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谁是沧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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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春天又失眠了。
贺知源虽未明说，但他的表现再明显不过。
她认认真真想了许久，不确定是否是自己挑起头去招惹了他，但无论如何都不是她的本意。
若说她第一次见他时存有好感，一方面是俩人本就因着相亲的由头才见的面，另一方面则是那时林向北早已成为生命外的过客。
她原以为他对自己的态度同三年前一样，帮她是因为她和贺尹亭之间铁得不能更铁的关系，却不知是何时产生了这样的质变，而她竟然后知后觉。
思来想去了大半夜依然未果，李春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好在第二天又是个天气晴朗的星期五。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管你现在正在纠结什么，但你现在正在纠结的时间总会客观的过去。
所以当李春天站在公司64楼茶水间望着落地窗外的风景发呆时，全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贺知源。
聚投通过混改引入外部市场主体转开始做商业综合体后，在一年多以前修好了如今办公楼所在的金光大厦。
金光大厦是一座临江而建的超高层建筑，一共有65层，聚投自留了63-65楼办公。64楼茶水间正好有一面落地窗，往外看去就是滚滚向东流逝的长江水。
李春天偶尔会端着水杯呆呆看江水流逝。说来也奇怪，明明她那么恐高的一个人，站在这么高的地方看长江，如果不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她大概可以看一下午。
贺知源叫她时她几乎惊得快把手里水杯的开水洒出来。
他只好温柔的拍拍她肩膀，安抚道，“别慌。”
“你怎么在这里？”
贺知源笑着解释说是峰源递补了之前投标失利的那个PPP改造项目，他今天来交最新的资质材料，刚好从旁边卫生间时出来看到她在茶水间，便想着跟她打个招呼，“好像是二标段那个装修单位资质过期了没补上。”
“真的？”李春天笑得眉眼弯弯，“恭喜恭喜！”
老实讲之前峰源因为商务标没中时，她和同事都很惋惜。
贺知源也很开心，说，“谢谢！”
许是今天已周五的原因，李春天不似俩人前几次见面时那样穿着正装，反而穿了一条修身而温柔的粉白色连衣裙，笑起来时颇有点像个初出社会的单纯大学生。
贺知源心里又泛起了小小涟漪，甚至想起来了第一次见面时她穿的那套碎花小洋装的粉白色蕾丝领结。
所以十分顺从心意地问她，“你今晚下班有空吗？”
又怕太过唐突，跟着补了一句，“有个法律方面的问题想向你请教一下。”
李春天想想自己好像也没有别的安排。何况他帮过自己，若能帮上他忙，她自然是乐意的。
“好啊，我尽量准点下班。”
“一言为定。”
临下班前贺知源给她发了定位，许是为了方便她，吃饭的地方倒是离聚投不远，步行几百米即到。
等菜间隙，李春天问他，“你今天说有什么法律问题要问我？”
贺知源的眼神闪躲了一下，隔了半秒才开口说道，“其实是我一朋友的事儿。他前段时间买了一套期房别墅，置业顾问承诺会送个花园，临交房了，才发现所谓的花园只是用植物造景在门前围出来了一块绿化地。”
“绿化地？你是说这块地报建核准的规划是公共绿地吗？”
“是的。”贺知源赞许的点头，“他和其他邻居本打算把植物造景拆掉，自己修一圈一米五的栏杆隔断，把这块绿化围起来就算了，结果物业拦着不让，事情闹得还挺大。”
“公共绿地做隔断就是违建了，就算物业不管，政府和街道应该也会强制要求拆除。”
“那他这种情况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你刚说的置业顾问的承诺，有书面证据吗？比如合同约定，或者聊天记录？”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那很悬，口说无凭。”李春天摇摇头坦诚道，“实在不好意思，我也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法。”
贺知源自然知道这个事情棘手，同她提起并不是真想要她给什么意见，可看她因未帮上忙而有些失落的样子，忍不住又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儿，还有法律以外的途径嘛。”
李春天瞬间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吃完饭后贺知源提出送李春天回家，也没给她拒绝机会，直接帮她拿了放在座位旁边的手提包。
到她家小区时接近晚上八点，此时大门外已响起了凤凰传奇的《最炫民族风》，阿姨们正拿着大红扇子在跳广场舞。
李春天下了车便叮嘱贺知源尽快往回开，以免一会儿阿姨们跳完舞散场时走得太乱，他的车就开不出去了。
但她还没走出去两步，贺知源就从驾驶座伸了头出来喊她，“春天！”
听见声音，李春天也配合的回头问他，“怎么了？”
贺知源笑着说，“下次见！”
“哦……好。”
李春天愣愣地冲他挥手告了别。
再次转头往回走时却看见了不远处突然“闪现”出来的林向北。
竟不知该说好巧还是不巧。
快步走到林向北跟前，正准备问他，“你……”
林向北却径直将手中一个文件夹递过来，语气冷冷的，“我来给你这个……抱歉啊，又打扰到你约会。”
李春天有些无奈，“谁告诉你我在约会！”
“爱谁谁。”林向北说。
伸手把文件递到她手里。
他的手冰冰的，正好碰到了她的手，明明正值夏天，却把她冷得想打寒颤。
不知他已坐在小区门口等了她多久。
等回到家打开文件来看，竟然是揽星已提前盖好章的和解协议。
落款“法定代表人”那一栏还有他手签的名字，“林向北”三个字遒劲有力、大开大合，而字如其人。
李春天突然有些难过，想着明天约贺尹亭聊聊。
谁知她竟先打了过来，语气还颇有些沉重，“宝贝儿，求助。”
彼时李春天正在看电视，心烦意乱地选了老半天，却始终没找到想看的节目。听出她语气不对，连忙放下遥控器，担心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贺尹亭语焉不详了半天，李春天才终于从她的只言片语中听懂了“陈达跟我告白了”。
如果撇开陈达是林向北铁哥们儿的前提，李春天会觉得陈达是个很适合跟贺尹亭过一辈子的人——踏实、上进，关键他的家庭背景也可比肩贺尹亭的家世。
只是她和贺尹亭认识了这么多年，却从未听贺尹亭提起过和谁的感情/事。
有的人天生独立、不拘泥于感情，与之相应的，也会有人优柔寡断、在感情中沉溺。
贺尹亭有些疑惑，“他说高中时就喜欢我了，可为什么我完全没感觉到？”
其实若他不提，或许李春天也想不到，他好像始终都是以默默在贺尹亭身后那样的形象存在的。
可是当知道他向贺尹亭表白时，李春天竟也不觉得突兀，甚至仔细回想时颇有恍然大悟之感。
——从这么多年他始终没有断掉和贺尹亭的联系就可窥见一斑。
“那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贺尹亭叹了口气，“大学那会儿你遇到林向北表白，犹豫了再犹豫，我当时还不太理解，这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吗？现在自己遇到了，才知道又想表明自己的想法、又不想伤人有多难。”
“也没那么难。”李春天安慰道。
可心里却有些想苦笑。
当年她觉得难，不是因为她不喜欢林向北，相反是因为喜欢他得不得了、害怕自己配不上他而患得患失的“难”。
如果把活过的这么些年放在一起来看，那她和林向北那青涩暧昧的时光也不过是其中短短的一段。但于她而言，虽没有牵手，也的确好像谈了一场浅浅的恋爱。
他们约着吃过两个人的饭，他点回锅肉炒饭，不喜欢肥肉，她说他浪费，明明肥瘦一起吃很香，他就把肥肉夹给她吃，她也没嫌弃。
他带她打台球，其他桌的基本都是男的，就她一个女孩儿，因而有些拘谨。他打得很好，但她只是初学，他就从背后环住她教她怎么立杆、怎么发力，神奇的是他环住了他，但他们并没有太多的肢体接触。
打游戏也是他带她，不认识的队友隔着网线骂她是小学生、让她好好待在学校好好读书别出来坑人，他也会护短的帮她骂回去。
那时她明明迷他已迷得七荤八素的，可却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直到看到他和楚芳芳牵手的那一刻，她才把肠子都悔青了。
她以为不得到才是最好的选择，却没想到得不到竟也那么痛苦。
“那他告完白，你怎么回复的？”李春天问道。
贺尹亭轻轻扶额，“我说太突然了，得想想。”
等挂了她电话，李春天才反应过来自己原也打算跟她聊聊林向北的事情来着。
看了眼电视，刚刚接贺尹亭电话时随意停在了一个地方台，现在已经开始播歌唱节目，萧亚轩穿着闪亮亮的衣服却唱着悲伤的歌：
爱得太真，太容易让自己牺牲，太容易让自己沉沦，太容易不顾一切，满身伤痕。
李春天竟听得有些想哭。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谁是沧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