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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降桎锁身 ...

  •   “朝前看……”
      沈栩篱没有回答,他瞳孔紧缩,呼吸急促的紧抱这毫无生气的人,很快怀中人已经变得冰凉,他的心上人已经成了一具死尸了。
      “怎么看?师兄你告诉我该怎么往前看?我学不会……我学不会啊……”他想起自己才入门的时候,楚昌鹤给他指导一些心诀和剑法。他很聪明的,其实自己已经学会了,但就是想让他师兄再教他一遍,又一遍。他的师兄也不嫌麻烦,总是很有耐心。
      那些回忆一幕幕闪过,那些欢颜笑语还缠绕在耳边,但回忆中的人却不再有生机。
      他抱着楚昌鹤的尸身痛哭着,他下巴蹭着楚昌鹤染血的鬓角,就像先前他们无数次亲昵那样。但很快,这一切都留不住了。
      楚昌鹤浑身血尽灵力溃散,他的尸身已经开始湮灭了。就像风那样,无影无形,飘散如烟。
      沈栩篱已经抱不了那成灰的肩,握不住那透明的手。他双眼模糊,落下的泪珠穿过楚昌鹤透明的尸体打在地面上。
      “师兄!啊!你别走好不好!师兄……只剩我一个人了……你别走好不好…你别…你别走……”沈栩篱的语气从怒吼变成了哀求,可是该听见的人听不见了。
      若下一旁掩面而泣,自从沈栩篱上来之后他就没再往前一步。心中的悔恨和愧疚告诉他,他没有资格去探查也没有资格去安慰。他此刻觉得自己双手沾满了血,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他杀了楚昌鹤。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告诉他,那头畜生是自己驯化的。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告诉他,他与南宫涣有血缘关系
      如果不是……可是没有如果了,这一切都发生了,回不去了。
      他是这一切悲剧的源头。
      他知道会死人,但是他从没想过死的这个人会是别人,因为从一开始,他是抱着自己赴死的心态上阵的。
      死一人换天下太平,明明是很划算的。可是到了如今的地步,他宁愿在二次诛杀时放过阳邑,从长计议。
      他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就在楚昌鹤冰冷尸身随风无形消散后,一枚铜镜从他原来的位置掉落在沈栩篱怀中。
      沈栩篱一手捂着胸口,一手哆嗦着将铜镜捡起。
      “等等——”若下抹泪皱眉看了一眼,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惊疑的神情,“我怎么把它给忘了?!”
      他近身蹲下,隔空探手,随即嘴角勾勒出的一丝弧度驱散了脸上的阴霾:“有救了,小昌鹤有救了!”
      沈栩篱闻言恍然回神,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这铜镜将他魂魄锁进去了,我遇到过这种情况。”他顿了顿,“你身上有没有他贴身用过的东西?”
      沈栩篱听了刚才若下说的那些话,收起了痛哭流涕的模样,镇定思索片刻后道:“有。”他探手从自己怀中取出一方素手帕。那是他才入门不久,楚昌鹤借给他擦汗的。他也说不上当时自己心中在想什么,一直留着洗干净了也没还给他。
      若下接过手帕,默念了什么口诀,将手帕置于铜镜之上,随后像是有什么东西将它扯住,眨眼间就被吸到了铜镜里面,若下解释道:“先用他用过的贴身之物为媒介缚住,防止魂魄在里面感受不到气息散了。”若下起身继续道:“抱好你的铜镜,回去再说。”
      辛玄殿内,门中医馆的一名小弟子正在为聂思姝包扎手臂,聂思姝按着眉角,不知道是在给别人说话还是在给自己说话:“我原以为魔界四王有多厉害呢!那个姓罗的,好像叫罗冥廉来着,被我打得都辨认不清东南西北了。”她看了一眼床上毫无动静的柳昭麟,片刻后犹豫道:“二师伯,阿麟他——”
      辛玄在柳昭麟嘴里塞了一枚药丸:“无需挂心,肺腑已经归位,最迟明日便可醒来。灵根受到一点震荡,往后静修半年便可恢复。”辛玄已经苍老了许多,但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闻言,聂思姝吐了口气:“那便好。”她看着面青唇白双眼红肿的阿莛,皱眉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清心洞那儿有五师叔。程师弟现在的情况不方便留其他人照看,你在清心洞待着也于事无补。”她顿了顿,继续道:“灵根断了也不是毫无修复的办法,现在能保住命就好。”
      阿莛低头不语,只点点头表示自己心里明白。
      聂思姝怕阿莛再继续这样下去,那双眼睛都保不住了,于是打算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崔师弟也受了点伤,等会儿我送点补药去他院子。阿璟也在,你要不要同我一起去?”
      就在囫囵山交接门开启的那时候,其他四处极阴之地也有异动。原本辛玄一行人上山前在那四处做了充足的准备,派去驻守的弟子也多。但不知道怎么的,聂思姝镇守的琉净湖和崔文哲镇守的凤鸣山还是出现了交接门,似乎是有股不可逆转的力量将门强行打开的。
      琉净湖处主事者的是罗冥廉,凤鸣山处的则是南宫夙。闫奉命镇守整个魔界,所以在此一战中,并未露头。
      阿莛想起什么似的,抬头看着她,但他并没有回答去还是不去,只疑惑道:“昌鹤和栩篱哥呢?他们怎么还没回来?”
      就在此刻,辛玄殿的大门豁然被推开,匆忙而至的是阿莛从未见过的若下。
      他自动忽略掉旁边坐着的聂思姝和阿莛:“小玄,出事了!”
      聂思姝留着照顾柳昭麟,一行人赶到楚昌鹤院子的时候,沈栩篱正坐在白桦树下的石凳上,认真擦拭着铜镜镜面。他眼睛还有些肿,看得出他前不久才哭过。
      “师傅。”沈栩篱起身揖礼,看见跟在最后的阿莛,动了动嘴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没开口。
      辛玄皱眉看着那道铜镜,问道:“昌鹤他——”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换了个话题,“有古书记载,数千年前,天地诞生了一枚名为降桎的铜镜,相传是由天宫神器化灵所成的。可以看见前世今生,也能将死人魂魄锁在里面,达到起死回生的作用。”他迟疑道:“但我从未见过,书上也并未记载详细方法——”
      “我知道。”若下没管众人投去的目光,只拍了拍辛玄肩膀,“小玄啊,当初瞒了你一点事,不过经历了刚刚那阵儿,你应该已经知道一二了。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能重活一世,靠的就是这枚镜子。”
      他继续道:“叫你过来是想让你看看小昌鹤的情况,”他顿了顿,“再问你要一样东西。”
      “什么?”
      若下道:“冼念珠。”
      听见此物,辛玄眉间阴郁,他犹豫道:“不是我不给,我早年已将冼念珠交于昌鹤了,现在我也不知道他将此物放在那儿了。”
      这可就难办了,若是楚昌鹤放在屋子里还好,可万一他是随身携带着的,那就已经随他灰飞烟灭了。
      若下也蹙眉道:“先在他屋子里找找。”
      “若是找不到呢?”沈栩篱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他本来以为楚昌鹤十成十的能救回来了,现在却告诉他只有五成的机会。若是找不到冼念珠,楚昌鹤就是死魂,再也回不来。他不能接受。
      若下也清楚他心中的想法:“找不到也有办法,这世上不止一串冼念珠。”他似乎在回想什么,“魔界南宫氏族还有一串,我当初用的就是那一串的。若是他的那串找不到,大不了我去一趟魔界。”
      “你们说的,是这个东西吗?”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阿莛从手上取下了一串红玉珠递给若下。
      若下接过来,狐疑道:“这东西,你从哪儿来的?”这东西还真是冼念珠。
      囫囵山下,就在沈栩篱上阵关闭交接门的时候。
      “辰晚!”南宫辰暮没等到第二次替阿莛带口信,等到了大战的爆发。她跟着众多魔物从交接门一跃而下,追随着阿莛的身影而去。
      阿莛本来被关在绥弥宫中,但今日魔界躁动,绥弥宫内跟着南宫夙走了一大批侍卫,没有人注意到这个认祖归宗不久的少主。他打晕了无时无刻不跟着他的娄火娄水两兄弟,伪装成普通的魔物,选择了囫囵山这个交接门出来。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虽然他对这个姐姐有了一些不一样的看法,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要留在那儿,也并不能阻止他逃离那个地方。
      阿莛没有管身后的呼叫声,撕开先前的伪装,恢复了当初在长仙门浩然正气的样子。他掠过慌乱的人魔群,虽然修为不高,但对付几个低阶魔物不成问题。
      他没有找到程衢的影子,也没看到楚昌鹤和沈栩篱。直到看见了魏止安,阿莛毫不犹豫朝他跑去。
      “掌门!”
      长仙门弟子众多,不是人人都像楚昌鹤沈栩篱程衢那么出众,魏止安也不记得这么号人物,只当是哪个小弟子有事相告。
      魏止安道:“你是我门中弟子?这是怎么了?”
      阿莛一手劈开近身的魔物:“掌门,楚师兄和程师兄他们也在这儿吗?”这两个人的名号,即使不说名字,也都知道是哪两个。
      魏止安狐疑道:“他们去了山巅处布阵,你是哪位长老座下的弟子?怎么会不知道?”
      阿莛没有回答他,只匆匆说了句“多谢掌门”便转身离开。
      但刚转过身便听见南宫辰暮又在唤他。南宫辰暮不似阿莛,她是个实实在在的魔族,所以一路上都得避开仙门众人的厮杀。
      但避了一路,还是没能避开。魏止安见了那个女魔头,二话不说便提剑去刺。阿莛没带佩剑,见状急忙将南宫辰暮扑开,但还是被剑锋刺破了她的背部。
      只见魏止安道:“你不是我门中人?”他作势要将两人全部杀掉。
      但阿莛道:“我是的掌门!请你相信我!我是辛玄长老座下亲传弟子!我叫楚莛,与楚昌鹤师兄同住一院。”他见魏止安脸色有所松动,便继续道:“现在有些东西解释不清,但我真的是长仙门的弟子!”
      “那你为何护着这女魔头?”
      “她……她不是坏人,他没有害过人!掌门请你相信我!她是个好人!”阿莛语速极快,生怕魏止安一剑刺下来。
      “即使她没害过人,他今天也得死!”魏止安语气凶狠。
      “为什么?就因为她是魔族中人?”
      “对!”话落,魏止安一剑落下。
      在极端刺激下,阿莛眼疾手快,将南宫辰暮迅速扶起避开。他知道自己打不过魏止安,便只能跑。好在魏止安那儿被其他魔物所绊,才没能追上来。
      “这儿太危险了,你快回去!”阿莛将南宫辰暮扶到靠近交接门的地方。
      南宫辰暮叹了口气:“我就知道拦不住你,你走吧,魔界确实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她抓住阿莛的手,“阿姐没有什么可以给你的,这个冼念珠你拿着,能护你平安。”她将自己手腕上朱红的珠串推到阿莛手腕上。
      阿莛也不推辞,只道:“我要去做我想做的事了,那是我向往的自由。阿姐——”他第一次这样叫南宫辰暮,“你快回去吧。”
      说完,阿莛头也不回就往山巅走去。南宫辰暮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若是得空,也可以回来看看。我屋子里的松峰茶还没泡完,我喝不惯那个东西,”她声音加重了几分,“好不容易才托人拿到手的,没人喝就浪费了!”
      耳边尽是厮杀惨叫的声音,直到南宫辰暮看不见他背影以为不会有回应的时候,阿莛才几乎用吼的方式回答了她:“知道了!”
      南宫辰暮浅笑自语道:“臭小子,跟我还挺像。看来没弄错,真是我亲弟弟。”
      “还差什么吗?”沈栩篱看着若下手中的红珠串问道。
      若下回道:“只差至亲或手足的指尖血了。”
      沈栩篱思索道:“同母异父的可以吗?”
      “也能行。”
      不再多说,他打了个飞叶给万俟璟。
      “我要取一颗下来为小昌鹤重塑肉身,你可介意?”若下犹豫着问阿莛。
      阿莛摇头:“能救昌鹤就好。”
      天已经黑了,但这个院子里还是灯火通明的样子。万俟璟闻声而来的时候,辛玄已经走了。
      铜镜降梏在若下手中,若看得仔细些,还能看见里面有个人影。万俟璟知晓了一切来龙去脉,丝毫不犹豫贡献出自己的指尖血。
      血落时,镜面显现一道红光,刹那间又消失不见,仿佛那只是一场错觉。若下取下一颗冼念珠,轻推入镜,又闭眼默念着什么口诀,镜面竟然如水般荡起一层层涟漪。待他念完时,镜面也恢复平静。
      他将降梏递给了沈栩篱。
      沈栩篱小心翼翼接过,将信将疑问道:“这就好了吗?”
      “嗯,冼念珠进去之后会找到他被缚的魂魄,再加上那一滴指尖血,就能根据他生前的模样重塑肉身了。在铜镜里养足一年,小昌鹤就能出来了。”若下叮嘱道:“这期间,让它跟着你的作息来就好了。需要见光,但也不能一直处于强光下。最重要的一点是不能让它碎了。”
      沈栩篱点头,将这些悉数记下了。若下交代完这些就往辛玄殿去了,他在长仙门待的这段日子,都是在那儿住着的。
      剩下的都是住在这个院子的人,但独独少了这个院子的主人。
      万俟璟抱臂撞了撞阿莛:“终于回来了啊。”
      阿莛鼻子一酸,又开始哭了。本来沈栩篱见阿莛进院后的这段时间里,一直是一副镇定的模样,还以为许久不见他有些改变呢,结果没想到还是原来那个阿莛。
      阿莛吸了吸鼻子,任由眼泪乱甩:“我好……我好想你们啊……”
      沈栩篱生怕他的鼻子眼泪甩到自己这枚铜镜上,急忙将它塞进胸膛。
      三人坐到石凳上,准备今晚来一个促膝长谈。
      “亦秋兄如何了?”沈栩篱拍了拍他肩问道。
      不提还好,一提阿莛哭得更凶了,想要控制又控制不住,于是变成了一个口吃:“不不不,不是很好。他,他灵根……灵根断了……”
      沈栩篱眉头紧蹙:“可否有性命之虞?”
      阿莛直摇头:“没……没有。”
      两人听了这话都松了口气。
      万俟璟道:“我看你哭得这么伤心,还以为姓程的快不行了呢……”
      “我只是……我只是心疼他。”阿莛结结巴巴道。
      万俟璟想到什么似的“呀”了一下,只见她道:“我好像知道有什么能帮他修复灵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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