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时刻》有雨来萃

27、第 27 章

　　蒋巍好像从上次送庄卫黎回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喝这么多酒，不过这次，他觉得庄卫黎是发自内心感到开心，所以才放纵自己喝酒的。

　　而文杰呢，一个人抱着酒瓶不撒手，闷头灌着，蒋巍只好在旁边陪着一杯杯下肚。

　　“你真是酒精过敏啊，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啊。”文杰半醉半醒，眼神迷离地看着蒋巍。

　　“之前你用酒精片擦桌子的时候我不是没动手嘛，那时候想给你说来着，只是觉得有点丢人，大男人的，还怕酒精......”明明喝的是橙汁，蒋巍的话匣子却也打开了。

　　“哦...哦”文杰反应了半天，嘟囔出两个字，又拉着其他人喝去了。

　　等到把在场大多数人安排好送上车，蒋巍才想起，文杰和庄卫黎还在里面，两个人怕都是需要人扶着才能出来。

　　他先问了庄卫黎，桌上的打呼声戛然而止，“我没事，你先把小杰送回去。”

　　交代了一旁的服务员先照看着庄卫黎后，蒋巍架起文杰，拦了辆车。

　　上了车后，文杰清醒了一大半，酒精的刺激让他头脑里的罪恶感被亢奋替代，仅有的理智提醒他还是先回家，再重新打车，避免蒋巍记下这辆车的车牌号。

　　等蒋巍从庄卫黎身上摸出车钥匙，包厢墙上的时钟已经转到了凌晨过一刻。

　　庄卫黎这次像是比上次更沉了，拖在蒋巍肩上，他只好走两步又调整下姿势，尽量不让庄卫黎摔着。

　　蒋巍如上次一般把庄卫黎放上了床，这房子仍没什么变化，还是灰蒙蒙的没有生气。

　　等他要转身出门时，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轻脚轻手回到庄卫黎的床边，替他脱去外套，又扯出他脚下压着的薄被给他盖上，一套动作下来，他始终紧盯着庄卫黎的脸，看样子，那人已经睡实了，不时发出有规律的鼾声。

　　虽然如此，在鼾声渐弱之际，蒋巍心里仍是一紧，待到鼾声渐强，他的心跳也跟着那声音恢复到正常的跳动节奏。关上门前，他留意到客厅的电子日历已经显示着00:31。

　　就这样，蒋巍披上了庄卫黎的外套戴着口罩下了楼，下楼的间隙，他很是庆幸自己前几天剪了头发，看起来，和庄卫黎的寸头没什么两样，自己今晚又穿了件极薄的皮外套，庄卫黎的衣服套在外面，根本看不出什么厚度。

　　与他有同样心理的人此刻刚刚下车，文杰支付的电子□□上显示着00:33，夜有些凉，可他却燥的不行，一定是刚才那酒，还好，没怎么上头。

　　走走吧，再远一点，远一点，没什么人，也没什么监控的地方，再搭一辆车，回去。破碎的想法在他脑海里一句句冒出，他听着安慰自己，计划还算缜密。

　　走了不知道多久，他路过一家旅馆，路边站着几个衣着轻薄的女子，看他路过，便向他走来。

　　满身酒气，又孤身一人，他确实很像是抱着目的前来，但他不想节外生枝，只好连忙声音暧昧地问一句“姐妹，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那女的一听，想都没想就看了眼时间“十二点四十七了，你呀，要找的地方，应该是城西，我们这里可没有你们这个性别的。”

　　“谢谢。”他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酒水，顺着他的下颌流到了脖子那里。他的圈子很小，生活除了实验室外就是那间小小的出租屋，要不是最近和方嵩的接触，他都会觉得，这样的角落里，自己的伪装显得有些多余。

　　他看了看，找到一开始那女人站的地方，站在监控盲角打了辆车。

　　等上车后，他远远看见那女人对着这车点了点头，像是夸他愿意听话似的。

　　蒋巍开着庄卫黎的车，他本来是打算开得快些的，但又转念想想，觉得没必要引起什么注意，于是握着方向盘，按照正常的速度开了起来，车里没开空调，照理说，这个温度正好合适，但手心仍然沁出一点薄汗来打湿了手套。

　　00:59分，蒋巍如无数个清晨一般打开了实验室的门又合上。这里，荧蓝色的光仿佛沉睡的巨兽的呼吸一般规律地闪烁着。

　　他启动了庄卫黎的电脑，按照庄卫黎的习惯，输入了那个他费心猜测出的密码，果然，庄筱的核心代码里有实时定位的模块。

　　将定位模块禁用后，其他核心模块的东西再也对庄筱、对他构不成威胁。

　　接着他关掉电脑，断掉了实验室和庄筱那边的连接。

　　摸出外套里庄卫黎的门卡，不带一丝犹豫地走进机房，庄筱正闭着眼睛等在那里。

　　就在这时，他听见隔壁实验室的房门关上的声音。

　　文杰本来是打算直接去服务器机房的，但是，刚走到楼下，他就感到胃里一阵痉挛，“怎么偏偏这个时候闹肚子啊！”他摸了摸全身，所有口袋都找不出一张卫生纸，看了看时间，才01:03，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嘛。

　　“算了，先去实验室拿吧。”帮他方嵩办事是一回事，我自己总不能为这给憋死了吧。他拿了纸后重重将门摔上，似是在发泄对方嵩的不满。

　　“得快些。”蒋巍第一次感到紧迫，要是上刚才开车的时候快些就好了。

　　帮庄筱拔出了连接线路后，他又快速检查了一圈，才说出那句指令“T-333 启动”

　　庄筱睁开眼睛，他没什么时间去欣赏这双他凝视了无数个昼夜的眼睛“你记得我们达成的交易吗？”

　　“记得。”庄筱仿佛第一次来到这里一般左顾右盼地看着四周。

　　“没时间了，我们得赶紧走，但是，我刚刚听见了外面有人，这样，我去引开他，你见机自己下楼，在...楼下的草丛里藏好。”

　　“不用，他此刻正在卫生间里，一时半会不会出来，你只要带我躲过监控就行。”庄筱饶有兴趣地说道，眼神一刻也没有停留在蒋巍身上。

　　“你怎么知道？”蒋巍惊讶于庄筱的镇静。

　　“我...能听到...你听不到的声音。”

　　“先别解释了，你快跟我走。”蒋巍一连脱下两件衣服，把皮衣给庄筱披上，拿出方才在实验室的包里装着的衣服裤子递给她，又穿回庄卫黎的外套。“等下，你和我一起先把庄卫黎的车开回他家楼下，我们再离开。”

　　“不用，你直接告诉我你家地址就行。”庄筱穿好衣服果决地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机房，等路过卫生间时，蒋巍身后的庄筱把他向里一扯，挑了挑下巴示意他看看是否认得那双鞋，蒋巍自然认得，晚上他扶着文杰的时候，视线朝下时就不可能没看见。

　　但他没这种戏弄人的心思，拉着庄筱轻声走了出去。“他今晚会回来，是我没想到的，不过，为什么呢？”

　　“你自己说的，先逃出去，再想吧。”

　　见庄筱不想上车，蒋巍只好在驾驶座上解释道“你不知道我家附近的监控，而且，你怎么付钱，用现金好让司机记住有个女的深夜打车吗？”

　　庄筱只好妥协。又说道，你真不打算看看他想干什么？

　　蒋巍只好带着庄筱又一次回到楼梯口以逸待劳。

　　等文杰出来后，他擦干手上的水。颤巍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两人如同暗夜里等待捕食的猎豹，猫在楼梯转角看着文杰犹豫不决的样子，这时庄筱拿定了主意“你是想让他进去，还是你被抓？”

　　“那也得用我的方法。”蒋巍转身砸开了消防栓玻璃，摁下了按钮。霎时间，整层楼响起了一阵刺耳的警报声。

　　文杰的手就这样僵住了，他又在门口踱了两步，才跺脚转身跑进隔壁的实验室里。

　　他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间显示着01:21“我们现在得快些，再快些。”蒋巍猛踩了油门，车一下飙了出去，消失在夜色里。

　　他从没这么快过，但是又很有分寸地压着超速线。就这样，两人在01:31将车停到了原先的位置。油箱显示的油没什么变化，但总的里程数是很难瞒过去的，他只能再继续想想有什么其他的借口。

　　两人刚走出不远，就看见庄卫黎急急忙忙下来了，看样子，是接到了什么紧急的电话。等他走到车旁边，摸了摸身上，才意识到自己还没穿外套，又想着回去拿外套。

　　蒋巍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老板，您是要用车吗？我刚刚看你难受，就想着开车出去买点醒酒药，你们这里的停车位有些绕，我都有点迷路了。”

　　被庄筱推出去的一瞬间，蒋巍意识到自己正坠入一个无名的深渊，企图又一次用蹩脚的借口将自己从深渊中拉回来一点。“我在草丛里等你回来。”她的声音萦绕着久久不肯散去。

　　“哦...”庄卫黎扶着额头，似是酒还未全醒，“实验室那边火灾报警器响了，后来有人报了警，我得去现场签字确认一下。”

　　“啊，火灾，那我们的实验数据岂不是全都没了......”

　　“什么火灾啊，听说是有人恶作剧启动的，没什么大事儿。”

　　“哦，那就好。老板，我开车送你吧，你的酒还没醒呢。”蒋巍又替庄卫黎开了车门，庄卫黎看着副驾驶上他的外套，顺势穿了上身。

　　庄卫黎上车就闭上了眼睛，蒋巍小心翼翼把行车记录仪的线重新插好后启动了车，一切都在他胆战心惊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很快，副驾发出一阵熟悉的鼾声。

　　“老板，到了。”蒋巍又陪着庄卫黎上了楼。

　　“我们调取了监控，发现从前天起，你们实验楼的监控就没有启动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这样啊，前天我们实验楼的监控的数据就满了，我们本来也想着升级一下设备，就提交了申请，我记得是今天上午才批准吧，谁知道今天晚上就出了这事。不过好在我们实验室都是需要门禁卡的，应该没什么问题。”

　　庄卫黎又打开实验室，查看了一番，确认没有任何东西丢失，才签了字。

　　“老板，不看看服务器机房吗？”等调查人员走远，蒋巍才说道。

　　“不看了，应该就是学生恶作剧，走吧，赶紧回去睡觉。”

　　从庄卫黎家出来后，蒋巍猫着腰一路看着绿化带，他是有过担心的，庄筱要是趁此机会逃走，时间是足够的，只是到时，他就真的没有办法再找到她了。

　　“走吧。”庄筱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不知在他身侧站了多久，才开口提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