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君他还是追妻火葬场了》沈清然

1、第一章

　　竹影摇曳，清风拂铃，旁侧的溪流泠泠作响。

　　竹屋内，着一身单薄青衫的裴陵正坐于堂中，为前来问诊的病人们号脉诊断。

　　将病人们的病症逐一记下后，裴陵转身又忙着去抓药，而后再向他们叮嘱了些许用药剂量与注意事项。

　　佝偻的老妇人领着一个个头才及腰的孩童，伸手接过裴陵递来的药，正打算取钱交予，却被裴陵摆手拒绝。

　　“此为裴某行医的规矩，求医问诊者分文不取。何况乡亲们家境贫寒，生活已属不易，裴某又如何能够收下你们的钱财？”

　　众人听他此言，无不热泪盈眶，感激万分。

　　“当下恶疾肆虐，村上的郎中们都无可奈何，裴郎中当真是妙手回春，还这般菩萨心肠，实在是让我们无以为报啊！”

　　裴陵含笑摇了摇头。

　　“李叔言重了，裴某不过一介郎中，治病救人本就是裴某的职责所在。”

　　正说着，裴陵转过身将一张写好的药方递给他，向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还要劳烦李叔回去后将这药方发给大家，让其他村民们早日摆脱这恶疾。”

　　众人纷纷向裴陵再一次表示感谢后，这才离开了竹屋。

　　待人散去，裴陵收拾着残局，轻声叹了一口气，又行至屋外，自储物袋中取出了一方炼药的药炉。

　　现如今，他只能用这修仙门道里最初等的炼药炉来炼制一些普通的丹药，如若村子里的恶疾后期突发异变，连人界的草药都难以抑制时，他便只能先将这些丹药分给大家了。

　　“忘株草、凝血花、火璃莲子……”

　　裴陵正念叨着，突然发现自己储物袋中的仙家草药竟已经所剩无几，看来还是得出门采摘一趟。

　　他回屋收拾一番，拿起门边的竹竿和斗笠，背起药篓便出了门。

　　晌午的太阳正大，如今他变成一介凡人没了内丹的庇护，一时竟也会觉得燥热难耐。

　　裴陵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间的细汗，又抬头望了望头顶那轮刺眼的烈日，决定还是暂且在树下稍作休息再向目的地行进。

　　他此行路途遥远，若是换作以往，哪怕是御个云也不过片刻功夫就能抵达。

　　可如今光靠这双脚，行了半日也才不过这点距离。

　　罢了，他失去内丹已过了十几年，早就该对诸多不便适应了。

　　休息了片刻，他撑着竹竿又打算启程上路，还没走多久，忽然就听到了一阵不易察觉到的微弱呼声。

　　这样的荒郊野岭，竟也会有人？

　　裴陵心生疑惑时，那呼声又响起，他循着声音找过去，这才在一堆杂乱的草丛间发现了一个年轻女子。

　　女子穿着十分朴素，看起来像是附近的村民。

　　她此刻脸色煞白，直冒虚汗，表情十分痛苦，一手正捂着自己的小腿。

　　裴陵顿时察觉不对，急忙蹲下身子，也顾不上其他，直接上手查看女子的小腿。

　　果不其然，在她小腿接近脚踝的地方一片乌紫，伤口处正不断冒出颜色近似漆黑的血水。

　　此地多有毒蛇，这女子恐怕是被剧毒的黑纹白磷蛇咬伤，若是不早些吸出毒素救治，不久后必然会毒发身亡。

　　裴陵二话不说，放下竹竿，扶正女子的身子后，便俯身自她的腿部一口接一口地吸出毒素又吐在了一旁。

　　那混杂毒素和血水的液体奇黑无比，甚至连裴陵的嘴都变成了深黑色。

　　可他眼下根本顾不上停歇，只想着尽快将毒素全部吸出。

　　女子忍着痛缓缓睁开眼，看着面前为自己吸出毒素的裴陵，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话，却因为剧痛什么也说不出口。

　　“咳咳咳……”裴陵伸手捂着嘴，忍不住闷咳了一阵子。

　　毒素已经吸出，他又急忙将药篓中的草药取出，在一旁的石头上碾压出汁，自袖口撕下一块布条后，手法娴熟地为女子包扎好了伤口。

　　女子的疼痛有所缓解，她看着嘴唇乌黑的裴陵，指了指他，虚弱地说道：“恩人，你自己……”

　　裴陵这才反应过来，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到一旁的河流边漱了漱口，嚼了嚼余下可以解蛇毒的药草后，又走回到了那女子的身边。

　　“不知姑娘家住何处，为何会来到这等荒无人烟的地方，还被毒蛇咬伤？”

　　“我本住在江竹村，今早在河边洗衣时四下无人，竟被一群胆大包天的歹人绑架，慌乱中我逃跑至此，岂料又遇上毒蛇被咬伤了腿……好在上天眷顾，让我在这里遇到了恩公，才得以死里逃生。”她一边说着，一边抽噎着用衣袖拭着眼角的泪水。

　　裴陵蹙了蹙眉，不成想如今竟还有如此歹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良家妇女？

　　裴陵思索一番，说道：“我家住江竹村附近，此蛇毒只靠这些草药还不足以完全解毒，我先带姑娘回我的住所处理这蛇毒如何？”

　　见女子轻轻点了点头，裴陵才小心翼翼地扶起女子，询问她能否行走。

　　然而女子方才走了一步，便又觉得疼痛难忍，裴陵只得将那女子背起，趁着天色还早，早些赶回江竹村。

　　“恩公累不累？要不先放我下来，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应该可以自己走了……”

　　“我无碍，不要乱动。”裴陵急忙制止了她，继续背着她向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女子向裴陵询问道：“恩公渴不渴？要不我们还是歇息一下？”

　　女子伸手用袖子擦了擦裴陵额间的汗，他似有一瞬间的停顿，随后便说道：“姑娘不必一口一个恩公，我叫裴陵，村里人都管我叫裴郎中，你如此叫我就好。”

　　“裴陵，裴郎中……”

　　女子默默念叨着，之后也不再说话。

　　待裴陵背着女子回到竹屋时，已经是月夜。

　　裴陵放下女子就匆匆跑去翻箱倒柜了一番，配出解毒的解药熬成药汤后，递给女子让她先行喝下。

　　“觉得如何？”

　　女子皱了皱眉头，“有点苦。”她最是受不了苦的。

　　“药自然是没有不苦的。”

　　裴陵伸手从女子手中接过药碗，女子却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用一丝怪异的眼神看着裴陵。

　　“裴郎中为救小女子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不知小女子该是如何报答？”

　　说完，她故作思索状想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不如以身相许如何？你也不要当裴郎中了，做我的裴郎、我的郎君，如何？”

　　裴陵浑身都感到不自在，听她说出这种轻佻话语，更是面红耳赤，急忙挣脱了女子的手，转过身去。

　　“还请姑娘自重！裴某救姑娘只因是医者仁心，若是换做他人，裴某亦会如此！”他一身正气凛然，丝毫不为其动摇。

　　女子似是得逞，轻笑一声，随后故作委屈道：“裴郎中这是生气了？我只是同你开个玩笑，莫要见怪。”

　　她抬头望了望窗外的皎洁月光，又看了看一旁的土灶台，说道：“折腾这么一趟，裴郎中应当也是饿了的。小女子厨艺不佳，下厨做一顿粗茶淡饭权当是感谢裴郎中的救命之恩和道歉了。”

　　“姑娘现下已经没有生命之危，如此还是先回家吧，倒也叫你的家人担心了。”裴陵仍是背对着她说道。

　　女子撇了撇嘴，无奈叹道：“裴郎中既要赶我走，也不必此时吧。这月色浓浓，此地离我家还有些距离，若是回去的路上再遇到歹人或是毒蛇，我一个弱女子该如何是好？”

　　裴陵细想一番，觉得她的话确实在理，只得妥协。

　　只要这女子不再做出方才那番举动，他自然也不会计较。

　　女子似乎心情很好，惬意地哼着小曲炒了几个小菜，便端上了桌。

　　“裴郎中且来尝尝我的手艺如何？”

　　女子一边招呼着，一边向裴陵递去了竹筷。

　　裴陵本不想接过，却无奈肚子偏偏十分不争气地传出了响声。

　　当初还是不食人间五谷的上仙时，他对人间这些油腻之物定是嗤之以鼻。

　　可如今他不得不活成这番模样，脆弱的凡人总要保持进食才能存活下去，而他今日因忙碌几乎滴米未沾，早已感到饥饿。

　　裴陵坐下身，先夹了一筷子青菜，细尝过后发现她炒的菜并不油腻反而清淡可口，正合他的口味。

　　女子一直在一旁细细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吃下，急切地询问道：“如何？”

　　裴陵没有说话，略微点了点头以表示肯定。

　　女子甚是欢喜，将筷子放在一旁，双手支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着裴陵吃饭。

　　许是有些受不了她这样的目光了，裴陵问她道：“你看我作甚？”

　　她便又笑着应道：“只是在想这世上如何有裴郎中这样好看的男子，连吃饭都这等风度翩翩，甚是像那天上的谪仙人。”

　　“虽不知姑娘为何要以这种方式接近我裴某人，”裴陵将手中的竹筷放下，“但还是劝姑娘明早便走。”

　　“哎呀，裴郎中你好歹也是个郎中，心胸不该如此狭隘，我夸你的都是真心话，怎要说我是别有用心？既然裴郎中不愿意听，我们聊别的就是了。不如，裴郎中就说说自己当郎中的生活吧？我还挺好奇你们郎中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