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夜梦生

16、第四卷：后知后觉

　　元旦小长假，萧序收拾了一下随身物品，提着小背包敲响了柏言家的门。一月的B城已经进入凛冬，走在路上的时候，冰刀子毫不留情的搓刮着萧序的脸，但他的心里总是暖烘烘的，莫名的激动，把一脸的冰碴子融化成了一汪春水。柏言一开门，萧序就迫不及待的把一双冻僵了的手往柏言暖和的手心里钻。
　　萧序拉着柏言的手长舒了口气：“言宝的手还是这么暖和！”跟柏言清冷的性子截然相反，在寒冷的冬天，本该显得更冷冽的柏言整个人都暖融融的。萧序以前问过他，为什么过着同一个冬天，自己的手脚总是凉的，但他的手就这么暖和？是不是私下里特别会养生！他们在一起度过了两个冬天，特别怕冷的萧序就像是在雪地里寻求热源的旅人，止不住的往柏言身上贴，已然把对方当成了柏言牌暖宝宝，还是恒温的那种。
　　柏言接过萧序的背包，递给他一条干毛巾道：“家里暖气开的足，你把衣服换了，窝沙发上去。我去给你泡杯热可可。”
　　萧序见柏言拎着书包进了一楼客房，客房挺大，奶白色的大床上铺着厚厚的咖啡色天鹅绒被，地上的羊毛地毯有大半间屋子宽，光线透过奶白色的纱帘变得就像淡奶油一样柔和，这样的房间，躺进去估计就不会想起来，萧序光看了一眼就有总被温柔包裹住的暖意从脚底一直蔓延进了心脏。
　　“我就住三天，还特意收拾出一间房多麻烦，不然我还是跟你睡吧。”萧序想起高中时期，冬天，他有在柏言家留宿过几次，柏言冬天的卧室比这个房间还要夸张。全屋的羊毛地毯，躺椅每个季节都会换过，冬天的躺椅是厚厚的羊羔毛，铺着皮草毯子，床上会加上暖垫，配上蚕丝被，躺进去整个人就像是被松软的蛋糕胚裹了起来，柏言躺在他身边，抱起来软乎柔滑，还带着甜丝丝的香气，那感觉别提多惬意了，要不是柏言嫌他，他整个冬天都想在柏言家住下了。
　　“换洗之类的会有家政上门。不麻烦。”柏言果断的否决了他的提议，把房间让给他自己带上门出去了。萧序也是随口说说，不同以往，现在柏言家有多余的空房间，就算自己再怎么怀念，也不好硬跟柏言挤一张床，不过对于二楼上的主卧，萧序表示非常好奇，他很想知道这个柏言要住四年的房间，他会把它布置成一个怎样柔软的巢穴？
　　萧序换上了家居服，窝在沙发里喝热可可，看着柏言在工作台前忙碌着，一瞬间仿如昨日重现。上一个冬天还没结束，柏言就走了，那个寒假他觉得阳城似乎更冷了，他以为以后的冬天再也不会有柏言，没想到还会有今天。
　　柏言得空的时候，大多时间都是在画画，萧序已经习惯了。再加上现在柏言还有一份职业漫画家的工作在，他的私人时间被压榨得几乎没有。
　　萧序突然想到，从高中起，柏言就已经很忙了，他知道柏言有接商稿，也有在画漫画。难道从那个时候起，柏言就已经是职业漫画家了？他没想过一个高中生会连载…柏言，藏着掖着的漫画画的到底是什么？
　　其实萧序早就想问了，他跟秦芹私下交流的时候提过这方面的事，秦芹说，一个漫画作家不愿意读者知道他的真名是很常见的事，有些大神为了换风格时不暴露自己，会给自己准备好几个马甲，甚至有人画完一本就丢一个。像秦芹这种把真名掺合进去的行为简直算得上是不可思议。
　　她觉得自己放在校园论坛上的漫画很唯美，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所以暂时没有想穿马甲的意思。但像柏言这样的，知己好友明知道他是漫画作家，却都没看过他的作品，原因多半是：要么他画的内容比较劲爆，被他们知道了就是大型社死现场。要么是人物的内心世界与作者自身太过贴切，他不想暴露在熟悉之人眼皮子底下。
　　但不管是哪种原因，都足够让萧序的好奇心蠢蠢欲动。
　　他觉得柏言应该不至于像秦芹那样画黄漫…血腥暴力的话，可能性是有的但不大，他跟柏言相处了两年，后者总是一派云淡风轻，这要是说他心里其实住着一个暗黑魔兽，萧序第一反应是不信的。
　　所以他想到了一个新的可能…生活中的蛛丝马迹把柏言跟那种可能扯上关系，对方对那方面的设定非常了解，而且也不表现的排斥，高中时期与他关系比较好的女生也是因为那个原因跟他搭上话的…所以…
　　“柏言，你画的漫画，不会是耽美吧？”
　　萧序冷不防的提问，柏言画画的手猛地顿住了。后者抬头瞧了一眼萧序，默不作声。萧序一下子就懂了。
　　？！！还真是！！！
　　萧序激动的站了起来，柏言咔啦锁上了平板，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萧序到底记得柏言的规矩，凑过去之前停下脚步问了一句：“我能过来吗？”
　　“…”柏言顿了两秒钟，拉开了他身边的椅子示意萧序过来坐。萧序开开心心的跑过去坐好。他转过柏言的椅子，双手撑在对方的扶手上，把人圈在椅子里。他探寻的目光锁定着对方的双眼，不放过脸上一个微表情。
　　萧序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You have the right to remain silent！”'嫌疑人柏言'被他逗笑了，回望过去的眼神干净纯粹。
　　“你就这么想知道。”
　　“三年，我从未放弃过探寻真相。”
　　“…好吧。”柏言投降了。“是。”
　　得到肯定的答复的萧序莫名的有些心潮澎湃，他不知道他在激动个什么，只知道自己的小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兴奋的开口：“给我…”
　　“不给！”柏言斩钉截铁的把他的后话堵住了。毫不留情的样子即孤傲又迷人，他忍不住喘了两口气，想把躁动的心安抚一下。他有些紧张的搓着手，思考着怎样才能哄得柏言松口，还没想出来，门铃先响了。
　　柏言似乎松了一口气，麻利的起身去开门，颇有些仓皇而逃的感觉。打开门，徐敬萧提着一个巨大的拉杆箱和两大袋食物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节日快乐小言！”
　　“你这是要在我家过年吗？”这么多食材把柏言都看呆了，他们也就三个人，这得吃到何年何月！
　　“你要是同意我留到过年…”
　　“当我没说，先进来吧。”
　　徐敬萧没让柏言动手，自己把东西提到了厨房。“家里寄了些特产过来，我给你带了些。一想到要跟你一起住，有点激动，东西就买多了。小言，这几天我做饭给你吃！”
　　柏言掩饰性咳嗽了两声，示意家里还有一个人在呢。萧序看着厨房里忙着收拾的两人，心里有些尴尬。对比一下徐敬萧，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还卖力的包揽了做饭的活。而自己空手而来，还要柏言端茶送水的伺候着，他的老脸不禁有些发热，不过他很快就镇定下来。
　　徐敬萧跟柏言以前有误会，他说过他想对柏言好，以此求的柏言的谅解。自己跟柏言一直都好得很，所以这些见外的客套就显得不太合适了。放平心态的萧序继续心安理得的躺平，他决定这三天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顺便围观徐敬萧的殷勤。
　　已经上午十点半了，柏言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跟徐敬萧一起在厨房料理食材。因为不会做饭被驱逐出境的萧序，无所事事的窝回沙发上打游戏，顺便观察厨房里的两人。
　　柏言的厨房是开放式的，他可以很清楚的看着他们在岛台上砍瓜切菜，两个人一看就是经常下厨，互相配合默契，徐敬萧时不时询问柏言几句，在柏言指导他的时候眉眼含笑，一脸甜蜜，画面温馨的就像是新婚夫妻…
　　“Defeat！”
　　萧序退出了游戏界面，他的大脑一时有些空白，那一瞬间的认知让他如坐针毡，他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同人漫看多了受到了影响，但思绪的缺口一旦打开，有些想法便会不受控制的往诡异的方向流去。那四个字有些烫嘴，但他不得不把滚烫思绪往肚子里咽，一路划过喉咙，贴上心脏，带起一片火烧火燎的痛。
　　他觉得自己有些接受不了。他可以看以柏言和徐敬萧为主角画的漫画，但他接受不了两个人真的在一起！
　　萧序闭上眼睛默念：二次元剧情不上升真人。这是每一篇连载片首必写的一句话，他不能入戏太深。再说，就算在漫画里，他们两的CP，自己也从来不磕！
　　萧序打开手机，在微信通讯录里翻出了一个名字，手指翻飞的输入了一行字。
　　“莫默，高一那会儿，你跟郑海燕看得那本长得像柏言的漫画叫什么名字？链接发我！！！”
　　他又给秦芹发了一条信息。
　　“大大，新坑挖好了吗？！！在线等！挺急的！！！”
　　萧序觉得他不想再追独占我的太阳了…

　　篇尾：来自柏言的日记（节选）
　　萧序的生日快到了，真没想到我今年还能给他过上生日。
　　那天我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回顾了我与萧序的那两年。我是努力过的，在我以为我已经看到希望的时候，高二那年的四月一日，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天萧序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给我隆重介绍了他的，新女朋友。
　　我真不知道，我们当时天天待在一起，他们是什么时候就两情相悦了的？陈媛媛还因此拦着我，哭着逼问了好几回。
　　她问我，我问谁？
　　如我所愿似的，那时萧序好像真的离不开我了，因为他跟甄珠约会的时候，都不忘了带上我…甚至在跟甄珠悄悄在校园里见面的时候，还会拜托我替他把风…
　　他可真行！
　　尽管我当时鬼迷心窍，就算如此也不肯放弃，面对萧序的直男属性和甄珠敏锐的第六感，我也算是竭尽所能。可惜就在萧序18岁生日那天，就在他俩出现感情危机，我决心放手一搏跟他告白的那天，他把我所有的期望都碾碎了。
　　我跟他说，我想在家里给他过成年礼，并且有重要的事情告诉他。
　　他跟我说，他想过一个不一样的成年礼，他要跟甄珠出去开房，问我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天，他没有来，我也没有告白。我的满脑子都是同一句话：他不干净了。
　　我没办法再待在他的身边了，重要的事情从告白变成了转学，我连期末考试都没有参加就走了，看起来像是仓皇而逃，实际上是毅然决然的抽身而退…（或许也不是）
　　我在心里重新筑起堤坝，准备防御他不经意间的直男攻击，他果然不出我所料，元旦节借宿，来到我家不过十秒钟，他就开始了新一波攻势，可恶的直男，他怎么可以拉着我的手叫我言宝！他甚至还想跟我一起睡！我真想就着他那双冰凉的手掐死他！
　　他旁敲侧击了两年的漫画主题，今天终于在他敏锐的观察力中切中了要害，我太累了，我都不想隐瞒了，要不然就全跟他说了吧，他是要接受还是疏远我都不想管了，最差也能让他收敛点吧，别总是在不经意间撩拨我！
　　真是要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