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一个精灵少女养大当媳妇》钰言之

25、第 25 章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双深邃染着薄雾的眼睛在她脑海里不断闪现，一团混乱。烛火滋滋响着，不知何时熄灭。

　　顾明婵昏昏沉沉睡着，似梦似醒。

　　茫茫白雾中，一个身着流云绣纹的白袍少年伫立在桥头犹豫不前，前面是森森高阔的黑漆铁门。阴风刮起，吹散些许白雾，她看清了少年脚下的赤红忘川，顿时惊得叫住他：“三公子，不要踏过去，你脚下是黄泉路，那边是地府。”

　　少年缓缓回头，袍摆上金线流云卷卷吹起，一如从前少年得意，那双星目清晰含笑：“明婵，此生来世，只为与你相遇，足矣。”

　　顾明婵猛地惊醒，屋里亮亮堂堂，暖阳从窗棂流泻而入，已经天光大亮。

　　绿荷听见动静，知道姑娘担忧三公子的病情，赶紧过来禀报：“姑娘，三公子已经醒了，天亮后宋公子出府请御医，楚王殿下亲自领御医过来给三公子诊治，小侯爷也来了，几人正在前厅谈话。”

　　听了这些话，顾明婵绷紧的神经总算松泛下来，由绿荷服侍着梳洗收拾毕后简单吃了早膳便赶去隔壁看三公子。

　　屋内，萧云绮懒懒倚靠在床头，医女正神色温柔地喂他喝粥，看见顾明婵出现当即别过头：“我饱了，下去歇着。”

　　医女看了一眼站在屏风处的人，神情微微一黯，把碗搁置在床头案几上，起身出去。

　　“辛苦了，我送你。”

　　顾明婵笑着说一句转身出去，走至主屋门前站住。医女亦停住脚步，眉眼有点羞涩：“应该的，表姑娘。”

　　阳光照在眼前人的脸上，脸色苍白，眼底有点乌青，显然疲乏至极。从昨夜照顾人到现在，事无巨细未曾假手于人，都是女儿家，如何看不出她的心思。

　　“你叫什么名字？”

　　“沐雁。”

　　顾明婵心头感激，微笑道：“沐姑娘，这次幸亏有你在，我三哥的伤才能好起来。”

　　沐雁敛眉，语声清淡：“这是大夫应该做的，三公子是主子的表弟，主子于我有恩，我理应尽心尽力，不让主子担心。相比主子劳心劳力忙前忙后，我只不过出于本职。”

　　顾明婵错愕，这话里的深意如何听不出来。三公子忽视沐姑娘的付出，而她言语中亦忽视宋公子的付出，沐姑娘想想觉得委屈亦为主子抱不平，看来是个性情中人。

　　她正要开口，谁知宋晏之进来了，开口道：“沐姑娘，下去歇息吧。”

　　知道主子听见方才的话，沐雁自知失言，应了声匆匆退下。

　　顾明婵挑眉而笑，眼前是公子苍白的脸，身姿依然挺傲，尽管累极仍不肯放松，尽管心里藏了许多心事几乎承受不住，却始终不肯示弱，复杂情绪尽化作无奈一笑。

　　宋晏之走近她，神色揶揄：“我明白，三公子需要人照顾。”

　　顾明婵连忙摆手：“我不敢僭越，劳烦宋公子劳心劳力忙前忙后已经很过意不去，三公子不配这么好的大夫照顾。”

　　宋晏之忍不住笑了。

　　笑容乍现，太温暖太耀眼，如看明媚日光，令顾明婵有点晕眩。

　　“进去看看三公子。”

　　想起屋里还有病人要照顾，顾明婵趁势往屋里走，三公子换了一身流云白袍，绿荷正为他束发，他恹恹地坐在床沿上，一副虚弱的病容，神色郁郁。

　　她无奈：“怎么就起身了？”

　　循声，萧云绮立刻望向她，瞥见她身后的男人，脸色忽白忽青忽红，显然受到刺激。

　　自个在里头半死不活地躺着，这两个人竟然背着他在屋外说话。君子不夺人所爱，这位表哥明知道他的心思仍要明目张胆地来抢夺。

　　他醒来没见着人有点失望，好不容易盼着人来了，还没看两眼又跑了，心里能畅快么？

　　再待下去要气死了，当时以为自己快死了。

　　“我气活了，没来错，我们走。”声音从喉咙里挤出，萧云绮撑着床竟然真的站起来，不过走了两步立刻打回原形，身子摇摇欲坠。

　　顾明婵眼疾手快，赶紧上前扶住他。
　　真小气，说两句话都能气成这样。

　　宋晏之皱眉：“别胡闹，你兄长还有侯爷在府上，你要回去求之不得。”
　　想起正事，顾明婵赶紧道：“大事为重，过去坐下。”

　　萧云绮脸色微缓，由顾明婵扶着乖乖折返往床沿走。看了她两眼，神情别扭地道：“看我醒了为什么跑出去，巴不得气死我……”

　　顾明婵差点气笑了，白操心。
　　这小子没良心，不配那么好的姑娘照顾。

　　“我替你谢谢大夫，怕她生气了，不管你的死活。”

　　耳畔吐息如兰，轻柔细语难得温柔，萧云绮心头仍然有点闷气，慢慢坐在床沿上，不动声色打量她的装束，美人穿一身宽袖藕粉素色裙衫，浓密青丝只由一根白色发带半绾，素雅简洁不戴珠翠的打扮返璞归真，如出水芙蓉，浑身散发着温婉柔和的气息。

　　好看是好看，但他不喜欢自个的心上人穿宋家的衣裳。

　　“多此一举，我没良心，死活无所谓，不配旁人照顾。”

　　顾明婵顿时心虚，在外头说话应该听不见吧？终是不想与病人计较，轻声劝道：“行了，今日我来照顾你。大家都累了，谁来照顾你呢？宋公子已经熬了一夜。”

　　听出她在解释，萧云绮心里终于高兴了，望向宋晏之笑道：“我小人之心，晏之兄受累了。”
　　宋晏之拢了拢衣袖，温雅笑道：“没事，我回头补一觉晚上再来照顾你。”

　　“没必要，”萧云绮断然道，瞥了一眼绿荷，“有丫头，会照顾人。”

　　宋晏之没接这个话头，正色道：“受此教训，行事莫再鲁莽，你二哥得到朝廷调令回北都任职，往后有什么事与你二哥说。”

　　听了这话，顾明婵放心不少，萧家二公子是朝廷命官，长房的人总会忌惮几分，不敢再欺负小侄子。

　　萧云绮沉默半晌，淡淡道：“这事越闹越大，只怕以后没法收拾，有人利用此事作怪。”宋晏之或许为了正义，楚王殿下就未必了。

　　顾明婵不由自主点头，萧承翰三年任期未满就被朝廷调往北都，显然有人在背后操纵，萧三郎受伤与长房生嫌隙，二房长兄就被调往北都为其撑腰，未免太过巧合。

　　察觉到顾明婵不安，宋晏之撩衣袍坐下，沉默许久终是低低开口：“事到如今我也不隐瞒了，当日小侯爷剿匪回来，与楚王殿下商谈要事路过游廊，是以这件事不光我知道，楚王殿下亦看在眼里…..”

　　顾明婵轻轻叹息：“宋公子，我若怀疑你当真是忘恩负义，我早知道楚王殿下在场，长房的人当然也知道，因而，尽管我没那心思，萧家人依然惶惶不安，一错再错。”

　　萧云绮苦笑：“原来如此，我伯父不可能那么蠢。”

　　宋晏之静静看着他，心情复杂：“侯爷当然不蠢，就算及时处置作恶之人，楚王殿下亲眼看见那一幕，再拉上我作证，萧家就没有翻身的机会，因为这事萧家家主难辞其咎，倘若萧家家主真的爱护忠烈遗孤，萧家上下耳濡目染，你母亲与妹妹没那个胆子。”

　　萧云绮自嘲：“我那个母亲，那个妹妹，确实阴险，无冤无仇，当面笑脸背后使坏，莫说旁人连我都想不到。”

　　宋晏之赞同点头：“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一方之地都有坏人，没人约束监察就越发坏了。萧家上下都坏透了，萧家家主没问题，可能么？更过分的是，明知道忠烈遗孤落水居然没有一句关心，那些人做下如此恶事，居然一句骂都没有......”

　　他闭眼不能想。

　　萧云绮设身处地想想，抱着脑袋苦恼不已：“怎么会这样？倘若当时我在场，我先跳下湖救人然后把在场见死不救的人揍死一个算一个，同样是人，他不该啊，难道没有心，感觉不到么？打人就来劲。”

　　这个“他”是谁，在座的人都知道，宋晏之眼里颜色深了，沉声道：“最看不透的人便是他。救人倒是及时，关心恕我看不出来。”

　　顾明婵垂下眼皮，陷入沉默。最可怕的就是这点，一念好人一念恶魔，都有可能。

　　如今令萧家人最为忌惮的人是楚王殿下，不管出于何种缘由，宋公子辅佐楚王殿下是最好的选择，否则很可能像三公子一样被人谋害。

　　因而，她完全理解宋公子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