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大都会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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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莉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她怎么会怀疑自己不是莎丽的孩子。
但是脑海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诱惑她，或许是真的呢？
莎丽又不爱我，她到现在都还不记得我长什么样子，莉莉有些委屈。
晚上吃饭的时候，那些家长们一个一个把自己的孩子接走，她看见了莎丽的身影，是高高瘦瘦的、鼻尖上有一颗小痣、头发长长的人。
可是她抱走了另一个小孩，明明那个小孩长得比她丑多了！有另外几个大人上前去和她争执了几句，她才知道自己抱错了小孩，莉莉已经急得在栏杆外要哭了。
从她有点记忆开始，莎丽就很少在她面前笑过，总是板着一张脸，脸上的表情也很少，让莉莉有些害怕。莎丽也不像那些妈妈常常动不动地把自己的孩子揽在怀里，莎丽并不喜欢抱她，莉莉刚开始是以为她嫌自己臭烘烘的，毕竟她确实喜欢在地上滚来滚去。为此她还从别人那里偷掰了一小块肥皂回来，天天给自己洗手，但是莎丽仍然不咸不淡。
玛丽阿姨就从不这样。
就算吉米这个傻蛋在她的衣服上流了几斤的口水，玛丽阿姨也会笑着帮他把嘴上的脏东西擦掉，再给他一个轻轻的吻。
她好羡慕，她真的好羡慕。
她常常偷偷跑到玛丽阿姨睡的的那张床上去，找她玩，莎丽也从来不理，最多只是会冷漠地看她一眼，然后就自己翻过身睡去了。
“玛丽阿姨，你说，我是不是不是妈妈的小孩啊？”她躺在玛丽阿姨的身边，吉米这个小傻瓜躺在另一边，他已经睡着了，莉莉打赌他肯定又在流口水了，因为他之前就流过她一身。
“你怎么会这样觉得？”玛丽阿姨的表情看起来很惊讶。
莉莉没有说话。
玛丽摸了摸莉莉的头：“我可是亲眼看见你从莎丽的肚子里出来的，你怎么会不是她的小孩？”
“真的吗？”她有些怀疑，但是很快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孩子真的是从母亲的肚子里出来的吗？”
莉莉在床上翻了个身，把手支在床上，一双好奇的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可是，你们的肚子都那么小，但是我和吉米有这么、这么大。”
“当然是真的，”玛丽阿姨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想想自己吃饭的时候，肚子是不是会鼓起来，所以你的小肚子是有弹性的。它可以涨大，也可以缩小。你之前也没有那么高，那么大，还是可以塞得下的。”
“真神奇。”莉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虽然她从来没有体会过吃得鼓起来的感觉。
“所以，我真的是莎丽的孩子？”莉莉又翻过身躺回去。
“当然是啊，我们以前是在同一个工厂一起做工的，我可是看着你在她的肚子里一点一点变大的。”
“可是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了？”莉莉望着玛丽在黑暗中模糊的轮廓，好奇地问。
玛丽摸着她的头：“因为那时的你还没有感觉，你想一想，你是不是现在记忆才越来越好，才可以记住前天都吃了什么啊？”
“嗯……我记得前天吃了土豆！还有牛奶，但是味道和水一样。”莉莉吧唧嘴。
“就是这样，以后随着你慢慢长大，你会记得越来越多的事。”
“可是我小时候的那些事我还是不记得不知道啊？”莉莉撇撇嘴，两条浅淡的眉毛皱了起来。
“因为妈妈会帮你记得啊，”玛丽眨了眨眼，“小时候你的记忆不好，妈妈会帮你记得一些事情，等到妈妈很老很老，长了许多白色的头发的时候，她的记忆会很不好，这时你就要帮她记一些事情了。”
“噢。”莉莉恍然大悟。
“玛丽阿姨，我还想问……”
玛丽连忙轻轻捂住她的嘴：“很晚啦，要早点睡觉。”
莉莉还想要说话，玛丽又恐吓道：“不然以后你的记忆就会不好哦。”
莉莉这才乖乖睡下。
原来我的记忆是被妈妈拿走了，她躺在床上漫无目的想，她好想知道自己小时候发生了什么，她真的是在肚子里出来的吗？
为什么其他的家庭里有妈妈爸爸，她和吉米只有妈妈呢？孩子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她脑子里胡思乱想，但是眼睛一闭上，思绪就变得渐渐模糊了……明天，明天她要去问莎丽……她最后抓住一点清醒，然后彻底睡了过去……
“妈妈，我以前是什么样的？我的记忆为什么会在你那里，你可不可以把它还给我？”吃饭的时候，莉莉抱着一块小面包舔津津有味，在享受美味之余还不忘骚扰在一旁的莎丽。
莎丽坐在她的旁边，黑褐色的卷发耷拉在肩后，因为眼睛是很纯的黑，看上去没什么焦距：“谁又和你说的傻话。”
“不是傻话，”莉莉撅起嘴，一脸不满地望着她：“我小时候的记忆要交给你，以后你老了的时候你的记忆也要交给我。”
莎丽不再理她了。
莉莉把头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小时候的记忆勒，快给我。”
莎丽依旧不理她，自己慢慢地啃着一块土豆。
“还给我。”莉莉扒到到她的耳朵边。
又拉住她的手臂，晃来晃去：“快还给我，还给我嘛。”
看见莎丽依旧毫无反应，莉莉跳到她的背上：“还给我啦！”
结果莎丽一下子站起来，将莉莉掀翻在地。
莉莉的头先磕到了地上，然后是手，身体，短短的腿。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但是金色的短发垂落了下去。她瘦小的手指无意识地抓了抓，但没有在地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莎丽连忙把她翻过来，莉莉的头流血了。
她似乎终于反应过来了，张大嘴巴哇哇地哭了起来。她看着自己面前的母亲，手再也不敢放上去了，只是缩在了自己的身侧，形成了一个防御性的姿势。
金色的眼睛好像也黯淡了下来了。
莎丽带她找护工包扎了一下，又送出去了几个便士。
“你怎么对孩子这么不上心，她怎么都受伤了。”她听见玛丽阿姨这样对莎丽说。
玛丽走到她的瞳孔里，放大，再放大，然后往上瞧了瞧：“还好，没出什么大事。”
她的身影又退了出去：“你下次可得小心一点。”
莎丽在一旁沉默着，就像一尊静止的石雕像，过了好一会儿，才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声。
莉莉在一旁缩了一下。
夜幕又一次降临。
救济院的床是很挤的，往常莉莉都是和莎丽贴着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晚上两个人之前出来了一条浅浅的缝隙。
莉莉慢慢从床上挪下去，身上的衣服和床板轻轻地摩擦。
她下了床。
“你要去干什么？”
“我，”莉莉吓了一跳，这是莎丽的声音，莉莉回头看，床上确实有个身影坐起来了：“我去找玛丽阿姨。”
“嗯，”莎丽缥缈的声音从床上传来，“那你小心一点。”
“好。”莉莉忙不迭的点头，在黑暗中跑得飞快。
她熟门熟路地扒上玛丽的床，将自己的身体挤进去，接着侧过身，瘦小的肩膀耸动了起来。
“莉莉，”玛丽的声音还有些含糊，她本来已经睡着了：“你怎么过来了。”
“是不是头很痛啊？”玛丽慢慢坐起身，伸出手去找莉莉的手。
莉莉依旧背对着玛丽，甚至将身体埋得更深了，似乎想要钻进床板里去。
“怎么了？”玛丽有些担心。
“没、没事……”莉莉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到底怎么了？”玛丽有些着急。
“我去把你妈妈叫过来！”
“不、用，不用。”莉莉连忙拉住她，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脸也暴露在了月光下。
“怎么像一个小花猫一样，”玛丽摸了摸她的头，有些心疼，“是头上的伤口还痛吗？”
莉莉哭得更厉害了。
“玛丽、玛丽阿姨，”她抽噎着，“你说，你说，我妈妈、是不是，一点、也、也不、喜欢我。”
“说什么傻话呢？”玛丽笑出了声。
莉莉依旧眼睛红红地地望着她，头上顶着一块白白的纱布，显得更加可怜。
玛丽把莉莉搂进怀里，开始安慰她：“怎么会这么想，莎丽她就是一个不太热情的人，她只是很少流露出自己的情感，比较沉默，不要胡思乱想啊。”
“可是、可是，她好像都不在意我，我真的是她的女儿吗？”莉莉把头缩到玛丽的膝弯，眼睛耷拉着，嘴巴无意识地啃着手指头。
莉莉一抽一吸地和玛丽说起她这段时间的感受，被忽视、被错认、还摔了一个跟头……
她越说越难过，越说越想哭，到最后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只能不停地打颤。
玛丽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慢慢等着她的心情平复。
她轻轻捧起莉莉的脸：“莉莉，我想要告诉你，不是所有孩子都是在一个被期待的状态下诞生的。有些时候，双方都没得选。”
“你的意思是说，妈妈她根本就不想要我，是吗？”莉莉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不是的。”玛丽叹了口气：“不是，”她捂了悟额头，实在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和一个孩子解释，“玛丽当初遭遇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然后就有了你，所以她可能会因为那些不愉快可能心里有一些……想法……”
“什么不愉快的事？”
“就是……很多人……都欺负她……”玛丽说的很含糊。
“总之，如果有不愉快的情绪，那也不是针对你的，你看，我还经常拍我们家吉米的屁股呢！”玛丽有些生硬地转移话题，把熟睡着的吉米搂了过来：“来来来，你今晚和他一起睡，吉米可是天天闹着要找你玩的，明天早上他一起来看见你肯定很开心……”
莉莉遵照玛丽的嘱咐躺下来，乖乖地合上被子。
到底是什么不愉快的事呢……她朦朦胧胧地想……是什么让她这样……为什么……
后来她懂事了，她知道了，她却宁愿再也不知道。
有些孩子确实一出生就是一个错误，能够不丢掉她就已经是一位母亲最大的仁慈了。
她没有资格，也不应该再去奢求什么。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大都会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