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枯鱼之肆》羡从容

1、她

　　1.我是一个普通人。

　　2.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平凡的人，湮没众人的那种。相貌清丽五官端正，小康家庭社畜父母，上着还可以的高中，有着还可以的成绩，能考上还可以的大学，拿着饿不死人的工资，然后可能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平平静静走到人生尽头。

　　我的人生道路一眼望得到头，没什么波澜壮阔的情节，但细水长流的日子也足以令人心生向往。

　　这将是我的一生。

　　本该是这样的。

　　但我跟夏油杰谈了个恋爱。

　　2.鬼知道夏油杰是怎么看上我的。

　　难道就因为我和他是幼稚园同学、小学同学、国中同学？

　　这只能说有缘，连幼驯染不算。

　　老实说，我怀疑他眼睛太小以至于有点眼瞎。夏油杰长相出众，古典美的面容和狭长的凤眸非常受女孩子欢迎。谈吐温雅，举止绅士，成绩优异，标准的三好学生模样。而我属于乖乖女、令人省心的学生但绝对称不上尖子生，总之像我这种人一抓一大把，都可以搞批发了。我们亦没有什么交集，就正常的点头之交。

　　然后，在国中的毕业典礼上，他对我表白了。

　　3.夏油杰的脸真的好蛊，原本的拒绝被我硬生生说出了＂好＂。

　　反正一直母单solo的我，确实有点好奇少女漫所说的怦然心动的感觉。再者，总觉得在这段关系中吃亏的人是他，毕竟人家比我优秀。

　　成为男女朋友后我们开始约会。看恐怖电影但没有人害怕，打联机游戏把对面揍得落花流水，去游乐场在摩天轮的最高处接吻，一起做饭但最后只有他做（？），睡觉前交换一个湿漉漉的晚安吻。

　　情侣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一遍，但我并没有觉得我们是情侣，我们更像是好兄弟。我有时不禁怀疑，夏油杰是不是知道我游戏超六才让我当他女朋友，然后正大光明联手虐菜。但我就心里想想，因为觉得他不是这种心思很多的人。

　　哈，后来的事实证明，我是个傻逼。明明是我自己太蠢看不出来好吧。

　　眼睛小小，肠子弯弯，心眼多多。

　　不会爱我。

　　这才是真正的夏油杰。

　　5.我成绩正常发挥，以比录取线高了一分险险考上重点高中的重点班。而成绩优异的夏油杰，却＂自甘堕落＂去了宗教学校上高专。

　　我有点惊讶，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旁人没必要插手。老师倒一脸恨铁不成钢，不明白未来可期的好学生怎么就想不开。

　　夏油杰要去的高专学校在东京郊外，离我高中很远。而且他是住宿学校，估计几个月都见不到人。

　　不过我是挺无所谓的，＂异地恋＂我还没有经历过，至于会不会分手…以后再说。

　　夏油杰于我而言，只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而不是非君不可。

　　6.分别时，夏油杰下定决心告诉我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丑陋的咒灵，无尽的诅咒。而咒术师就是祓除诅咒，保护普通人的存在。

　　而他就是－个咒术师。

　　我虽然平时看热血漫画知道很多超能力者的存在，但发生在现实我还是很惊讶。夏油杰以为我害怕，给了我一个拥抱，认真地对我说：＂没关系，我会永远保护好有栖的。＂

　　我没说我不害怕。我只是仰起头问他，永远是多久呢？

　　是我们的一辈子。夏油杰回答。

　　一辈子，一世。

　　但谁能想到，我死在了那个说要保护我一辈子的恋人手下呢？

　　可悲，可笑。

　　7.我和夏油杰一直保持着联系。从他口中，我知道了他的最强挚友五条悟，和学医的酷姐家入硝子。我们四人聚过好几次，成为了很好的朋友。

　　那时候的他，意气风发。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出现在我床边，神色肉眼可见得疲惫。

　　＂杰？＂我被吓了一跳，坐起身，＂怎么了？＂

　　他只是沉默。我正准备打开灯，他却拥住我，头埋在我肩膀处，＂别开灯。＂

　　我顿了一下，反拥住他，手抚摸着他的背，小时候妈妈经常这么安抚我。

　　＂怎么了吗，＂我又问道。

　　＂保护对象死了，＂黑暗之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我和悟，没有保护好她，然后她就死在了我们面前。＂

　　＂一群普通人还兴高采烈，为她的死欢呼庆祝。＂

　　＂如果普通人是这样，那我保护普通人又有什么意义？＂

　　＂普通人和咒术师都有败类，更何况，我、杰的父母都是普通人，＂我说，＂不能因为几个败类而否认一个种群。以偏概全一向不可取，老师跟我们讲过，杰你忘了吗？＂

　　夏油杰被我噎住了。我见好就收，＂先睡一觉，床分你一半。＂

　　因为我困死了。再不睡觉，明天上课就要睡觉了。在生理需要面前，即使是男朋友也要为此让步。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一天星浆体少女被杀，那一天是夏油杰苦夏的开始。

　　8.今年东京的夏天确实很热。所以我没有挖掘到夏油杰＂苦夏＂的深层含义。

　　硝子聊天时对我说，他们的一个学弟死了，十七岁，她亲手解剖的。

　　悟也对我抱怨过，高层的腐朽落后，夏季疯狂滋生的咒灵，甜点每天都吃不够。

　　只有夏油杰，没有再跟我说过咒术界的烦心事。导致我想安慰他，鼓励他，开导他都无从下手。

　　就像吞咽咒灵，明明很苦，很恶心，却跟我说还可以。

　　我不是傻子。但没戳破他的自尊心，只会请他尝尝甜甜的糖果，力图驱散令人作呕的味道。

　　毕竟那么骄傲的他，不想在女友面前表现出虚弱的一面吧。

　　但是我的男朋友，还是越发沉默了起来。而我无能为力，只能祈祷他自己开解自己。

　　9.我曾设想过，如果我们因为种种原因最后没走到一起，那最差的结局不过分手，好聚好散。

　　我可能会伤心很久，但时间能抹平一切，最后也可以走出这段感情。

　　至于恋爱致死，我真没想过，也从没想过会发生在我身上。

　　只是一个平常又不平常的一天，夏油杰打电话说刚完成任务，问我有没有时间约会。我们有半个月没联系过了，于是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请他到我家尝尝我厨艺。

　　没想到，他披着一身血色，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我本能防备起来。

　　＂杰？＂

　　“抱歉啊，有栖。＂他平静地看着我，＂为了大义，我的理想，我不得不放弃你。＂

　　我感到不安，警惕地看着他。

　　＂我想好了，我要创造一个没有猴子的世界，我把它称为咒术师的乐园。＂夏油杰轻笑，我看着他的笑容，却只觉陌生，不寒而栗。

　　＂所以，为了我，请你奔赴死亡吧？＂

　　他疯了，这是我的第一个念头。我想反驳，却发不出声音。脑子也一团浆糊，只余满心的恐惧。

　　在巨大的实力差距面前，别说逃跑，我连反抗的欲望也没有。

　　我很害怕。他要杀了我吗？死神的镰刀高高举起，轻而易举便能收割我的生命。在他眼里，＂猴子＂的生命也不值钱吧。如果夏油杰愿意，他有几十种方法让我死去，甚至生不如死。

　　弑父弑母。杀死女友。就因为我们是普通人？

　　明明说过，咒术师存在的意义，就是要保护普通人啊。

　　明明说过我不是咒术师也没关系，因为他会永远保护好我的啊。

　　永远的期限，是我的一生。

　　＂咒术师太累了，＂他对我说，＂所以有栖当个普通人就好。最起码，可以快乐一点。＂

　　他曾说的话，在我脑海里循环播放。每听一遍，心就痛一遍。

　　＂啊，浪费很多时间了呢，看在以往的情分上，有什么遗言吗？＂夏油杰彬彬有礼地问，仿佛还是那个三好学生，同学眼里的男神。

　　我张了张嘴，用尽全力…

　　＂夏油杰你tm有病吧！＂

　　然后我死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一刀毙命，一点也不痛。

　　但我没有死成，我以一种灵魂的形式存活，被捆绑在夏油杰方圆二十米的距离，只能冷眼旁观他的一生。

　　10.我觉得我挺jian的。夏油杰杀了我，我应该破口大骂。他让我生命定格在十七岁，而这一年我刚好收到了立海大的提前录取通知书，我会有一个普通却又光明的未来。我应该诅咒他一生无法得偿所愿，满怀快意地想让他被某个人所杀，才能明白我被掌控生命的不甘，以及死去时的痛苦。

　　但我又记得，春日里他折樱花别在我发间，我能隐约闻到少年清冽的洗发水香气；夏日里我们一人一口吃完一个甜甜的冰淇淋，虽然最后以我感冒收尾；秋日我们去六义园赏枫，我们一人做了一片书签送给对方；冬日里我窝在他怀里分享温暖，被蜡笔小新逗得哈哈大笑。

　　我们之间有那么多第一次。第一次拥抱，第一次亲吻，第一次旅游，第一次恋爱。这是我的美好记忆，让我贫瘠的生命闪闪发光，给我平淡如水的生活注入活力。

　　然而回忆，就是再也回不去的往事。

　　冰冷的现实赤裸裸地告诉我，我们回不去了。

　　11.人死后很无聊，只余灵魂的我只能凭回忆和观察夏油杰打发时间。

　　我安静地看着他由校服到袈裟，从优秀的特级咒术师到邪恶的诅咒师。十六岁时叛出高专与挚友分道扬镳，弑父弑母，了结我的生命。然后半生流离，二十六岁时生命戛然而止。

　　只是苦夏罢了。他对我如是说。

　　只是苦夏吗？我问道。

　　他揉揉我的头，轻笑着说嗯。

　　不诚实的夏油杰。

　　我曾妄想改变命运，让时间倒流，让我们回到过去。可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更不能改变结局。看着他杀死我后的那十年，听着他濒死时轻唤着我的名字，我却毫无波澜。

　　后来的夏油杰，不是我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