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双宰】妄想心音》清时也

2、妄想心音-02

　　中原中也走在前方，后面是新上任的干部。新上任，就在三十分钟前。在几乎整个港口黑手党都不知道的时候，五大干部的位置短暂地出现了空缺，然后不待事态发酵，新的干部就迅速地诞生了。
　　那个以杀死前任的方法上位的人，此刻正拖着步子，宛如看什么新奇的事物一样，转动着脖子四处张望。
　　不，中原中也并没有在看他，要问他为何会知晓？因为那人宛若电视节目播报员一样做着实时转播——“中也中也你看哦”“喔喔”“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诸如此类的噪音不断地从身后传来。长廊上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也就是说，受害者只他一人。
　　太宰治是如此聒噪的存在么？中原中也只是稍稍回忆了下，那堪称灾难的过往记忆就散发出潮湿的腥臭的青花鱼味来，他只是远远地轻嗅了下就逃也似地关上了门。
　　是的，太宰治就是灾难。
　　新生的灾难，组织的灾难，他的灾难，以及他自己的灾难。

　　身后的脚步声再一次停下了，这次中也仿佛是早就预料到会发生什么一般，猛地转过头去。太宰治正踏出一步，轻巧地踩在中原中也的影子上。
　　“怎么了么，中也？”
　　他曲起手指，抓着过长的衣袖，若无其事地朝他挥了挥手。
　　“啧，”中原中也对着这个缩水了的太宰治摆出副严肃的社会人模样，“我可没功夫跟你玩什么木头人。”
　　“你在说什么啊，中也，我可是有好好地跟在你身后呢。”
　　“那就快点啊！内部大楼难道你还需要参观么！别告诉我你在里面还能迷路。”
　　“不——要，我可是第一天哦，第一天来到这里呢，中也也知道的。要好好带路啊，这是首领的命令哟。”
　　太宰拉长了语调，声音甜腻腻地叫着他的名字，通常这都是他要干坏事或是已经干了坏事了，中也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要喊出个“混蛋太宰”来，他咬着牙，瞪着这个不知哪来的一样讨厌的太宰治。
　　他近乎是一年前的那位前搭档了。

　　而太宰治只无辜地眨巴了下眼。
　　“这可不行啊，中也都是如此暴躁的么？”

　　“首领——我不知道你又在策划些什么，反正我大概从来都没搞懂过你，”中原中也深吸了口气，压抑下心头的烦躁，看着这个太宰治，“首领的命令是绝对的，虽然很不想这样说，但是这是黑手党的铁则。我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或者他想做什么，说是不能危害到组织也对你没用吧。”
　　“什么啊这是污蔑！我可是有好好干活的，即使有时候想看它烧起来的样子，我还是什么都没做哦，哪怕再讨厌森先生，我也有乖乖听话了呢，啧，狡猾的大人。”
　　“那你为什么……算了，我跟你说什么。”
　　“森先生？”太宰看着中也瞬间黑下来的表情，就像恶作剧得逞那样跳了开去。

　　出乎他意料的，中也并没有挥拳打过来，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小臂肌肉紧绷，可即使如此，他也并没有像太宰治熟悉的那样，骂骂咧咧地同他打作一团。
　　“太宰就是个混蛋，我知道的，是啊我知道的，你最聪明了，在别人还在搜集情报的时候你就已经有了二十多条备选方案，”他无视掉太宰“这是在夸我么”的废话，像是要把一年份的话都说完那样，“我信任着你，可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呢？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么，你什么都没跟我说，你就像处在和我们不同的世界中，是啊你总能想到最佳方案……”
　　他停下了话语，而太宰治也没有回复他，这里不需要他的回应。
　　“曾经我以为我们是搭档的。”
　　最终，中原中也这样说道。

　　“因为中也是笨蛋啊，”那个混蛋的善心似乎殆尽，捏着腔调咏叹，一句话就将气氛毁了个干净，“我为什么要给笨蛋讲解计划啊，以蛞蝓的脑子真的可以理解么？啊，不过叫我声首领的话也不是不可以，我想想，跪着说首领大人然后跳起来跑三圈怎么样。”
　　“我现在就让你做梦好不好，太宰——！”
　　中原中也的拳头最终还是举了起来。

　　那一吼似乎是打开了什么不得了的开关，就连太宰治也跟着吵嚷起来，两人从帽子款式吵到办公室坏掉的打印机，就连食堂的午餐肉都能吵上几句，简直像两个幼稚的小学生。
　　不，不对，他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中原中也猛地摇头，从这微妙的气氛中挣脱出来，那一刻，他的内心甚至生成了一种爱怜的情感来。我原先竟然是这样的么？如此幼稚而不可理喻，跟个太宰治一样。而现在他早就已经学会无视太宰治的诨话了。

　　“啊啊，对了，就是单膝跪下的那种，在我两步前面的地方，低着头跪下，说着，是，没错，好的，谨遵太宰大人的命令的那种。这样的话，勉为其难可以叫你一声乖狗狗呢。”
　　“谁会那么做啊，闭嘴吧混蛋！”
　　中也露出了一副忍耐的表情，他似乎极其想要把他揍飞出去，但又碍于首领的命令而无法动手。这个太宰治和那个太宰治是不一样的，他明确地感受到了这一点，说起来——他偷偷比划了下身高——这个太宰只比他高了一点，这熟悉的身高差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这是一年前的太宰，他想到他说的，他是新上任的干部，原来如此，那个时候，他是想当干部的么？

　　“太宰原来是想当干部的呀，你是这么想的么？别露出这种表情嘛，中也的想法不都写在脸上了嘛。不过中也竟然会有这种想法，明明我已经当上首领了呢。真是不敬，就那么想把我拉下来么？很开心吧，中也，开心到要摇尾巴了吧，我现在只是个和你平级的干部哦，中也干部，中也前辈。”
　　太宰脸上露出愉悦的笑意来，他用让人——特指中原中也——毛骨悚然的温柔语调说着，抓住了他的手，被那诡异的氛围感染，中也没能在第一时间甩开。他抓着中也的手，攀到了肩膀上，那具跟他差不多高的身体靠在了他身上。
　　“你现在在想着揍飞我吧？要是一年前我没有成为首领的话，中也就不需要忍耐了呢。可以哦，把你的情绪都发泄到我身上也是可以的哦，这是允许了的。中也的愤怒、怨恨、痛苦……哪怕是杀了我也没关系，你可以办到的吧？你不是一直都想这样做的么？杀害了森先生的我，成为了首领的我，都是错误的，不该存在的，是不属于中原中也的世界线，那么，来弥补这个错误吧。”

　　“喂你……”中也像是被什么击中一样，猛地清醒过来，推开了他。
　　“说够了没有？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你也最好不要对港口黑手党做什么。要自杀的话不要拉别人下水。”
　　“噗，你在说什么啊中也，那是我的组织啊，我当然不会做什么吧，我怎么可能自我伤害嘛。”
　　“哈？你这个自杀狂魔在说什么啊？”
　　“而且，我不是刚刚才做了什么么？中也真是的，明明就站在那里看着，真是一点都不阻止呢，现在才说这些又是何意思？”
　　太宰治后退一步，踩进了廊柱的阴影里，他穿着黑色的大衣，就像是什么徘徊于夜间的黑色死神，中原中也不禁想起他开枪的样子。
　　“喂，中也，”他说，“你为什么要站在太宰治身后呢？”
　　“原来如此，你在想这种事么，太宰。”
　　“要让中也也能理解还真是费劲。”
　　“这种事情难道不是应该问你么？”中原中也脸上露出个不那么“中也”的表情，他压低了帽子，转身大踏步离开，不再顾及他那乌龟挪动一样的前进速度。
　　“组织的布置不需要我带你熟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