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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年 ...

  •   忍足和迹部现在的生活真可算是很幸福。理香健康长大,事业也已经迈入正轨,经济也不再拮据,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只有一件事迹部始终耿耿于怀——那就是忍足始终不同意迹部向公司里的人公开自己的恋人是个男人。

      在公司里,给迹部介绍结婚对象,或者是邀请他参加联谊的邀约一直络绎不绝,尽管迹部同样背负着同性恋者的传闻——这也是为什么他在之前非常了解忍足处境的原因。

      如今既然忍足在理香生病时已经坦白了自己的恋人是个男人的事实,那迹部认为自己也理应向公司的同事宣布这点。要特意说起这种事似乎不太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忍足主动到公司来接自己下班之类然后借机公开二人的亲密关系。

      但是当迹部提到自己想和忍足一样公开自己这段恋情时,忍足反对的激烈程度却超乎迹部的想象。

      “小景为什么一定要公开呢?这种事在商界果然还是……”

      “笨蛋,你以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会影响到本大爷的工作吗?而且你不也已经……”

      “那怎么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忍足确实是为迹部着想才建议他不公开这件事。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迹部心里却还是火大不已。这种事没道理让忍足一个人去面对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大众舆论的压力,而自己却过的这么悠闲吧!

      为这件事两人多少闹得有些不愉快。但毕竟不再是小孩子,多少也懂得互相宽容彼此体谅,这才没有酿成严重的战火。

      迹部其实当然是可以自己直接对公司同事们坦白的,但如果强行这样做,无异于践踏了忍足的一番心意。

      既然劝说忍足多次无效,迹部无奈之余,只好把更多精力投入到工作当中来阻拦那些热心过头的八卦人士。

      结果就如同当年忍足因为失恋而做出一番成就一样,迹部景吾在商场中的名头也是越来越响亮。胼手胝足走到今天,迹部景吾和迹部财团之间的关系也终于开始渐渐浮出水面,时间不多不少,刚好十年。

      当然,这一切关于迹部景吾的消息都传进了迹部财团总裁迹部顺一的耳朵。景吾的事业做的不错,那次接手迹部财团的产品做的相当漂亮,比子公司的人能做到的业绩强得多,不愧是自己的儿子;那个忍足家的小子也挺能干,年纪轻轻就有了副主任的职称,在医学界听说已是小有名气而且还毫不掩饰自己的性取向,够坦率也有胆色;小理香看起来真可爱啊,如果能亲手抱抱就好了,想不到这小子擅自做主让自己当了爷爷……

      总之,这个小家庭的幸福现状对迹部顺一来说,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之所以说是意料之中,是因为迹部顺一对自己的儿子有着充足的信心。他太了解景吾的能力,那是个聪明得有些过头的孩子,就是因为太聪明所以才让人担心他会在不经意的时候走错了路,太过自以为是可不是什么好毛病。但是,他还是为景吾感到骄傲,这种骄傲一直以来都没有变过。所以他知道迹部景吾即使离开迹部财团这块金字招牌,也仍然会做出一番成绩。而且他也知道,景吾既然选择离开,不论后来发生什么事,他都绝对不会轻易低头。

      只有一点迹部顺一稍稍料错了:他一直以为,迹部景吾身边,不会一直有那个名为忍足侑士的男人存在。

      但是迹部景吾到底不是第二个迹部顺一。他比自己聪明,比自己更懂感情,他知道自己喜欢的人就要抓住不放,他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也知道如何得到并且经营一份感情。或许在商场上,迹部顺一自信自己还胜过儿子,但在情场上,显然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远远不及这对年轻人。

      十年了啊,也是时候叫景吾回家了……迹部顺一靠在自己柔软的沙发椅里,面带微笑,却仍流露出一丝疲惫的神态。

      他隐约可以猜到,或许自己那个骄傲的儿子,并不想回来。知子莫如父,他猜得很对。

      这场打了十年的赌已经到期,迹部景吾已经取得了彻底的胜利,但他根本没打算就这么回本家。这十年磨砺下来,迹部早已雄心勃勃的确定下了自己的方向,他想开创自己的事业,而非站在祖先成功的基石上俯瞰他人。

      所以最后,约定到期这件事还是忍足主动提起来的。这么重要的时间,忍足当然没有忘记。但是出于谨慎,他还是装作若无其事不经意间想起一般在早餐桌上问起迹部的意思。

      “你想让本大爷回去和我父亲说‘我们的约定到期了,我可以回来了吧’这种话吗?”迹部的回答坚定不移。

      忍足无奈道:“可是毕竟我们已经赢了不是吗?”

      “赢?本大爷的计划可才刚刚步入正轨呢!”

      “小景,虽然你频繁的陪我回老家看我老爸,但你和你父亲……已经有十年没见面了吧?难得已经赢了,就回……”

      “难道这就是你不让我公开恋情的原因?”听了这话,迹部那一贯充满洞察力的视线立刻直直的望向忍足。“你是不是想着,总有一天迹部景吾会变成迹部总裁,而迹部总裁其实是个同性恋者这点有一天会让我觉得很丢人,然后就会决定和你分开?”

      “我不否认。”忍足沉默片刻,谨慎的回答。“我不否认我有这种顾虑。但是小景,你所处的环境真的和我不同,相对于古板的商界,医生这一行对同性恋者这种事的接受度更高。而商界则最怕丑闻。我不希望因为我们之前的事情,让你的事业受到影响。但我劝你回家,并不是因为这个缘故。小景,你该回去了。”

      “不,还不是时候。”迹部微微摇了摇头。“呐,侑士。”

      “嗯?”

      “很早之前你曾经说过不知道我父母的事情对吧?其实我父母的事情很平常。”迹部面无表情的说。“他们只是感情不和,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而已。”

      “离婚……”

      “嗯,我母亲受不了我父亲对工作的狂热,更受不了他那种洞察一切而后缜密计划取得成功的生活方式,因此在生下我之后不久,她就和我父亲离婚然后到国外去了。”迹部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她去了德国,又结了婚,过得很幸福,直到死于车祸。”

      直到此时忍足才知道为什么迹部对德语这样的执着,大概童年时代的迹部多少一直抱持着有一天和母亲重逢的希望吧?

      “我并不怪父亲。‘令人羡慕的风光,不是那么简单就能维系的’——父亲那时候是那样对我说的。尽管他是爱我母亲的,但却没有留下她,因为他知道她在自己身边纵然锦衣玉食,活得也不快乐。我父亲……就是这样的男人。”

      这真让人难以想象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会做出的决定。忍足想,他本以为那男人必定是和小景一样要把自己想要的所有东西都掌握在手中的个性呢!

      “父亲是个惯于隐藏自己善意的男人,如果能够得到更好的结果,那他宁愿让对方抱怨甚至痛恨自己,当个恶人也在所不惜。就像和我母亲的感情一样,为了不让她觉得丢下刚出生不久的我选择离开有负罪感,他甚至没有挽留她……”

      这样做究竟应该算是懦弱还是勇敢,怎样的爱才会让人做出那样的决定?忍足觉得实在有些难以理解。“……小景觉得,你父亲做的对么?”

      “本大爷才不赞同这种做法。”迹部斩钉截铁的说。“如果对方不了解这份心意,那这样的牺牲又有什么意义?只不过是为了自我满足作为‘圣人’的虚荣心罢了。”

      “喔……”忍足饶有深意的望着迹部,他太清楚迹部的个性了。

      迹部尴尬的别过头去。“起码现在本大爷不赞同!”

      “是,是!”忍足安抚的答道,心里却忍不住暗叹:怪不得迹部会养成不坦率的个性。从小在那样的父亲身边长大,会坦率才怪!特别是不擅长表达善意这点,迹部景吾和乃父根本如出一辙。

      虽然迹部顺一处理感情的方式他实在不敢恭维,但是他也发现迹部家的人确实都有某种特别的强大之处。迹部顺一对爱人放手放得潇洒,迹部景吾也有不输乃父的洒脱。

      和纠结于过去的自己完全不同的是,迹部在成长中完全没有因为这些家庭旧事受到任何影响。他是如此坚定的让自己变得更强,这已成为他人生的方向。他的人生太充实,完全没有那个闲暇再做无聊的感伤。

      再次领悟迹部内心如此强势的一面,忍足甚至不禁猜测,也许迹部从本质上其实是个比自己对感情更淡漠的人。然而,这样的一个人,如今却执着的对自己投入了感情。一想到这里,忍足总觉得有种特殊的成就感。

      “所以我想我是知道的。”迹部总结道。“虽然我接受了十年挑战,可我知道父亲恐怕并不只是因为我们的恋情才把我从本家赶出门的。所以我才坚持对你说,你无需为此感到内疚和自责。”

      忍足不禁愕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即时没有你,我父亲也很可能把我从家里赶出去。就像狐狸会撕咬着把自己成年的子女赶出窝是一样的道理。”迹部坦率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以前我没想过这么多,但随着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我反而觉得应该是这样。如果我父亲真的想阻止我们交往,他有的是办法,怎么会和我们定这种不能确保胜利的约定呢?这不符合他的个性。”

      “所以你认为,你父亲只不过是为了锻炼你?”

      “是的。”

      忍足还是第一次面对迹部感到有些无力:“那好,就算顺一先生是为了让你得到锻炼才把你赶出家门,可再怎么说,你和你父亲都有十年没见过了不是吗?现在小景也已经小有成就,也该是回去看看的时候了吧?”

      “不行,我现在的成就还不够。”迹部却固执己见。“现在不是我回去的时候,我了解我父亲,他是希望我做出自己的事业而非仰仗着迹部家族……”

      “不,你不了解。”忍足伸出手抓住迹部的双肩。“你不是看我父亲看得很清楚吗?你不是知道一个父亲对自己儿子的爱有多么的不坦率吗?小景,以你的眼力难道看不出,你父亲不管再怎么厉害也还是个普通的父亲而已?”

      “……”迹部一时间被忍足这番话说的无言以对,愣在原地。忍足这番话似乎恰恰戳中了某个他一直忽略的关键。旁观者清,他把忍足父子之间的矛盾看的如此清楚,却从没怀疑过在对待父亲的问题上他自己已经犯了错。

      就在这时,门铃突兀的响了。来接迹部回家的,是同样十年未见的桦地。

      “该回去了……”桦地依旧言简意赅。

      迹部跟在桦地的身后走进熟悉的大门,熟悉的玄关,熟悉的书房,一如十年前自己离开时的样子。唯一改变的是仍然坐在原位的父亲,迹部景吾惊讶的发现他居然比自己的记忆中老了这么多。“父亲,我……回来了。”

      望着眼前的儿子,迹部顺一的唇边绽开一抹温和的笑容,那是他已有十年来都未曾展露过的表情。“小景,欢迎回来。”

      虽然和儿子十年未见,可迹部顺一回答的却如此自然,仿佛分开的十年来他每天都在练习着这句话,就只为等待爱儿回来的那一天。

      迹部父子重逢时,忍足心情愉快的在迹部过去的卧室里等他回来。为了劝迹部回家,他和迹部打了赌。他有信心,一向眼力好过自己的迹部,这次一定输给自己了。

      ——“战利品”的味道,保准很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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