的三千青丝泛着莹莹的蓝，铺陈开来很是惹眼，他嘴角挂了一抹邪笑，玩着自己的手指，他指尖有一根栗棕色的头发。
他……他又拽我头发！真是的！不过没觉得疼，大约是上次拽的。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将长长的发丝在手指上绕着，绕成一个环。我的头发硬，果不其然刚缠好就散开了，他不厌其烦地继续绕着。
为什么这么蠢这么无聊的事情，他做起来竟有些好看。
想当初，他刚由兽化出人形的时候，那是毁天灭地的丑。现如今成了魔尊，倒是这样清冷绝艳惊天动地的好看。不知道他底细的能把他当半个神仙。至于为什么说是半个，是因为他的眼神还是太魔性，太邪魅，看久了，容易心神不定！
而且一开口说话，也很破坏形象啊！
“跟你说了，宜涉是有品阶的仙子，宛奇也不是狗！”
“行了，我都答应帮忙了，你又唧唧歪歪什么。要不这样！现在是未时，你慢慢扯，若是故事不精彩，我便不帮了！”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得他，这就改主意了。
哎……我真是被他捏得死死的。
我略思索片刻，给他讲鬼仙鲁成的事儿。
……
鲁成是公输子的第十世传人，做得一手好木工，做个马车能自己走，做条木鱼放在水里能游，做个木头人还能帮忙端茶倒水，更别说普通的桌椅板凳，自是精致好看结实耐用手到擒来。
十里八乡的姑娘都十分喜欢他，可他竟一个也没有看上眼。
这一日，他驾着自己做得马车出门，遇到了一个书生赶考，丢了盘缠，失了书童，大约还被人打了一顿，鼻青脸肿的，鲁成就随手帮了一把，送书生一程。
书生名宋铭，身无长物，却极会讲故事，便在马车上给鲁成讲故事，本意是为了感谢鲁成送他。结果鲁成倒是听故事听得有些上瘾，便送了一程又一程，直到把宋铭送到了京城。
不想，宋铭初次应试竟然落第，留在京城继续考又没有银资。鲁成便决定送佛送到西，好人做到底。他在京城开了一间木匠铺子，做木工养活两人，两人同吃同住，倒是也能在居大不易的京城安稳生活。于是，宋铭便继续悬梁刺股准备三年之后的秋闱。
为报答鲁成的恩情，宋铭手把手教鲁成学写字画画。鲁成自然十分高兴，字写得不怎么样，但他画画上手极快。
学了不多久，就能把自己做得木工都画下来，再画上如何一步一步做的，宋铭得空时也会帮着写一些旁注，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在秋闱再开的时候，竟已成了两册。
想来也是好事多磨，宋铭再一次落第，竟有一些心灰意冷。鲁成买了酒，两人喝得酩酊大醉，次日醒来时，看彼此倒是有一些不太一样了。
……
“为何不一样了？”穹启打断我的叙述。
我自然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他本来三观就不够正，我不想他的三观偏出天外天，只好找另外的话回他：“一起喝过酒的朋友，自然不是一般的朋友！”
“噢……”他若有所思。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我便多问了一句：“你还想不想听？”
“虽你讲得干巴乏味，但勉强还能听，继续讲吧！” 他这魔尊嘴里果然没有什么好话，简直闲的欠扁。
不过我也很闲，见过的事情太多，便有了那么一点返璞归真的感觉。现如今要我感情丰沛的讲一个故事，我还真提不起劲头，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这又不是写话本，何必伤那脑筋。
万一他也跟鲁成一样听上了瘾，岂不是要糟？就算即将应劫，我也是想清清静静过日子的，被穹启一天到晚缠着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想到这个应劫，我真是疑心病越来越重，好想回去问一问天机神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还是我的错觉。
“快讲，快讲！” 穹启有些不耐烦了。
我便接着往下讲。
……
酒醒之后，宋铭过了几日放纵的日子。鲁成倒是日日勤勉，照旧做他的木工，对宋铭，他依然有求必应，也不劝宋铭要如何如何，只由着宋铭的性子来。
这样过了个把月之后，宋铭自己觉得无趣，倒是又拿起了书本。鲁成什么也不说，就是脸上笑容多了些。如此，他们又在一起同吃同住了三年，从十六岁的少年成长为二十多岁的青年。
沉伦锦年，岁月静好。
秋闱再开！
鲁成本想如前两次一般与宋铭一起去看榜，但宋铭心中担心自己又落第，如今与鲁成的关系有些不同，宋铭倒是不想鲁成看他心灰意冷的丑态，所以，就让鲁成在家等。
这一回秋闱，宋铭终于蟾宫折桂，因其容色出众，官家点为探花。
鲁成等到日落西山，本以为宋铭定然是落榜了，需要时间自己安静一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去几处常去的地方找宋铭，没想到他出门得到的消息是宋铭被点了探花，还被当朝宰相榜下捉婿。
鲁成不知道是应该高兴地笑呢，还是伤心地哭，真正是造化弄人！可这于宋铭倒是前程似锦的好事，大小登科，双喜临门！
鲁成独自回家，在门口遇到正在等他的宋铭，两人相对无语。
半月后，宋铭家中来人。
宋铭的书童与宋铭失散后辗转回到宋家，并告诉宋家家主，宋铭被强盗劫走，凶多吉少。宋家家主在宋铭失踪的县府找了数月，未果，以为宋铭已死。直到朝廷到宋家报喜，才知道宋铭竟然还活着，更是光宗耀祖中了探花郎。
宋家来人带来了宋铭父母的惦念，也带来了一纸婚书。这是宋铭自小就定下的娃娃亲，宋铭知道此事，但从未见过对方。
如今他有宰相千金，又有娃娃亲，真是两难……
自与宋铭相遇，鲁成自知鲁家不会有第十一代传人，遂将六年所书六册书取名为《缺一门》，交付刊印，并将此书留在京城。
数日后，鲁成留书离去，跟他一同离去的还有那宋家人。
宋铭见到鲁成留的书信，泪湿衣襟！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执着是好品质偏执是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