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追兵与逃犯 ...
-
“见过这一男一女没有?”
“没、没有。”
“哎,你呢,见过这两人没有?”
“回官爷,没有没有,小的是良民,哪能与钦犯扯上关系呢?”
平野县衙新招的捕快,小葛,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长相普通,黝黑精瘦,可或许是因为脸上朝气洋溢的缘故,瞧着倒颇有两分认真的俊朗。以至于他拿着两张画像拦住一位提着挎着竹篮赶集的年轻村姑时,对方清秀的脸上竟露出了些许带着羞意的红晕。
没等小葛说话,这村姑便先矜持地以袖掩唇,同时轻轻偏头:“抱歉,奴已定亲了,家里不许我再与外男讲话——”话落下,她便一提裙摆、踏着小碎步跑开了。
小葛也不好再追,只浑身不适地打一个寒噤,便又去问下一个人了。
老陈跟在他身边,双手背在身后,跟巡察的太爷似的,悠悠地点评:“那丫头,不伦不类!是翠嫂子家的,我还记得,她年轻时也这样,指着爹是秀才出身,望着嫁个官绅子弟,也这般作态……实在不伦不类!”
小葛没有作声,只心里腹诽:“咱俩都是衙役,奉县太爷的令出来搜捕逃犯,你什么都指着我做,自己端着太爷谱,难道很‘伦类’了?”
可这话也只能心里嘀咕了,老陈是平野县衙的“老人”,虽说如今才四十岁出头,可已经是十里八乡人人敬重的“老捕头”,连县太爷平日都对他颇客气,小葛可没有顶撞的资格。
不过,跟着老陈办差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比如此刻,这位太爷走了没有多久,实在觉得日头太晒,便说:“略坐一坐吧,等阴凉些再访……”
然后,老陈寻个阴凉的茶馆一坐,鼾声一起,再眼一睁,便是下午日头偏西了。他外瞅一眼,觉得时辰差不多了,便又吆喝着小葛出去办差了。
小葛还年轻,歇了半晌精力旺盛,也不计较他一副太爷样,干劲满满地访查——这时,若遇见认识老陈的百姓,对方便要惊讶一句:“哟,老捕头,这么晚了,您还带着徒弟在外办差呢,您可真是辛苦了,我听张娘子说,您今儿一大早就追查钦犯了……”
陈太爷便叹一声:“没办法,劳碌命哦。这县衙里没个可靠的人,我不出来怎么行呢?”
小葛还是腹诽:“县衙里除了您,再没有不可靠的人了,连进士出身的县太爷,每天都还认真审一桩案子、写两篇公文、作三首酸诗咧!”
与过路的几个熟人寒暄完,太阳已经偏西了,余晖洒在江上,像是金灿灿的腰带。老陈勒了勒自己的腰带,与小葛说:“这个时辰,也该回家吃饭了,不然那黄脸婆又要发火,疑心我在外头勾缠什么狐狸精了——我哪是这种人?我这是办公,为百姓做事儿哩!”
小葛心想:“若衙门里的人都像您这样为百姓做事,那也亡国不远了——”可转念想,他自己一直跟着老陈做事,或许天下还有无数像他一样的小吏,跟着无数像老陈一样的老吏做事,不免叹一口气,“亡国是在所难免的了。”
他这一句心声,一不留神出了口,吓得老陈一激灵:“你说什么是在所难免的?”
不待小葛回答,他又兀自说:“时辰到了,想回家吃饭是在所难免的,你如今年轻,饿得快也是在所难免的,我上了年纪,听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时兴话也是在所难免的——”
看他架势,似乎不用“在所难免”兴出一篇诗赋,都不足以平复激荡的心情。小葛难得大胆地打断:“老捕头,您说,要是没那兆头,怎么叫咱们抓反贼呢?而且,还是江夏王的义女……”
老陈忽然发了怒:“什么江夏王的义女,那就是两江湖骗子,骗了郡守夫人的财宝,才被通缉!再说了,你管嫌犯什么来历,上头让咱们抓,咱们抓就是了——县太爷都不多追究,就你爱刨根问底!回家去,回家吃你的饭去!”
老陈自顾走了,看他走的方向,应是直接回家了。小葛可不敢这般大胆,还是先回了县衙,向县太爷汇报今日的收获。
可回了县衙,小葛才发现情形不对,往日这个时辰,县太爷应该早躺到后衙休息去了,差役们也大多坐在树底下摸牌——今日没有,今日县太爷还正襟危坐地伏在案前批阅公文,同僚们也各个衣冠整肃地伏杖齐站在大堂两侧。
小葛心中惊疑,却也猜到几分缘由:约莫是有什么大人物来了。
平野县地处偏僻,寻常没什么大人物乐意来,郡守司马大人,在过去七年间给何县令发了好几次信函,说我不久将要来贵县体察民情,望尔等做好分内工作,届时莫要令我失望——可他没有一次真正来了,倒是何县令曾带着老陈去祝寿过几回,但那司马大人连他们面都没见,只让仆人引到偏厅吃了席。
正念转着,何县令眼尖地瞅见了门口晃悠的小葛,皱眉沉声一喝:“葛胜,你做什么在门口晃?本官让你跟陈捕头捉拿钦犯,可有眉目了?”
小葛人还算机灵,闻声进来,扑通跪下:“大人恕罪,小的办事不利,还未访着钦犯的下落……陈捕头,陈捕头他家中临时有事,已先回去了。”
他话落,上首的何县令还没开口,旁边帘幕后便走出来一位华服青年,冷哼道:“你所谓的认真追查,就是只派两个衙役出去查,而那个经验丰富的老捕头还因私废公——”
这话是对何县令说的,小葛没忍住侧目瞟了一眼,只见夕光照映之下,那说话的青年浑身上下都冒着金灿灿的富贵气,体面又威风,面容虽叫人瞧不真切,可大抵也非同凡俗。
何县令却无心似他一般观察,连忙惶恐地作揖:“公子息怒,这老陈一贯是很可靠的,寻常捕快查不出来的案子,他都一查便全明白了,百姓们也信赖得很——今日,或许他真的有什么急事,您不晓得,他家有个媳妇,芳名柳二娘,最近似乎怀孕了……他们两口子一把年纪了,还没个孩子,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可不得紧张?”
那公子皱眉,何县令见状又道:“公子放心,我让人去与老陈说一声,明日让他多带些人出去搜捕,保准很快便有眉目了!”那公子眉头还是未散开,可好像也别无办法,只说一句:“最好能尽快将人捉拿归案。”
何县令拍着胸脯保证:“那是自然!”
待那公子离开,何县令一把揪起地上半跪着的小葛,力道大得不像个成天作诗的文人,他压低了声音嘱咐道:“你去老陈家跑一趟,让他最好明天就给我个交代,否则……呵,咱们这一伙人都要倒霉了。”
小葛应了,连夜奔往老陈家,转告消息。
他自当这是不得了的事,嘴皮子上下翻得极快,唾沫星子跟火星子似地乱溅,谁想老陈却悠悠然:“大人物嘛,是得应付——”
至于要怎么应付,他却不肯与小葛说了。
小葛怀了一肚子狐疑回了自己家,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而另一厢,柳二娘问老陈:“你打算怎么应付,要是钦差,你一个应付不好,可得搭上咱们全家的命……”
老陈摆手:“哪里需要搭上咱们全家的命,你净多想。”却也不肯与她多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老陈穿戴整齐地到了衙门,然后便带着十几个弟兄外出搜捕逃犯去了,大伙儿都问他怎么办,老陈也不含糊,直接道:“去张家坳!”
老陈虽然平时人懒,可架不住他的确是“老捕头”,二十年的捕快经验告诉他:嫌犯一路从淮乡跑到平野,自东南向西北,如今后面都是追兵,他们没道理折回,只会继续向西北去。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话有道理,但更适用于人在绝境时碰一碰运气,而这对男女还有逃的余地,他们的通缉令如今才张贴到平野——平野再往西北,便出了淮郡地界,届时便不好拿人了。
而要去到邻郡,除了走官道,便剩张家坳一处断崖,那断崖名叫“鬼哭崖”,有三层意思:一是形容那崖陡峭,试图翻越经过的人都要吓得鬼哭狼嚎;二来便是每逢阴雨天气,大风吹过崖谷,便会发出如鬼哭般的呜咽声;三来便是时常有人经此地偷渡邻郡,做些非法勾当,倘若不慎死在了外头,其亲朋必要来此哭上一哭。
当然,因这断崖在张家坳,什么非法勾当也脱不开这里乡民的耳目,不说参与,他们起码知道得比别处多,而且胆子也大,什么钱都敢赚。
陈捕头追查钦犯这几天,不时与乡亲们闲聊。大部分人生活都还是老样子,只除了张家坳的张娘子,那泼妇一向悭吝,前些天却进城买了些药材跟干货,被人问起,便说是家里公公年纪大了,下地时不小心闪了腰,现在起不来,正在家卧床——她说,药材跟干货,都是买来给老人家养身子的。
不熟她的乡亲们听了,都称赞张娘子是难得的孝媳。可老陈却记得,自己八九年前曾去过张家坳一趟,说来也巧,当时他正碰上张娘子拿着藤条“修理”她家小子,边打边问:“你以后还敢不敢给那老虔婆送吃的了?还敢不敢,还敢不敢?”
张家小子先还低声反驳:“可那是奶奶……”后来被打得狠了,哭得乱叫,“不敢了,不敢了!”
老陈那时还有些正义感,没忍住问附近乡民,那张娘子家是怎么回事儿,被问的人摇头:“没啥,老张娘忽然害了病,治不好,搬到山里去了——”那人知他是衙门的捕快,又补一句,“人家的家务事,你就别管了,老张都不说什么。”
再后来,张娘子她丈夫过了世、她家小子也病没了,这女人听说连棺椁都是买最便宜的,只道家里穷,没什么闲钱。
如今,这老公公闪了腰,张娘子倒殷勤大方了?
这里头必然有蹊跷。
这蹊跷或许与逃犯有关,也或许无关,但无论是否有关系,老陈只要破了这蹊跷,便能证明自己的确是个可靠的老捕头,谁都没道理因为抓不住逃犯而指责他——老陈是这么计划的。所以当他发出“去陈家坳”的指令后,哪怕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我与你一道去”的声音,也依然镇定。
何大人似乎不放心,紧接着道:“我也——”
那公子不耐地打断:“你做你的事,我自有人。”
话落,旁边街角转出来八个身穿赤膊短打的汉子。他们手臂上的肌肉在朝阳下紧绷成崎岖的山峦,一看便是练家子,几乎将十几个衙役衬得“弱不禁风”。
何县令便不说什么了,老陈也不说什么,只恭敬道:“那公子随我来。”
这时候,他又不摆太爷的谱了。小葛看得稀奇,又不自禁去瞅那八个汉子。而那八个汉子却是训练有素,任衙役们如何打量也面不改色、目不斜视,跟在华服公子周围的他们,像是一柄柄竖起的刀剑。
似乎不想完全被人比下去,去张家坳的一路,衙役们也都难得地一身肃穆,骇得路上的行人都不自觉避让,然后等他们走出老远,才低声相互询问:“那方向是去张家坳吧?那边出什么大事了?”
没有人知道缘由,街上有几个好事的闲人或混混,为了日后与人吹牛时更有谈资,便影子似地远远缀在了官差们身后,企图一探究竟。
浩浩荡荡的官差队伍,自然惊动了偏僻的张家坳,这里忽然热闹了起来,许多人都暗想:“难道是我从前那事发了?”
这一想,他们便不能平静了,几乎一窝蜂地蹿向鬼哭崖,准备暂时到邻郡避避风头。
老陈心里早有预料,因此老远看见有对年轻男女拎着包袱往后山跑时一点都不惊讶,可身后的公子却不明情况,见状便大喝:“他们人在那边!追!”
那八个大汉,只留了三个在原地,其余五个如利箭一般疾射而出,飞扑向了那对男女——老陈愣了一瞬,只一瞬,他也跟着反应过来,大声吆喝弟兄们:“逃犯就在前面!快追!”
小葛年轻,听见这话第一个便冲了出去,老陈紧随其后。山路崎岖,草木茂盛,这群追兵虽然气势汹汹,可论熟悉地形却不若前面那对男女,不一会儿竟在一个岔路口失了踪迹,往上是鬼哭崖,往下是荒野——
老陈听见一汉子问:“你是老捕头,你说,追哪边?”
老陈咽了咽口水,说:“咱们分两路吧,小葛你年轻,你带三位壮士、五个弟兄往上,我带其他人往下,他们肯定跑不远……”
那汉子同意,然后他径自点了两人往上去了。小葛并五个衙役气喘吁吁地追在后面,只跑,便几乎去了半条命。他心想:“老陈倒是会安排,自己拣轻省的活!”
小葛似不知鬼哭崖的凶险,一路往前冲,直到忽然听见前面一阵短刀相接的当当声,才忽然生了怯。他脚一顿,爬到一棵松树上往前方瞅,却见不远处,三个同行的汉子竟被七八个练家子围住了。
那七八个人身手肉眼可见地不如那三个汉子,可相互间配合却十分默契,竟隐隐占了上风——小葛跳下树,飞快对五个才赶来的弟兄道:“前面打起来了,七八个人,那三个汉子不是对手,咱们回去找头儿吧!”
有人迟疑:“不帮忙?”
小葛便两手一摊:“帮添倒忙?”
那人沉默了,随即道:“去找头儿!”
于是,六个人又风风火火下山去了。
他们一步未停,一直沿着荒野往前,荒野不似山林之中有树木隐蔽,近人高的茅草虽然生得茂盛,可丝毫不能挡住毒辣的日光,小葛几乎晒脱了皮,一屁股坐在地上:“头儿他们这是去哪里了?怎么连个人影也没有?”
这日头实在晒,小葛几人也不愿坐在原地干晒,略坐了片刻便又都起身,朝前面追去了。日头实在是毒辣呀,连聒噪都蝉鸣都歇了声响,老陈半卧在一条野沟里,高耸的茅草几乎将他整个人遮住——
几个年轻的衙役早跟着那两个汉子冲到了前面,老陈实在不似他们精力旺盛,跑了半个时辰已经累成死狗,他见四下无人,便干脆不追了,随意找了个隐蔽处歇息。
说句实话,来张家坳之前,老陈都想着此行好歹得破个案子以证明自己的才干,但不想那公子哥儿爱指挥。若是早些年,老陈可能因此而不悦,眼下么,他却太喜欢这种不谙世事却爱指手画脚的人物了,都省去了自己被责问的理由……
所以,安心歇着吧。
老陈这一躺又是半下午,等天转凉,他眼睛睁开,心道:“该是时候回去了。”不过今日有大人物,他不能直接回家,还得编好说词去衙门见一趟何县令。
可没想到的是,老陈方出荒野,何县令却忽然出现在他眼前,见了这老捕头,县太爷几乎激动得要落泪了:“老陈啊,你活着出来了,我还以为,你尸首遭狼叼去了——”
老陈满脸茫然:“尸首?什么尸首?”
何县令见他似浑然不知情,略皱了一下眉:“你不知道,今儿下午,那跟你去追逃犯的七个人,都被人杀了,尸首就扔在沟里,小葛他们几个后来看见,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疯跑回来求助,我这刚让人把尸首搬出来,没见着你,还以为被野兽叼了,正愁该怎么柳大嫂交代呢……”
随着这话,老陈身后爬上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被晚风一吹,几乎凉到心底。
老陈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大人,属下——属下先前,着急要追逃犯,一个没留神滚到坡下去了,后来爬上来再追,已经看不见他们的影子了……许是属下走岔道了,一直没碰上他们,眼见天快黑了,这才想着先回来向您汇报……我、我实不晓得他们出事了。”
何县令没说话,似乎在评估这话的真假性。
老陈是怎样的人,何县令心里有数,爱摆谱儿、爱偷懒,平日便算了,反正乡亲信赖,而他也需要个扛事儿的人,可眼下这事儿却没法含糊。公子的八个忠仆都是培养多年的练家子,来平野县一趟却折了五个,哪怕他家大户,这五条人命的损失也堪称巨大。
而这般大的损失,已经让他开始发问质疑:“你们平野县,究竟是藏了什么虎、卧了什么龙,竟旦夕之间连折我五位高手?”何县令只能硬着头皮回答:“许是那逃犯实在厉害——”
那公子却发了怒:“厉害你大爷!那女人压根儿不会武功,那男人是有些身手,可要跟我的高手比,也还差得远,何仲景,我劝你最好老实些配合——否则,本官便当你也是江夏王同党了。”何县令哪敢背这口大锅,忙道:“下官不敢。”
不敢是一回事儿,要洗清嫌疑却也不容易,幸好老陈没死。他没死,又提供不了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江夏王同党这口锅,便让他背着吧。
何县令念头转过,往后一招手:“来人呀!把这勾结匪徒、残害同僚的罪人陈道池给我拿下!”
老陈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五花大绑了,往日平易近人的何县令似乎变了个人,他变得面容冷酷。斜阳完全地落了下去,老陈听见自己用悲怆的声音喊:“何大人,我是冤枉的,我没有勾结逃犯,你不能冤枉我呀!”
可灵魂,却好似已经飘得很远很远了。
背着余晖,何县令轻轻地一叹:“老陈,我也知道,你也是为了让柳大嫂母子过上更好的生活,才一时贪婪受了贼人蛊惑——”
老陈忽然不吭声了,他双眼里近乎麻木地流下两行浊泪,可又带着一点希冀地看向押住自己的小葛:“小葛……”
小葛只偏头道:“这段日子,多谢陈大哥关照了。”
在今夜之前,老陈从前没仔细打量过这个被何县令派给他当跟班的少年,如今近在咫尺,他视线都有些模糊了,可却忽然觉得,这少年的轮廓似乎有些眼熟。
是哪里眼熟呢?
老陈想不起来了。他脑子开始变得有些混沌,一直到第二日午时,他在喧闹的菜市口听到一声尖呼,隐约是柳二娘的声音——他想:那泼妇又在跟人吵架了。
散去的灵光好似在这一刻回拢了过来,围在法场周围的人便看见,那颓然将死的老捕头忽然抬起头来,大喊道:“逃犯!小葛,逃犯——”
话还没完,那颗昂然的脑袋便滚了下来,张着圆目滚到了看客的脚边,骇得他们纷纷后退。
逃犯什么?
没有人关心逃犯,百姓们只惋惜,老陈怎么便与反贼勾结了呢,多好的老捕头呀——所幸,他的徒弟小葛没有辜负老师傅的遗愿,不过数日便带人捉拿了两个逃犯,将他们押到刑场斩了首。
平野县的百姓们敬佩地问小葛:“你是怎么抓住他们的?”
小葛微微一笑:“请君入瓮,瓮中捉鳖。”他顿了下,又补一句,“都是老捕头教我的。”
又有人问:“对了,何大人府上那个公子呢,他回去了吗?不说是钦差吗?怎么没来监斩?”
小葛望着地上那滩血迹,摇头道:“不晓得,估计熬不住这苦,回家享福去了——”
没过几年,小葛也离开了平野县,大伙儿便问何县令:“小葛人呢。”何县令便笑:“那孩子呀,他爹不久前做买卖发了家,回去享福去了!”
见他春风满面的,大伙儿便又问:“何大人近来是有什么喜事?”何县令微微一笑,自袖里取出自己的新委任状:“鄙人不才,日后便是淮郡的郡守了。”
“那原来的司马大人呢?”
“他?或许回老家享福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