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城》成飞

1、梦境

　　从购物袋中滚落的橘子发出一道橙色的光，像是一只倔强的眼睛一样盯着万雁，渐渐远离，她欲去捡滚落到地铁门边的橘子，不料起身在灰雾般的玻璃上对上了一双深色的朦胧的眼睛。空气突然凝固，地铁上的东西开始被黑白侵占，一股子潮腥味铺天盖地的卷来，罩住了她。还好地铁到站的提示音及时响起，相对运动的力猛地将她拉出刚才的幻境，她的手已经按在了橘子倔强的瞳仁上，一点橘黄的汁水渗了出来，汗毛树立。所幸这个点地铁站的人并不多了，处理好地面的污垢后没两站就是她该下车的地方了。
　　刚刚袭来的恐惧让她脚步发轻，逃也似的飘到了租住的地方。2000块只得一个房间，床、柜子在开门后就一览无余，倒到床上的那一刻被子毯子的轻盈柔软一下子抚平了她的慌张，她松了一口气，意识马上把她牵入了长长的梦境。
　　清平县的秋天，橘子树火一样的连成一片一直烧到天边。水鸟的脖子缩成“之”字形掠过水面上空，定在横跨河面的电线上，尖尖的喙撕扯着孤寂的悲歌，那悲歌同升腾的水汽一起颤巍巍的飘向远方。一艘渔船驶过，摇动的船桨在水面打出了一圈圈波纹。万雁就是在这里长大的。
　　梦中故地重游，一切都同隔着层窗纱般看不真切。低头绕开肆意生长的橘树枝，走到河岸，岸边的土路在日晒人走中已经变成了坚实的黑色，在太阳的照射下散发出一股温暖的土腥味。
　　“前面有个河堤，青石板搭的台阶，一级级下去，被河水没过的两三级台阶上长满了翠绿的滑腻腻的藻类，灰绿的水打在岸边，它们像是跳舞的女子甩动着的头发，一下接一下的跟着河水的节拍。”她想着满心欢喜的沿岸走去，想要抚一下流水的秀发，却在水中又见到了那双雾霭般的眼睛。她抄起一块石头就往水面砸去，转身一头扎进橘树林中。树叶和果实劈里啪啦的砸在她的身上，她只感觉心中焦急，一直有东西在跟随。
　　人一抖，意识险险脱离了危险的梦境，但是心慌的感受却被带出了来，困意还未消散，手摸到散落在床沿的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光“20：00”。手机放到枕头边，又睡了过去。
　　洪水连接了河流和地面，像是人类一样，河流中的居民这一刻随着水流侵占了地面，一小群黑色苗条机敏的鱼儿在参观人类平整道路。水蔓延到了万雁家门口的小院，几个邻居小孩正在低洼的地方划船。
　　万雁手中捏着一张潮湿的纸，展开她看见上面写着“你看见我了”，万雁急忙把纸丢出去，开始在梦里挣扎着醒过来，梦境开始眩晕，洪水迅速漫过了脚踝、膝盖、腰，冰凉的感觉没过了头顶，鼻腔开始不能呼吸，感觉那双眼睛就在眼前“闭上眼睛也没用吗！也没用吗！”失去空气的危机在梦中无限放大，深深一吸气，人也跟着醒过来。身上冒着热气，细汗密密的扒在皮肤上。
　　起身，开灯，倒了杯凉水。万雁毕业已经2年了，关系不错同学们大都回家了，偶有留杭工作的朋友居住的相隔也较远，大半年都见不上一次面。生活被数字包围，一再压缩的空间时间让她不断的怀疑自己，她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还会在此呆多久。7000块就好像买到了她的所有。
　　凉水入喉，心中平复了不少。关了灯，透光的窗帘把月光同霓虹光搅在一起水一样的涌了进来，有个小绿点在窗框角落亮起又熄灭又亮起反反复复终于引起了万雁的注意，“萤火虫？这有萤火虫？”，她慢慢的移到了光点附近，先看到的却是梦里那张字条！恐惧一下子爬升到了顶点，纸条却变成了一只肥壮的飞蛾径直向她扑来，她快速后退，腿却被床绊到，倒到床上的前一刻，飞蛾在她面前化作点点红光消失了。
　　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