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修仙录》花语人痴

151、人间世之篇二

　　没有人会不渴望站在世界之巅，不渴望无穷无尽的力量。

　　鸠沭脸色沉沉，身上气息一凛，速度忽地提升了百倍，如闪电般摆脱了棋子的掌控，随即毫不犹豫地冲着玉遥一掌拍去。

　　玉遥掀起眼皮，抬掌接下。

　　双掌相对，两股力量碰撞，溢出漫天霞光，绚丽却又诡异。

　　他们谁也没有退让，力量愈发强大，天地都开始为之颤动。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又仿佛只过了一瞬间，强大的力量已经让空间开始扭曲，似有远古的一声叹息传来。

　　“呃！”

　　鸠沭突地闷哼一声，感觉手上的力量有一瞬间的停滞，也就是这一瞬间的停滞，玉遥已经将他一掌拍下，狠狠砸入地面。

　　玉遥瞥了他一眼，漫不经心拿出一块鱼白手帕擦了擦手。

　　“这世间追逐力量的人很多，但想要一步登天的，都是蠢货。”

　　他口里毫不留情地嘲讽着。

　　鸠沭被红鸢扶着从地上爬起，脸色黑得像是要滴墨，他一把推开红鸢，调整了气息。

　　随后一手覆盖在心脏处，红黑的光芒闪烁交织，脸上的鬼纹开始发生变化，由原本的细密繁复变成了粗壮狰狞的模样，几乎要将脸上的死白的肤色完全覆盖。

　　“啊！！！”

　　伴随着一声怒吼，鸠沭身形陡然不停拔高变大，很快就变成了一个高至半空的巨人。

　　不过这个巨人是虚的，真正的鸠沭依旧是原来的大小，就藏在巨人胸膛之内。

　　云上涧看了，有些诧异，“这是？”

　　曲卿：“神虚术，神官的魂魄是不灭的存在，有些神官的魂魄比躯体强悍，所以神魂状态下所能释放的神力要更为强大，不过......。”

　　云上涧思绪一转便明白了她没说完的话，鸠沭可不是神，他只是拥有了神格，自身也只是一缕鬼魂，哪怕成了鬼王，强悍的修为能够凝聚出□□，那也终究是假的，他根本没有什么躯体可言。

　　这样施展的神虚术，莫不是硬生生撑大自己的灵魂，当灵魂承载不了神格的力量，不用玉遥出手，自己就得玩完了。

　　鸠沭好歹是一个称霸鬼界万年的鬼王，怎么会这么疯狂，莫不是并不知晓神虚术的本质？

　　神对于仙人来说，也是很遥远的存在，连他都不曾听闻神虚术，更遑论他们那些还算是凡人的存在。

　　云上涧摇摇头，“被骗了啊。”

　　曲卿唇间也溢出一抹为不可察的叹息，却没有怜悯，鸠沭此人生前罪恶滔天，死后作孽亦不在少数，如今只为自己的贪婪妄念付出代价，已经是上天仁慈了。

　　施展了神虚术的鸠沭的确强大了很多，神格的力量被大幅度释放，抬手间的力量都足以毁灭一方天地，如若不是有众生棋盘和灵空镜为界域，现在的人间只怕是生灵涂炭，不见生机了。

　　玉遥神色冷了一些，立身于棋盘内，身影千变万化，似真似假，若实若虚，让人眼花缭乱。

　　鸠沭不甘示弱，惊天骇地的巨掌抬起，氤氲着阴冷的紫光，紫光笼罩下，人无端的发冷僵硬，动弹不得。

　　玉遥冷笑一声，黑白的棋盘骤然显现在滦溪城上方，如昼光般刺眼的光芒从棋盘纵横白线中升腾而起，直冲云霄，刺破了那紫光泛泛的巨掌。

　　“啊！”

　　不顾鸠沭痛苦夹杂着愤怒的哀嚎，玉遥手势一转，白芒溃散，随即数颗棋子落在棋盘上，

　　不停变换着局势，棋盘空间内一个个困阵升起，禁锢的力量铺天盖地压下。

　　鸠沭眼神发狠，心脏处红光大盛，一股庞大的力量涌现，这一刻，他觉得天地皆在掌控中，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力量带来的快意让他狂喜，唇角不禁勾起得意的弧度，但他的笑容维持还没多久，便凝固在原地。

　　几乎是一晃神的功夫，无法诉说的剧痛从灵魂深处爆发，巨大的虚影顿时摇摇欲坠。

　　他不可置信，意图抬手去碰那虚影，虚影却顷刻间烟消云散，脸上也唯剩茫然，他低头凝视着自己的手，还没能从那庞大的力量中回过神来。

　　就差一点.......

　　他抬头看向玉遥，对方眉目无情地看着他。

　　“你......”鸠沭想说点什么，但一张嘴，就感受到有什么在消散。

　　“王上！”红鸢凄厉地喊了一声，飞速靠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鸠沭的灵魂一点点消散。

　　他要死了，魂飞魄散那种。

　　不论是曲卿几人还是鸠沭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件事。

　　“走......”鸠沭最后关头居然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红鸢拼命摇头，“不...我不走。”

　　但鸠沭已经没有第二次开口的机会了，在不甘中彻底消散。

　　红鸢呆呆愣在原地，像是无法相信他就这般轻易死去，“王上......”

　　渐渐地，她脸上染上了恐慌，一直以来依靠的人死去，她又该何去何从。

　　常魅不着痕迹地后退，忽地化作黑影往远处掠去，然而这里是棋盘空间，虽模样与滦溪城无异，却并非是真的滦溪城。

　　棋盘空间有界，常魅区区鬼魂，根本无法突破。

　　水罗和罡九见状，站在原地警惕，不敢出声惊扰。

　　玉遥并不在乎这几只小鬼的命运，鸠沭魂魄散尽后，落下了好几样东西，他一伸手，东西便到了他的跟前。

　　曲卿跃至他身旁，多看了两眼。

　　除去神格之外，还有一盏通透幽蓝的灯，一株荧光灼灼的植物。

　　“水镜灯？”曲卿微微蹙眉，流云城时水镜灯落入了曲秋仪之手，那时便见她鬼气缠身，如今水镜灯落到鸠沭身上倒是并不让她意外。

　　只是曲秋仪究竟图什么呢？

　　对于这个今世有些血缘关系的远亲姐姐，曲卿可真是全然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经历，不了解她的性子，亦不了解她走到这一步的缘由。

　　她眉头皱得深了一些。

　　玉遥盯着那株植物，若有所思后才道，“灵溪草？”

　　曲卿对它有点陌生，问道，“它是......”

　　“见巫海的东西，其清心固神的作用可是让许多仙人都追捧的，不过向来稀有，绝无可能出现在人间才对。”云上涧上前，惊异的目光落在灵溪草上。

　　仙界有一片海，名为见巫，是当年许多海妖成仙时所开辟的。

　　云上涧：“见巫海居然要淌这趟浑水？”

　　曲卿告诉他：“在鬼界时已经见过了鲛仙。”

　　鲛仙是见巫海最为强大的仙人，他的出现基本上就代表了见巫海，云上涧微微眯起了眼。

　　玉遥慢悠悠捏过灵溪草，“你的消息，可不怎么灵通。”

　　云上涧微笑，“月下楼说到底只是凡人的势力，尊上是不是要求太高了。”

　　曲卿抚摸着那尊漂亮至极的水镜灯，“魔神神格恶念张狂，凡人受之不得，然而水镜灯照破一切须弥幻象，又以灵溪草清心固神，难怪鸠沭能够不受神格恶念影响，保持神智清醒。”

　　可或许正是灵溪草，才让鸠沭放下了对神虚术的戒心。

　　玉遥瞥向红鸢，“魔神尚未死去，又怎么可能会扶持一个新的神，这些不过是他灌养神格的手段罢了。”

　　罪恶，贪婪，种种恶念正是魔神神格最好的养料。

　　犯下无数杀孽的鬼王，是个很好的人选。

　　或许他明白自己是一颗棋子，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才是棋局要困死的那颗。

　　一代鬼王就此消散，云上涧倒是没什么惋惜，当今鬼界本有两个鬼王互相牵扯，可弈泽已死剩鸠沭一人称王，这样的局面可不是许多人愿意看到的。

　　如今鸠沭也死了，鬼界群龙无首，反倒没了威胁。

　　曲卿将水镜灯收好，打算见到曲含辛的时候还给她，毕竟当初被曲秋仪抢走的时候，她可是硬生生气晕了。

　　曲卿一低头的时间，红鸢竟然自尽了。

　　红衣灼艳的身影消失，众人有片刻的沉默。

　　云上涧：“她依靠鸠沭而活，鸠沭死了，她本就没什么活路。”

　　他似笑非笑的目光扫过远处装死的三人。

　　红鸢的敌人可不少，不说他们会不会放过她，就是常伴身侧的常魅，也不会留手。

　　常魅眼眸暗沉，他怎么可能放过红鸢。

　　红鸢区区小鬼，却踩在他头上兴风作浪，季家神格一事，直到回了鬼界他才知道，原本鸠沭指定掌控神格的人是他，红鸢却贪婪神格的力量，私自违背了鸠沭的命令，自食恶果之后，被惩罚的却是他，诸如此类的事情太多，常魅的怨气早就积深已久。

　　如果不是无法反抗鸠沭，常魅早就将红鸢千刀万剐了。

　　此刻红鸢自尽，他还觉得有些不解气。

　　场上气氛微妙之际，棋盘空间忽地一阵动荡。

　　玉遥桃花眼闪过一抹锐利，倏地伸手去拿神格，却没有拿到。

　　另一只苍白的巨手从虚空中伸出，轻轻拿走了神格。

　　玉遥抬眸，神色一片冰冷。

　　棋盘空间上方被破开了一条巨大的裂缝，手便是从那伸出来的。

　　裂缝背后，是空荡荡的宫殿，只一白衣人独坐高位。

　　“白瑾玉，你好像有点碍事了。”

　　玉遥：“碍事的人是你，怎么，在那里待得空虚了要出来？”

　　白衣人：“你和我才是同类，不应该站在她的身边。”

　　“本尊不和畜生当同类。”玉遥冷着脸。

　　曲卿仰头，“天云。”

　　“天灵，我们是命中注定的对手，但你现在好像，还不足以与我对抗。”天云淡漠的表情微微变化。

　　魔神天云！云上涧瞥了两眼曲卿。

　　曲卿没有动摇，冷静道，“你现在也无法脱离我的禁制。”

　　“我期待与你对战的那一天。”天云道，“但是白瑾玉，太碍事了。”

　　他突然抬起手，虚虚一握，无形的力量便开始凝结。

　　神格漂浮在半空，骤然散发出一道光柱，直射玉遥。

　　玉遥冷笑一声，毫不犹豫抬手迎战。

　　他们力量的碰撞，可比与鸠沭时强悍太多了，棋盘空间甚至隐隐开始龟裂。

　　常魅几个厉鬼早已趴伏在地，动弹不得。

　　连云上涧也不得不撑起仙力抵挡。

　　“我知道，我就是杀你千百遍你也不会消失。”白衣人忽然缓缓说道。

　　曲卿眼皮一跳，陡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立马听到白衣人接着说道，“但是弑神的力量，想来也能杀了你。”

　　曲卿猛然睁大了眼。

　　白衣人说罢，手势一转，五指化爪，抓向了玉遥。

　　玉遥体内的天灵之力像是被什么牵扯着，隐隐躁动起来。

　　曲卿见状不妙，苍灵剑霎时刺去。

　　白衣人停顿了一下，垂眸看向挡在玉遥身前的曲卿，“我还不想杀你。”

　　曲卿道：“我的生死，你未必能掌控。”

　　“是吗？”白衣人神情依旧淡漠。

　　玉遥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将曲卿拉到身后，目光冷冷看向白衣人，一字一顿道，“想抢本尊的东西，痴人说梦！”

　　话音一落，众人便能察觉到他身上的气息在变化。

　　曲卿一愣，她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玉遥作出了选择。

　　他在融合天灵之力，这意味着他将永远无法剔除情感，之后所感所想，皆如常人。

　　这是曲卿曾经希望看到的，可当她意识到玉遥那三万年的孤独，意识到他经历了无数人的到来与离去之后，她心中始终萦绕着难以散去的犹豫。

　　她有些茫然，但玉遥已经全力容纳着天灵之力。

　　恶念之力与天灵之力本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但天灵之力温和包容，才能使两股力量相融。

　　玉遥双眼紧闭，力量融合氤氲出的光芒映照着他白皙昳丽的脸庞。

　　曲卿看着，终是叹息一声，回头望向白衣人，摆出守护的姿态。

　　白衣人淡漠的表情不再，带了些许震怒，“成全你们！”

　　曲卿握着剑，眉目悲悯恍若前世的天灵，让白衣人愣了一下，却依旧没有留手。

　　曲卿的三成天灵之力，远远不足以抵挡他。

　　云上涧咬着牙，他始终被镇压在原地，根本无法动手相助，魔神的力量超乎人的想象，曾经几乎覆灭苍生的存在，强大已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