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呓语》苦茶子米辣

3、「丧葬铺子推荐」

　　陈途关上屋门，回头望了一眼。
　　“剩下的你不用管，明天早上再来。”
　　这是叶拾说过的最后一句话。
　　陈途见过之前那个小姑娘确实让父母恢复神志之后也渐渐接受了世界上他认知以外的存在，变得有些神经质。周围的邻居好像从医院回来后就再没察觉到这边的动静，按理说他回来这两趟也没刻意避开谁，但就是没人来询问情况。这么大的事邻里大婶没理由看都不看一眼，多少都会来问问的，现在这架势就好像他们家透明化了一样，甚至不曾有人给过一个眼神。
　　用叶拾的话来说他父母这种情况大概率是外界插手影响造成的。对方一回生二回熟，第一次不熟悉瞎来动静太大，之后使用一点手段屏蔽外界也挺合理，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什么啊……我自己居然有一天也会相信那些迷信玩意……
　　陈途咬牙，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他能掺和的，他留在那里实在没什么用，交给叶小姐就好了。回城区有点太远，明天早上也赶不回来算了，不如找家宾馆凑合一晚。
　　“应该……不会出事吧。”他这样想着，乘上通往附近某旅馆的大巴。
　　另一边的叶拾暂时没想“晚上睡哪儿”紧急程度低微的事，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想。
　　比如面前这对夫妇体内为什么没有灵。
　　叶拾伸手探了探，两人脉搏还在跳动。按照之前陈途的描述，这两人应当是灵出现了波动，不应该出现灵体离身变成活尸的情况。更何况她进屋时分明感受到屋内有灵的存在，那只能是……
　　想到这里，叶拾瞳孔骤然一缩，右手向下翻转虚握，激起一阵气流，一柄巨镰凭空出现在她手上。这镰刀大概有一人高，长柄是暗淡的白，像是某种生物的骨。顶端处的镰刃部分呈黑色，与骨柄的白形成巨大反差。刃柄交接处则是一个镂空的黑色十字架，身周莹莹散发着模糊的蓝光，似坊间传说的鬼火，飘忽而不又散。
　　堂厅桌上未通电的陈旧电视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屏幕一闪一闪，发出刺耳的噪音。
　　叶拾右手将巨镰反握在身后，左手悬空，眼眸半合。对方这架势看起来光明正大和谐开导怕是有点难度，只能先逼出来控制住了。
　　那死老头果然憋不出好屁，第一次上手就给安排了个脾气不太好的客户。
　　屋内灵气迸发，叶拾以灵化掌向电视机探去。电视的显示屏不再闪烁，叶拾出手的一瞬清晰映出一张腐烂的脸，或者更贴切来说应该是一摊腐肉。
　　脸颊大半都已经溃烂成黑红一片，额头皮肉外翻，连着血痂的皮打着卷，被肉压的有些变形，不成型的眼眶里没有眼珠。嘴微微张开，牙齿全数腐烂，没烂干净的黑黄物质粘在肉里。从屏幕里看不见舌头，只能看见蠕动着爬出口腔的蛆虫。
　　叶拾出掌速度不减，很快显示屏就生出一条裂缝。漆黑的缝里骤然喷射出大量身上沾有腐烂碎肉的蛆虫，叶拾一脸嫌弃，提起镰刀猛地劈去，在空中留下一道弧光。
　　一阵滋啦的灼烧声，蛆虫应声消散，在空中留下点点蓝光后消失不见。
　　靠！叶拾虽然知道以自己的水平傅老头安排的应该不是新手单子，但不能弄个唯美点的吗？这玩意视觉冲击也太大了好吗？！
　　叶拾心里骂了不知多少句脏话，脸上神情倒是一如既往的优雅温柔。
　　“你们应该可以出来了吧，我们聊聊？”叶拾语气冷淡。
　　话音刚落，两缕半透明的灵从电视裂缝里飘出，赫然就是陈家夫妇的灵。
　　「……」
　　某乡镇的一间小屋，一个背着巨镰的少女和两个幽灵似的老人围着桌子坐着。
　　“那个……”，陈大爷先开了口“您可以先把武器收起来吗？以您的实力不用那个也能控制我们老两口的吧……”
　　叶拾很自然的点点头：“这倒是，这屋子里没有需要武器才能解决的东西。”语罢，身后巨镰凭空消散。
　　陈老太小声试探：“那您之前……”
　　叶拾：“啊，你说刚刚劈那些虫子吗。”
　　“因为这样比较帅。”
　　陈家夫妇：“……”
　　在有绝对把握的时候耍个帅有什么问题吗？叶拾觉得没有。
　　叶拾：“现在可以说了吗？从你俩暴动那晚开始。”
　　陈大爷颔首，缓缓开口：“那天晚上我半夜起来上厕所，上完回来感觉有点口渴，然后就想着给自己倒杯水喝。正当我拿起杯子准备喝的时候……”
　　说到这里，陈大爷声音骤然停了。叶拾没有催促，只是很平静的荡着腿。
　　“我看见杯子里……倒映出一张腐烂的脸。”说完这句话的陈大爷倒吸一口气，像是回忆起了什么很恐怖的画面。
　　“我吓坏了，杯子也摔在地上。”
　　“然后把我吵醒了。”，陈老太接过话头“我起床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站在我家堂厅。她冲过来要杀我……她要杀我……我只是正当防卫。再醒来就是这个样子……看着我的身体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陈大爷道：“我当时看见杯子里那张脸突然出现在身后……也是那个女人！她要杀我，我就还手了……”
　　“然后等你清醒就和你老伴一样看着自己躺在医院里，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记得。”，叶拾眨眨眼“对吗？”
　　陈大爷微怔，随后点头表示叶拾猜对了。
　　“然后呢有个自称通灵师的接上了你们和自己本体的联系……你们醒了过来，正常回到这里。”
　　陈大爷：“是……”
　　“回来之后那女人又出来害你俩这次还把你们的灵封在电视里。”
　　陈老太：“是……那女人肯定是什么脏东西，您一定要杀了她，救救我们老两口啊……”说着还摸了摸脸，想擦去不存在的泪。
　　叶拾整个上半身靠着椅背，不置可否。
　　这破单子倒是挺符合傅老头的气质，讲故事都很土。
　　“可是……”，叶拾站起身“你们好像省略了一些信息吧。我这人脑子比较笨，你们这样不坦诚我可能救不了你们。看见你们的身体了吗，如果我再不帮你们回去估计你们的身体就真的要变成尸体了搞不好还会诈尸。”她一只手托腮，故作很苦恼的样子，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要不要给他们推荐几家棺材铺提前准备下葬。
　　柜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响着，伴随一只白皙的手敲打桌面的声音。
　　见对坐的两人都不开口，叶拾一笑。那是一个很温和的笑，眼镜的镜片没有挡住那双眸子闪烁的光，反倒将眼底的情绪折射的更加清晰。
　　“你们的邻居好像听见那天晚上你们在吵架？”
　　按照之前夫妇俩的说法，他们几乎同一时间在堂厅见到那神秘女子，并与其产生肢体冲突，但两人都没说看见了对方。叶拾当然可以推断出那是某人制造的幻象，让夫妻俩互相残杀，但这对老夫妇居然没觉得疑惑，还能清晰地接连描述前因后果，简直就像……是提前串通好的说辞。
　　两位毕竟年纪大了，脑子不怎么灵光，描述的漏洞百出。他们省略了争吵的部分，就必定也省略了更多信息。
　　而他们显然不愿意透露争吵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