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龙之暗谋·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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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斯凯尔从病床坐上起来，因为四肢百骸之中的痛苦，仅仅是一个简单的起床都用了他无数的时间，但更大的执念推动着他，他不能停下来。
身边的医师很快上前，想要搀扶自己，让自己再次躺回去——因斯凯尔一把将她推开，然后张开嘴——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说话，然而明明该出现在自己耳边的声音却像晨雾一样不可捉摸。
他只能模模糊糊地按照以往十年以上的说话经历，将话语从嘴中交出。
“我的，重笛，把我的重笛给我。”
如果他发音没有错的话，那么现在自己说的话应该是如上。
可是眼前的医师一脸为难，嘴也在不停的开合——原本，声音应该出现在自己的耳边，但是现在没有，所有的现况都让因斯凯尔心急火燎，破口大骂实在是有失风度，然而此因斯凯尔几乎要被推到爆发的悬崖边缘了。
过了两秒，那个医师才想起来要用写字板来交流，她于是匆匆忙拿来放在床头的写字板，咔咔地将笔头刷过板子，然后将略显凌乱的句子摆在他的眼前。
“您的随身物品，我们现在不太可能找到。”
那一串句子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显得十分仓促——因斯凯尔一向反感写文字却不写标点的行为，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的随身物品没有放在王宫之中，现在应该放在了外王城的贵宾房间之内。”
他再次张开嘴，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辜负自己，传达出任何错误的言辞——在小心翼翼地说话之时，因斯凯尔越来越心烦，这种未名的恼火令他坐立不安，其实，他的心底也清楚这种怒火到底是什么，就算知道了怒火的来源，现在的他也无法收敛那灼人的恼怒。
刷刷刷，又是笔头在写字板上划过的声音，如此平常的声音，却惹得少年心底的怒火几近泛滥——不该如此的，作为战士，如果被怒气吞噬的话，无论是战斗还是谋略，迎接自己的都是败北。
“外王城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破坏，而且现在的人员十分紧张，没有人能腾出时间。”
——又是没有句号的句子，这种文字让因斯凯尔十分抓狂。他掀开被子，掺和着赌气成分地逼迫自己酸痛的身自下床。
“你们不去取的话，我自己去就好了，也省得你们费心。”
他确信自己说的是这句，因为倘若说岔了，那会很尴尬，现在自己又听不见，干脆就认定自己说的铿锵有力好了。
接下来应该是大步流星的离开——奇怪的想法很容易就充斥了少年的脑子，虽然这些入侵式的想法实在过于滑稽，会让原本严肃的场合变得变得怪异，但是现在却也帮了大忙，少年心底终于没有那么愤怒了。
那位医师拦住了因斯凯尔，不让他离开，虽然因斯凯尔已经不在烦躁了，但还是打算出去——拿到重笛的话，自己就能施展治疗术了，自己的耳朵很快就能治好，接下来就是去找……
队长，帝斯亚，麦卡斯，还有玛纳。
想到他们，因斯凯尔心底一沉——但是他现在只能逼迫自己相信，他们没事的，他们每一人都是能独当一面的战士。
——远处，之前那个在自己醒来的时候来看过自己的医生从门边出现了，自己他似乎远远地说话了，不然的话，原本阻拦者自己的医师就不会转过头去。
事情有变，因斯凯尔也打算静观其变，因为会让眼前的医师停下手中阻拦的，应该会对自己有利……
远处的那个医师走了过来，手上拎着一个布袋——因斯凯尔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布袋就是自随身的行李袋，而且，从轮廓之中，隐隐约约能看到自己的重笛。
他走到因斯凯尔的身前，将袋子递给了因斯凯尔——另外的一个医师自然地让开了位子，看起来这位的职位应该更高。
因斯凯尔懒得去继续思考下去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打开行李袋，将其中的数节漆黑的短棍状的物体逐一摆放在身边的病床上，然后，一一将其拼装起来。
很快，一个漆黑色的重笛就拼装完成，因斯凯尔熟练地拿起，将笛口含住，吹出自己最近无比熟悉的笛术——大治疗（Greater Healing），在开始吹奏之前，他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将本该记住的动作忘却，但是第一个音符发出之时，虽然耳边还是一片寂静，但身体已经能下意识地吹奏出下一个音符了。
其实因斯凯尔直到最近一个月前都还是不会治疗笛术的，然而在经历了海主一战之后，他心底莫名其妙地涌起了巨大的歉意与悔恨——为什么自己如今一直在学习攻击与增幅的笛术，却对任何有关治疗的笛术不闻不问。
那种遗憾与悔恨几乎强烈到让因斯凯尔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心大的他依旧把这当成自己的“战士的警惕”，无论如何，自从幻海耀龙一战之后，他几乎把所有的剩余时间用在了学习大治疗笛术上了——现在正好派上了大用场。
随着乐声逐渐响起，周围的空气也开始满溢出平和的清澈——跃动的音符引动了周围空气中的魔力，它们随着乐曲的起伏与绵延，一同跃动，一同休憩。
很快，明朗开阔的却曲调再也不止步于安慰疲倦疲劳人的内心，那些被音乐活化的魔力，自发地形成了最原始的生命催化力——凝聚的魔力反过来将周围空间内的魔力吸引，这些变化的魔力越积攒越强大，翠绿的光辉在空气之中牵扯城一细线，接着逐渐扩大，温柔的光辉逐渐生长起来，逐渐融入了这个病房之内所有人的身躯——当然，也融入了因斯凯尔的身躯之内。
像是耳中积水终于被全部抽出了一样，原本沉闷的世界重新恢复了律动与色彩——治疗效果已经结束，但是因斯凯尔还是不忍心让乐曲这样终止，于是他继续吹奏着，直到乐曲终了。
笛术是与法术，咒术都不同的另外一种操控魔力的方式，法术是法师操纵自己体内的魔力，并且精密地运作才能使用地魔法方式，因为十分复杂，所以很多法术都需要吟唱施法，特定时候还需要宝石等等施法材料来辅助操控魔力——这些魔力都是来自身体内部，魔力器官所汇聚操纵的魔力。而咒术则因为某种先天存在，或者后天刻入术士体内的“模具”，或者“纹路”，使得施法者可以省略操控编设魔力的部分，直接发动魔法，因此术士发动咒术，消耗的时间比法师要短许多，发动咒术对他们来说就如同握紧拳头一样自然，而同样的法术对于法师来说却像思考一个物理问题。但这两者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只能操纵储存在魔力器官中的魔力。
而笛术与上述两者都不同的地方，就是它能操纵空气中的魔力，不仅限于魔力器官（对于人类来说就是心脏）中储存的魔力，但是它的精确性与上述两者相比十分低下，因为音乐与魔力的对应关系相当模糊，有时候同一首曲子在吹奏着大喜或大悲时演奏的效果会变成截然相反的效果，笛术也变成了三种操纵魔力中最不稳定的方式，只有少数人能通过音乐引动魔力，更少数的人能较为准确地引动魔力为己所用，因斯凯尔就是这少数中的少数。
最后一个明净的笛声结束，周围翠绿的魔力还恋恋不舍似的在因斯凯尔身边缠绕了一阵，最后才缓缓消散。
“这就是笛术吗？真是了不起，竟然能让魔力做到这个程度……”
耳边响起的是身边的成年男性的声音——应该就是之前那个把自己行李袋递给自己的人吧。
因斯凯尔回头，看向那个人。
“笛术的力量确实超乎常人想象，但是现在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吧？”
现在的情况，因斯凯尔不用询问就能猜到大概。
“嗯，确实，现在的情况，非常复杂，我对现况的了解微乎其微，史丁格尔大臣也在搜寻消息，啊，忘了自我介绍，叫我梅德就好，你的名字和履历我已经知晓，没必要再向我介绍一次了，我知道你心底充满了疑问，请问吧，但是我不确定能否解答出来。”
——梅德？
因斯凯尔好像听过这个人的名字，不过那印象只是隐隐约约，除了有印象之外什么都说不出来。但无如何，现在自己最想知道的东西，最担忧的问题，终于有可能被解答了。
“队长……诺薇丝蒂队长，还有帝斯亚，麦卡斯他们，现在是……”
因斯凯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表述，是该说他们“有没有活下来”呢？还是说“有没有他们的消息”，哪一种说法，他都觉得不妥，但是心中的焦急让他慌不择言了。
先是沉默，空空的沉默让因斯凯尔感到不安，以及烦躁，但梅德最终还是一个饱经风霜的人，短暂的沉默之后，是斩钉截铁般坚定的回答。
“我很抱歉，我无法给出有关你们小队成员任何积极的答复。”
——是这样吗？果真是这样吗？
因斯凯尔脑子嗡嗡作响，原本清明的大脑被无数的声音抢占，全都是令人抓狂的自问自答。
——果然吧，就是这样。
——都是这样结束的，历来如此，没有什么传奇，再美好的故事都会在毁灭性的蛮力下戛然而止。
——在期待什么呢，难道好运会眷顾你，或者其他的队员吗？
明明只是说“没有积极的答复”，连生死都未曾确定，但是少年还是不由自主地将事情往最坏的方向考虑。
脚底下的地面依旧坚实，但是少年觉得此处已经无法立足——自己更像是从高空坠落，全身失重，冰风刺骨，灌入胸口的气流让他无法呼吸……
——因斯凯尔，我需要你保持清醒——
熟悉的声音在几近崩溃的少年脑中响起——这种声音也轻描淡写地扫除了他心底的悲哀，转而出现的事，希望，安心，慰藉。
因为，那声音的主人，自己在熟悉不过。
——现在的情况十分危急，但是一切还有可救赎——
那是在龙引之宴中，消失的玛纳，她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15章 龙之暗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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