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致温柔》十六岚

12、遗忘

　　“老婆！”
　　我只是动了动眼皮，就听见有人在喊。

　　他是谁？

　　仿佛在黑暗中挣扎，跑了好长的路才看见尽头。

　　我没搭理床边的男人，先是眯了眯眼，适应着光明。这才对上那双担忧的目光，“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急忙跑了，两秒后又折身回来按下床头的铃。
　　“老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皱眉，没力气起来干脆躺着不动，嘴边一个脱口而出道：“看见你不舒服。”
　　男人闻言，愣住了。
　　而我也意识到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凶了？

　　相忘无言，我别开视线，心里莫名愠怒。

　　“你是不是在怪我......”他垂下眼睑。
　　我不明所以，靠在床头，避开他的搀扶，往里缩了缩。
　　状况丝毫不像久睡刚醒的人。

　　“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老婆。”话落，我凝神。
　　不对！
　　这不是我要说的。
　　可我要说什么？我想不起，就像是有人在控制我的大脑。

　　“于先生。”
　　门外护士客套了句，便走了进来。

　　男人深深看了我一眼，嗖地站起，拉着刚踏入半只脚的医生去门外。

　　留下几个护士围着我忙前忙后，我捋不清思绪，问：“我怎么了？为什么在医院？”
　　其中一位停下，公事公办的语气解释着一切。
　　我安静听完，才知是出了车祸，这两年成植物人，靠营养液活着。
　　刚醒来可能记忆退化了点，记不太清什么。

　　当然，也有别的可能。

　　我沉默，似乎真在耳边回响出一声声低语。
　　——老婆，快醒醒。
　　——老婆，我好想你。

　　我望向窗外，云朵翻涌，总觉得有什么随风一起飘散了。

　　几分钟后，那个陌生的老公回来了，我注意到他眼眶泛红，但也没说什么。
　　我对他无感。

　　很快，医生带我去检查，印证了我的一个猜测。
　　“剧烈撞击导致记忆......”
　　听到这，那个男人蓦然虚抱住我。
　　那瞬间，大脑满是怦怦有力的心跳声。我顿感有一股变扭的情感在滋生。

　　“也好，也好。”他呢喃。

　　也好？
　　我错愕，失忆了有什么好的？连同着对他的感情也消失了，他不应该难过吗？

　　“我想静一静。”我退出怀抱。
　　其实不仅是无感，我甚至是讨厌他，打心底没由来的情绪。
　　“好，”男人手臂僵硬，停在半空，而后默默收回，“我去买点粥。”

　　我见状，面上一言不发，实则是担心嘴边的话又被改变。
　　这种好无厘头的引力，让我变得不像自己了。

　　我望着天花板，脚步声渐行渐远。

　　“陈女士。”
　　我看去，是个女护士。
　　“怎么了？”我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病历单上。
　　她守在床边，依旧公事公办的态度：“于先生让我来照顾你。”

　　我点头。
　　又看向窗外。
　　看着看着，似乎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