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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少女(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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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晏洲自认为十分了解云知夏,云知夏一开口他就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事实也是如此。
果然,云知夏只是拿开顾晏洲的手,红着眼睛重新为他包扎,神情却格外的沉静。
“我也没说现在就跑去大街上让凶手抓,再说,这世上又不止我一个仵作能帮你破案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伤口又让你弄流血了。”
此时顾晏洲正低着头,看着云知夏莹白的手指为自己包扎,闻言抬眸看向她,缓缓说出四个字:“非你不可。“
云知夏帮他绑纱布的手一抖,在顾晏洲手上打了个死结。
她直起身将脏掉的纱布丢到一边,转头对袁红道:“王爷今日是不是还没有饮甘草绿豆汤,红你帮忙去小厨房取来。”
云知夏住的小院儿有自己的小厨房,她平时的吃食都是在这里做,为顾晏洲解毒的甘草绿豆汤也是她亲自在小厨房里熬的。
不多时,袁红就将甘草绿豆汤取来,云知夏盯着顾晏洲喝完,才跟他解释自己的计划。
“聪明如王爷,想必已经猜到了。此次发现的尸块是凶手故意为之,为的就是引我上钩,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两日内金吾卫又会发现别的尸块。”
顾晏洲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云知夏坐到顾晏洲旁边,注视着顾晏洲的眼睛,认真地道:“这是我们离凶手最近的一次,说不定只要抓到他,他就能帮助我们解开谜团,找到幕后黑手。”
顾晏洲同样直直注视着云知夏,受伤的那只手握紧又握紧,刚刚绑好的纱布被鲜血染红,手心一片粘湿。
他知道云知夏说的很有道理,他只是怕!
“我不想让你涉险。”
听到顾晏洲这句话,云知夏微微怔住,心底那种被人牵住的感觉又出现了。
这些时日总是这样,一对上顾晏洲的眼神,她的心脏就错了节拍,“咚咚”跳的好厉害。
云知夏慌忙垂下眸子,掩盖住心中那份悸动。
“有金吾卫在,我不会有危险的。”
顾晏洲的眼神幽沉,落在云知夏突然变得绯红的脸颊上:“你就那么相信金吾卫?”
云知夏直觉这个问题回答不好,面前这位摄政王爷恐怕要生气,张口就道:“我更相信王爷。”
果然,就听顾晏洲“嗯”了一声,夸了她一句:“算你有眼光。”
云知夏瞬间忘了方才心中的旖旎,乘胜追问道:“那我去做卧底的事情……?”
顾晏洲面色已经不似方才那样幽暗,眼里甚至露出一丝精光,但云知夏有意闪躲他的眼神,并没有发现。
只听顾晏洲道:“让你去卧底引出凶,手也不是不可以。”
一听这话,云知夏就知道有戏,只是顾晏洲这厮恐怕又要讲什么劳什子条件。
“你后半句话是不是还有‘只不过’,只不过什么?不妨直说。”
顾晏洲微不可察的勾了一下唇角,道:“只不过你要答应本王两个条件。”
本王本王!现在用上“本王”,知道自己是个王爷了!
云知夏心中忿忿,一个条件还不行,还要两个?做摄政王的怎么这么贪心。
云知夏咬咬牙,将满肚子怨气咽了回去,道:“哪两个条件?你说吧。”
顾晏洲道:“第一,从现在起,本王要时刻守在你身边,你半步也不得离开。”
云知夏终于重新看向顾晏洲的眼睛,惊诧道:“我的摄政王大老爷,你没开玩笑吧?那我洗澡睡觉上茅房的时候,你也要守着吗?”
“……”
顾晏洲咬牙切齿:“守!”
“这不太好吧……”
这次轮到云知夏无语了,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良久,云知夏才打破这尴尬的沉默,问顾晏洲道:“那你第二个条件还没说呢?”
“第二个条件,就是本王之前跟你提过的。”顾晏洲紧了紧潮热的手心,又松开,才道:“等这件案子结束后,你就跟本王成亲,做摄政王府的女主人。”
云知夏听到是这个条件,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早就考虑好,要帮顾晏洲这个忙,与他假成亲,应付太后。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告诉顾晏洲而已。
没想到顾晏洲竟然在此时跟他提出这样的条件,云知夏心中不爽,一时就不想让顾晏洲顺意,故意拿乔道:“这件事我还要再考虑考——”
“嘶——”
云知夏话还没说完,顾晏洲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将自己手上的手掌摊开来。
几乎在同时,云知夏闻到了那股熟悉的血腥味:“怎么还在出血!”
云知夏顾不得其他,立马捉七顾晏洲的手腕给他把脉。
“从脉象上来看,你体内的余毒没有加重的迹象,怎么还会止不住血?”
云知夏皱着眉头一边说着,又重新拿出止血的药剂,麻利地帮顾晏洲换药包扎。
顾晏洲看着眼前拧着眉头为自己忙碌的女子,心中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但想到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便咬着牙继续卖惨。
“可能是本王方才心情太过紧张,才使体内气血翻涌,冲开了伤口。”
顾晏洲的一通信口胡诌,怎么骗得过云知夏?
云知夏木着一张脸,帮顾晏洲包扎好伤口,最后极其认真地道:“你是大周的摄政王,你的身心健康关乎着大周的每一位子民,请王爷爱惜自己的身体,莫要再自残了。”
顾晏洲的计量被云知夏一语道破,慌忙否认:“本王才没有自残。”
云知夏叹了口气,道:“其实上次我就想好了。”
顾晏洲秉着呼吸,等着云知夏的下文。
“我答应与你假成婚,帮你应付太后。但是王爷爷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
顾晏洲心脏狂跳,道:“让你做卧底引凶手,等真相大白以后,许你巡查使之职,享无限查案之权。”
云知夏点点头:“希望到时候,王爷能信守承诺。”
“对了,我现在要去大理寺验尸。”
云知夏指了指顾晏洲受伤的手,吓唬道:“你这手千万不能再裂开了,再裂开流血让我看到的话,我几用剖尸刀帮王爷切掉好了,反正它的主人也不珍惜。”
顾晏洲:“……”
云知夏最后是乘着摄政王的马车,同摄政王一同到了大理寺。
顾晏洲没让大理寺大小官员在门口迎接,而是直接跟着云知夏来到了停尸房。
史婷婷早就等在了那里,一看到云知夏就像乳燕投林一样飞奔了过来:“姐姐,你终于来了。”
云知夏只微微点了下头,就脚步不停地进了停尸房。
顾晏洲等在院外。
透过敞开的房门,顾晏洲又看到了云知夏身后出现的哪个奇怪的房子,而门口的时间还在急速减少。
不知道这次抓到凶手,云知夏的寿命时间能不能延长。
而他同意云知夏做卧底引出凶手,也有这层原因。
他希望自己的猜测是对的,只要破了命案,就能延长云知夏的寿命。
停尸房内,云知夏仗着史婷婷看不到空间,便毫无顾忌,总是趁着史婷婷记笔记的时候,让小助去化验样本。
他们此次发现的尸块有三块,大腿、腹部、和一只脚。
这三块尸块出现的很随意,毫无规律,像是凶手随手拿出来的,而其目的就是让人发现,吸引她过去。
云知夏其实到现在还不明白凶手行凶的动机和规律,如果说只是为了布阵诅咒顾晏洲,他们应该小心翼翼的偷偷进行,越少人发现越好。弄得这样兴师动众,应该不是他们想要的。
现在她自己又成了凶手的目标,这更让她百思不得其解。按说凶手的目标应该越不起眼越好,她现在出入大理寺办案,又住在摄政王府,实在不算个不起眼的目标。
不一会儿,小助的化验结果出来了,这些尸块全是高兰的。
看来她们只要跟着凶手的脚步,就能将高梅高兰姐妹的全尸找回来。
从停尸房出来后,顾晏洲就将史婷婷派去他爹史兴昌身边去干活。
史婷婷是一百个不愿意的,她求助的看向云知夏:“啊?姐姐,我想跟你学验尸,你求求王爷,别让王爷赶我走啊。”
云知夏没办法,只能哄着:“乖,你先去几日,等我哄好了王爷,就让他调你回来。”
史婷婷信以为真,一双无辜的眼睛望着云知夏:“姐姐,一言为定哦。”
“嗯嗯。”
云知夏好不容易才将史婷婷送走,这才松了一口气。
其实调走史婷婷是云知夏的主意。
史婷婷这孩子心思单纯又耿直,如果让她知道自己的计划,这孩子一定不会置身事外。
云知夏自己不在乎以身犯险,但她不想连累别人。
云知夏中了迷香刚刚醒过来,先是与顾晏洲理论了一番,又跑到大理寺验尸,忙忙碌碌一整天下来,身心都已经累极,早已有些吃不消了。
顾晏洲说到做到,这一整日都跟在云知夏身边,就连她上茅房的时候,这人也是等在十米之外的地方。
第一次云知夏还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进的茅房;第二次云知夏就开始自我洗脑,变得从容了许多,就当他是个机器人保镖好了。
可是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云知夏犯了难了。
云知夏从浴房洗完澡出来,就见顾晏洲换了身衣服站在她房门前,他的头发还在滴水,显然是刚洗过澡,还没来得及擦干。
“王爷,这是在你的摄政王府,你不用时刻守在这里吧?这让人看见了不得骂我,秦公公知道了不得心疼坏了?”
云知夏此时穿的是自制的睡衣,轻薄得很,顾晏洲别开眼睛,目不斜视道:“本王说过要时刻守着你,就会信守承诺,你只管好好睡觉。至于秦公公,本王之前派他去宫里伺候太后,现下他还未回来,是不会看见。”
云知夏还能说什么,只能转身进了屋子。
可是她躺在床上,本是累极的身体却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着案情的脑子里,最后都会出现顾晏洲的脸。云知夏烦躁过翻过身子,正好能看到顾晏洲映在窗户上的影子,看着看着,竟奇异的安心不少。她盯着看了许久,不知何时竟然真的睡着了。
“阿嚏!”
外间的一个喷嚏将云知夏从梦乡中唤醒,她睁开眼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窗户上的影子。
云知夏猛然想到,她进屋前顾晏洲的头发还是湿的。
虽说现在是夏日,可也到了晚夏,夜风已经有些凉了。顾晏洲就湿着头发在外边站了一夜?他不感冒谁感冒!
云知夏猛然打开房门,正与刚打完喷嚏的顾晏洲四目相对。
许是感冒的原因,顾晏洲眼角泛红,眼中隐隐有些雾气,垂着眸子看过来的时候,那样子说不出的可怜。
云知夏承认自己心软了,她不敢揪顾晏洲的衣领,毕竟人家是摄政王。云知夏只拉着顾晏洲的手腕,将人拉进屋里。
顾晏洲的湿发早已被夜风吹干,手腕却冰凉得很。
云知夏将床上自己的被褥抱到了地上,又从柜子里拿出一整套新的被褥铺在床上。
“麻烦王爷今夜在此将就一晚了,等我们抓到凶手,王爷就不必这么辛苦了。”
顾晏洲轻咳一声,道:“本王睡地上,你睡床上。”
开口的嗓音沙哑低沉,显然是受了凉,要感冒的前兆。
云知夏没由来一阵烦躁:“让你睡你就睡。”
不等顾晏洲说什么,云知夏转身就往外走:“你先去床上躺着,我去给你弄完姜糖水祛祛寒。”
等云知夏端着热腾腾的姜糖水回来的时候,便看见自己的被褥又被人挪回去了,正与一套崭新的被褥并排着躺在床上。
而罪魁祸首正像只大狗狗一样,乖乖坐在床边等她。
云知夏叹了口气,爱咋地咋地吧,左右他也不会吃人。
她将碗递给顾晏洲:“喝完。”
顾晏洲看着那一晚黑乎乎的东西,眼睛眨都不眨一下,一口气喝个精光。
云知夏都怕烫着他。
可事实上,摄政王的皮很厚,没有被烫到。只是喝完之后,给出了评价:“太甜了。”
“……”
云知夏将碗收了,还挑起来了。那碗姜糖水里她可是放了足够多的姜末,红糖只象征性的放了一点,怎么可能太甜。
云知夏一言不发,从顾晏洲的旁边上床爬到了里侧,盖上薄被背对着顾晏洲准备睡觉。
良久之后,云知夏听到身后的人有了动静。
顾晏洲先去熄了灯,才回到床上躺下。
窗外月明,月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子里。
顾晏洲知道云知夏每次验尸完之后,必然回用带着满满香料的香汤沐浴。
现在他躺在云知夏身边,鼻间尽是云知夏沐浴过后的香气,突然感觉方才那碗姜糖汤的效果实在太显著了,身子不知不觉就热了起来。
就在顾晏洲暗骂自己自作自受,考虑着是不是要去外面吹吹冷风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动静,丁一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爷,金吾卫在城西又发现了一袋尸体。”
顾晏洲还没来得及开口让丁一小声一点,旁边的云知夏便猛然翻身而起,眼中尽是兴奋:
“他果然又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