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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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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真相后的金姨娘,开始着手封府里下人们的嘴,她自然不会如实说,只费心编了一段凄凄惨惨戚戚的故事,风波才终于停息。
一时间,江家堡里下人们对谢仰的传言变了个样,再没有质疑戳脊梁骨,无一例外都是同情。就连曾经和谢仰打过几次架的阿勇和小柱子他们也一样。
阿勇还抽了自己一耳光:“我真不是人!谢仰那么可怜,我还跟他打架……他明明过得那么辛苦啊!”
“我也是呜呜呜!”小柱子也凑了上来:“怪不得他被曹婶捡回来的时候全身都是伤,真是太造孽了!”
第三个参与过打架的小厮跟着哭起来,还抓着旁边弄巧的衣摆擦眼泪:“小小年纪就过得那么惨,我家虽然穷,但是也没惨成他那样啊!我当初怎么下得了手啊!我真没良心啊!”
正在为谢仰掬一把同情泪的弄巧,一把抢回自己的衣摆:“你这个没良心的,用你自己的衣服擦!恶心!哼!”
晚间吃饭的时候,江庶韦屏退了下人,就剩他和金姨娘母子。
金姨娘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唉。”
“娘,你今天说那番话的时候,逼真极了,要不是我知道实情,都要被你唬过去了。”江悯夜给她夹了块藕:“再吃一点吧,你今天可是花大心思搞定了府里上下几百奴仆。”
金姨娘摇摇头:“遭遇坎坷也不是那孩子的错,他还用命救了月儿,这份儿人情,自然值得我回护他一番。”
“知道你心疼那孩子,但是饭该吃还得吃,你都瘦了……”江庶韦也夹了一块鱼给她。
看着两父子的灼灼目光,金姨娘娇嗔地笑了一声:“吃!我吃还不行吗?吃成一只猪你们就高兴了。”
父子俩对视大笑。
得知了金姨娘版本的说辞,陈劲自然不信,晚间便去寻了谢仰。
“以往与我切磋,你出了几成功力?”陈劲见过了他在不吝山的实力,压根不信他只是堪堪与自己比肩。
谢仰一边在屋子里绕着圈圈活动筋骨,一边回:“与你切磋我并没怎么省力。”
“那便不是竭尽全力。”
“……”没想到陈劲这么较真,谢仰继续绕圈圈:“你可别太高估我,我不是什么高人,只是比那些人不要命,侥幸而已。”
“你是早知有这么一天吗?”陈劲终于还是把疑惑了许久的问题问了出来:“你日日练功勤奋地我都自愧不如,而且你所练的又多又杂,偏偏你对公子忠心耿耿,也不像是以后会半途放弃去出人头地的人。若非是你未卜先知,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原因能让你如此刻苦。”
谢仰听出他的弦外之音,顿足看向他:“你觉得,我和靳臣之间有什么勾结?”
陈劲别开头:“我不愿意这么想,但是这一点真的让我想不通。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和江堡主说的,金姨娘口中的说话你知道吗?”
谢仰摇头。
陈劲便说给他听,然后追问:“你当真只是在初来境州无家可归时,与靳臣曾在破庙同住而已吗?”
谢仰对于金姨娘编故事的能力叹为观止,说真的,他都为这个故事里的小谢仰心疼了。
但他自知骗不过陈劲,便如实将自己对江家父子三人讲过的话,又复述了一遍。
“死士?”陈劲总算明白,为什么谢仰的每一个招式都含着浓浓杀气了,那么狠辣,不是死士还真用不上:“怪不得你不擅长防守,因为死士不要命,所以不需要是吗?”
谢仰苦笑:“陈哥哥,你非要说这么透吗?”
虽然不如金姨娘编的那么凄惨可怜,但谢仰实际遭遇的惨痛和绝望却是金姨娘版本远远比不上的。
陈劲大概也是心软了,不忍再问。
既已解开了疑惑,陈劲便也不便再留,正要走,谢仰却叫住了他:“陈哥哥,谢谢你。”
陈劲一愣,旋即想到不吝山,嘴角微提,走了。
-谢谢你,陈劲,前生我不在公子身边的时候,护了他的性命。
残云收夏暑,新雨带秋岚
一场秋雨后,阿暖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屁颠屁颠跑去花田里蹦跶了一番,把自己搞得浑身是泥,回来的时候庭院中的青石板地面全是它留下的泥爪印,混着雨水,看起来脏兮兮的。
谢仰穿着一袭合身的藏青色护卫劲装,腰间配着江家堡一等护卫的腰牌,看起来颇为神气。
他拿过毛巾来给它擦干净后,骂了它一句傻狗,就放它自由了。
净手后拎着热茶来到书室,江醒月正靠在软软的榻上小憩。
谢仰轻手轻脚地走过去,蹲在他脚边,轻轻抽走他手里的书后望着他的脸,满眼都是笑意。
本以为把奴园之事坦白后,小公子可能会有芥蒂,但实际上不但没有,小公子待他比以前还好,总怕他伤没好全,天天叫后院的人给熬这熬那。
说真的,那些寡淡的汤汤水水谢仰早就喝腻了,但江醒月的关心让他甘之如饴。
这是前生从未有过的。
他很珍惜。
他起身将柜子里的薄毯拿出来给江醒月盖上,又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便静静侯在了一旁。
不敢再奢望更多,能这样陪在小公子身边,长长久久,便足够了。
静山下种了许多桂花树,一到九十月份,香飘十里,掖星斋也能沾不少光。
后院的婆子们很喜欢用桂花来做各种糕点,做得好的就给各个主子们送去,做砸了的就拿去分给丫鬟小厮们。
这日早晨,谢仰刚练完武洗了澡出来,就见院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曹婶?”他将换下来的衣服往走廊的画栏上一搭,就迎了上去:“曹婶,您怎么来了?”
“哎哟~”曹婶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好一番:“小伢子都窜了这么高了?刚来的时候才和我一般高呢!现在你瞧瞧,都跟大荣阿勇他们差不多高啦!”
谢仰咧嘴一笑。
这确实是意外之喜,这一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日日锻炼勤奋习武的缘故,个头确实比前生窜得快。
虽然江醒月也还在长个儿,但已经隐隐有被他赶上的趋势了,可能不用等他十六岁,再等个几月他就能超了江醒月。
“喏~”曹婶将手里食盒递给他。
谢仰乖乖接过:“这是?”
曹婶不满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你这小子,自己生辰都不记得了?!”
“……”谢仰这才想起来,今天是九月二十七……
“自己的生辰都能忘记,真行!”曹婶虽如此说着,却也不忘帮他揭开食盒盖子:“长寿面,两个蛋,特意还加了几块排骨,快回去吃吧!”
“曹婶~”谢仰瞧着曹婶皱纹纵横却温善的脸,哭唧唧的样子别提多招人喜欢了。
曹婶帮他将没理好的衣襟整了整:“快去吃吧,曹婶要回后院了。”
“嗯!谢谢曹婶!”
曹婶走了一段后回头,见他还杵在那儿,笑了笑:“孩子,十五岁生辰快乐!”
谢仰含着泪抱着食盒,笑得像个傻子。
浑然忘了,这一遭是前生没有的。
他并不知道金姨娘在几百下人面前,把他描述地有多惹人同情。
陈劲当时冷冰冰的转述根本及不上金姨娘百分之一。
江醒月寝房,房间主人披着外袍,站在窗边,透过翕开的缝隙目睹了一切。
他低声喃喃:“十五岁……他十五岁了……”
看着回廊下,谢仰一身藏青色身姿勃发,背影英挺,俨然是个大人,再不似刚来时那般清瘦稚嫩。
他突然想起自己十七岁生辰时,谢仰送的‘大礼’,他不禁莞尔。
该送个礼物吧?
可是能送什么呢?这么仓促……
而且就江醒月个人而言,他实在不是一个会送礼物的人。他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比感情之事还要像一张白纸。
实在是想不出来,要不还是算了吧。
也不知道他发了多久的呆,直到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才蓦然惊醒。
“公子。”谢仰进来时满面春风,看来那碗长寿面让他心情很好。
唔,还是送吧。
在谢仰伺候他穿衣洗漱的时候,他满脑子都在想自己能送什么……
自己擅长画画,但是临时画一幅未免太缺乏诚意。
要不给银子?反正江悯夜过生日他都直接砸银子。……不好,谢仰又不是江悯夜那种财迷。
其实长寿面是个好主意,可惜被人用了……
“唉——”
谢仰一边为他束发,一边问道:“公子有烦心事么?”
江醒月很想直接问他: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但是问出来未免太奇怪了……
“没……”刚说了一个字,脑子里灵光一闪:“谢仰,我们下山一趟吧。”
“下山???”不怪谢仰如此吃惊,前生江醒月是能不下山就不下山,一年下山两三次便算多的了。前两个月才去扫过墓,怎么……
“嗯,下山。”江醒月肯定了一遍:“早膳后就出发。”
“可是……”谢仰对不吝山刺杀还心有余悸,倒不是怕自己怎么着,而是怕江醒月怎么着:“靳臣在不吝山那次没得手,我怕……”
这一点江醒月已经想到了:“放心,这次我会多带点护卫。”
“……”谢仰纳闷了:“公子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嗯,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