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温柔》十六岚

3、阴云

　　我的沐沐变了。
　　不爱住房子，只想呆在盒子里。

　　我也好像变了，眼睛看不出别的颜色，不然沐沐的相片怎么只是黑白的呢？

　　我恍然若失地盛了碗饭给她，她闹脾气不吃，问我为什么把她送去小姨家。
　　我支支吾吾了半天，低头戳了戳饭。
　　“沐沐，你爱吃的糖酷里脊。”我给她夹了一筷子。
　　番茄酱淋在莹白的米粒上。
　　我盯了许久。
　　忽然伸手挥掉了饭菜。

　　血！

　　我瞳孔赤红，猛地起身后撤，直到退无可退挤在墙角。而后又魂不守舍地上前，一把抱住沐沐的相框。
　　“妈妈病了……”我缩回了角落。

　　记得送走女儿的前一天，我又犯病了。
　　稀挲的脚步声在床边走来走去。
　　黑夜里，房间中形色各异的怪物，全都目不转晴地盯着我。
　　它们一动不动。
　　可耳边脚步声清晰可见。

　　我吓狠了。

　　即使不是第一次碰见，我仍然发了疯似的捂紧耳朵藏进被子，指尖用力插上头皮。

　　隔天，我清醒了，也深知自己的情况，所以毫不犹豫送走沐沐。
　　送她去了我妹妹家。
　　我怕控制不住，伤害了她。
　　但我没想到，别人伤害了她。这个别人，还是我亲自选的。

　　沐沐，妈妈是间接凶手。
　　你会恨我对吗？

　　……

　　小姨来看你了。
　　她比以前消瘦了不少。

　　“姐，节哀顺变。”她瞄向我怀里的相框。
　　我垂眸不语，移过身让她进来。

　　陈宁视线一扫，目光正好对上客厅墙上陈沐沐的黑白照，她脚步顿住，“呃，姐，我还是不进去了吧？学校还有课要上，我是担心你才抽时间来看的。”
　　我抬头，想从她脸上找到一丝心虚。
　　可惜没有。
　　她就好似真的为了学生着想而匆忙。

　　“等晚点再来啊。”丢下这句话，门啪地被她甩上。

　　半响，我默默转身。

　　沐沐，小姨的工作还在，你却不在了。
　　这不公平，是不是？

　　深夜。
　　陈宁没来。
　　好妹妹骗了我。
　　只因看了一眼沐沐的脸就不想来了。
　　为什么？她没做错什么啊！

　　我的理智迅速崩塌，怨恨疯狂地爬上大脑，霸占了心口。
　　密密麻麻的蚂蚁撕咬着皮肤，无形的针尖不停扎进肉里，我躺在地上，精神千疮百孔。

　　天花板倒竖的头发、扭曲的四肢拨开一张狰狞的脸。
　　它面目全非，涂满浓稠的血。
　　腥臭的味道在鼻尖。
　　滴答——滴答——

　　我一抹。
　　鲜血染红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