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桥陷阱》酱五五

69、大雨

　　　　“你一定要跟过来吗？”

　　宋容与坐在车里，眼神麻木空洞，他盯着车窗外的天空，天蒙蒙亮，团雾笼罩。

　　“你执意要回来这一趟，我实在不懂还有什么意义。”许言成目视前方，轻微转动方向盘，行驶的缓慢。

　　两人开了几个小时的车，许言成陪宋容与回到曲城，刚好天亮。

　　“总要取些衣服和行李吧。”宋容与回答道。

　　“我说过一切我会打点好，你只要在深城等我处理好所有的事就够了。”许言成握住身旁的人冰冷的手，一下下的安抚着。“何必再跑回来收拾行李呢？”

　　“容与，道别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宋容与没有回答，他安静的像个物件，沉沉的倚靠在车窗边。

　　曲城的清晨有些阴，过了许久，车在宋容与家门前的路口停下，他抽回被紧紧握住的手，打开车门，下了车。

　　站在熟悉的街道旁，他突然觉得家变得很遥远，然后他定了定神，抬头望了眼天空。

　　又要下雨了。

　　直到很多年后，夏纪都忘不了那天的大雨，明明天亮时还没有任何迹象，他握着手机从沙发上醒来，屋里有些阴沉，这间小房子的主人还是没有回来。

　　等了整整一宿，没有任何电话和短信，夏纪终于有些坐不住了，他草草的洗了把脸，套上外套就要出门。

　　刚走下楼，手机响起，却仍不是他希望的那个名字，接连挂断了几遍，他又再次于心不忍，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

　　沈长英的声音又在夏纪耳边聒噪，他叹了口气，想要挂断，电话那头却不断的吼出声。

　　“为什么不上学？你跑哪鬼混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上学。”夏纪问道。

　　“我现在就在你们学校门口，现在立刻过来！”

　　匆忙的脚步顿住，夏纪烦躁的啧了一声，他看了看时间，应该来得及，叹了口气，他调头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一路小跑到四中门口，正是学生上学的时间，路上行人不少，夏纪跑的有些喘，在学校门前找了一圈，终于在马路对面看到了沈长英的身影。

　　刚走上前去，夏纪还没来得及开口，沈长英抬手一个耳光把他打的偏过头去。

　　路上的学生被吸引住目光，不少学生认出来了他，有些人正窃窃私语。

　　“跟我走。”沈长英压抑着怒火，拽着夏纪的袖子就往前拖。

　　夏纪甩开手，说道：“我不去。”

　　“你还想干嘛！”沈长英提高了音量，“我已经和你们班主任说过了，我等会就去办退学手续。”

　　“我说了，我哪都不去。”

　　夏纪侧过身，声音冰冷的像个陌生人般。

　　沈长英身形微颤，脖子发红，有些难以压抑情绪。

　　“跟妈妈回去，好吗，妈妈求你了。”沈长英沉着声音，讨好般的说道：“妈妈真的接受不了，你听话，跟我回深城！”

　　“你这边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关系，赶紧给我断了！”

　　夏纪仰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路边的学生不断侧目，他却意外地什么也不在乎。

　　“妈，是不是你让我去哪我就必须去哪，你让我干嘛我就必须干嘛？”

　　沈长英突然顿住，哑了声音。

　　“小时候，你让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了，长大后，你让我离开，我也离开了”

　　“现在，我已经成年了，你还想让我做什么？”

　　夏纪注视着面前红了眼眶的女人，他表情冷漠，分辨不出任何情绪。

　　“你...你是在报复妈妈吗？”沈长英声音哽咽，她气息不稳，有些怪异的喘着呼吸。

　　“不是。”夏纪回答。

　　“我不怪你了，但我也不会再听你的。”

　　“我在哪读书，我喜欢谁，我要过怎样的人生...”

　　“都不会再听妈妈的了。”

　　沈长英终于无法再开口说什么，她瞪大了眼睛，死死攥紧夏纪的衣摆，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夏纪叹了口气，刚想劝她回去，却发现面前的人情绪逐渐不受控，沈长英瘦弱的胸口不断起伏，突然，她眼神飘散，身形不稳的向后倒去。

　　夏纪一惊，连忙扶住沈长英的肩膀，她倒在了夏纪怀中，怎么叫也没反应，似乎因为情绪激动进入了休克，夏纪也慌了起来，他喊了好多遍怀里的人，额头也急出了汗。

　　旁边有两个女生围了过来，其中一个打了120，让夏纪不要慌。

　　可他此时慌张的像个小孩子，把怀中的人紧紧抱着，夏纪第一次觉得自己母亲的肩膀是如此单薄，沈长英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脸颊旁的泪水沾湿了夏纪的手掌。

　　夏纪突然有些后悔，也许是为自己说出的话后悔，为自己的冷漠感到后悔。

　　恍惚过了没多久，雨落了下来，起初只是小雨滴，救护车赶到时，几乎是在瞬间变成了瓢泼大雨。

　　把沈长英抬上救护车后，夏纪已经浑身湿透，汗水融进雨水流进夏纪的眼眶里。

　　一同上了救护车，夏纪心慌得可怕，一旁的医生护士在诊断抢救，他静静地待在一旁，拳头紧握，指甲把掌心掐的生疼。

　　但他似乎忘记了有要做的事，湿津津贴在身上的衣服口袋里，手机在不断的振动着。

　　乌云密布的刚才，宋容与站在楼道口，身后许言成也从车上下来，他靠在车门边，双腿微微交叠，微笑着望着宋容与的方向，点燃了一根烟。

　　“没什么事就尽快下来，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中午前就回去。”

　　宋容与依旧没有回答，望着他无言的背影，许言成不禁思考。

　　他之前有这么瘦吗，是什么时候，瘦成这样的？

　　艰难地走上楼梯，宋容与深深呼吸了几次，打开了房门。

　　屋里没有人，他有些意外，掏出手机，未接来电和消息有几十条，他犹豫了一下，拨通夏纪的电话。

　　电话那头忙音响起，宋容与皱着眉收回手机，他泄力坐在沙发上，不知坐了多久，窗外雨声渐响，屋内暗沉沉的，宋容与觉得好冷，他从没在秋天感到这么冷过。

　　「你在哪里」

　　没有收到回复的消息静静躺在对话框里，宋容与盯着手机屏幕等了很久。

　　道别也不会有了吗？

　　你在做什么呢，在上课吗，怎么在这种时候用功啊笨蛋。

　　窗户被大雨打得啪啪作响，许言成又打了电话催促，宋容与双手抵住额头，手机被握得全都是汗。

　　来不及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