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爱爱你》林安眠

1、全文完

　　1

　　每次姨妈驾到，我都像渡劫一样。

　　部门主管比我还清楚我的月/经周期，可见我因为这个原因请过多少假。

　　虽然能请假在家，但该干的活还是不能耽误，于是只能居家办公。

　　这天下午，书房门忽然被推开：“亲……亲爱的，肚子还……还疼吗？”

　　我哀怨：“疼。”

　　说完却只能继续打字。

　　他走过来：“那你多……多……”

　　我一个抱枕朝他丢过去。

　　去他的多喝热水！

　　他躲过我的袭击，有些委屈：“多穿点。”

　　我回头，这才发现他手里的毯子，他走过来给我披上：“药……药……药……”

　　我知道他不是在表演rap，耐着性子等他说完：“给你买了。吃……吃了，再工作。”

　　吃药没多久，我立刻活蹦乱跳。

　　想起昨天因为太难受，连换下来的内裤都没洗，打算赶紧洗了，结果四处找了一圈都没找到，最后发现内裤已经洗干净，晾在阳台了。

　　“杜明泽！”我喊他。

　　“怎……怎么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内衣裤我自己洗。”我红着脸说。

　　“顺……顺手就……洗了。内……内裤而已，谁……洗都……都一样。”

　　我心里别扭：“都说了，我自己洗！”

　　“知……知道了，以后……不……不洗了。别……不……高兴。”

　　若是在三年前，你告诉我，我这么个急性子会和一个口吃的男人结婚，我是绝对不会信的。

　　其实前几个月我都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这段婚姻。

　　我和杜明泽是相亲认识的。

　　在他之前，我有一个谈了七八年的男朋友，也就是我的初恋。

　　但前任被英国某知名大学录取，要去那边读博，还劝说我陪他一起过去。

　　我说他异想天开，因为一来我英文不好，二来我对国内的工作很满意。

　　他说出国以后我不用工作，他养我。

　　我说他在想peach，我怎么可能放弃职场？

　　于是一拍两散。

　　当时我已经二十七八岁了，年龄焦虑压得我喘不过气，于是就硬着头皮开始相亲。

　　相了几个就开始感到绝望，对方一听说我从事互联网行业，996是家常便饭，便慢慢没了联系。

　　不过这倒是可以理解，毕竟相亲都是冲着结婚去的。

　　娶一个像我这样天天工作到深夜的，和不结婚有什么区别？

　　虽然理智上能想通，但心里还是难免不平：凭什么男人搞事业就是天经地义，女人就不行？

　　在相亲过程中承受了太多的性别偏见，我慢慢也就佛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要我彻底放弃事业，那还不如单着。

　　杜明泽是我给自己的最后一次机会，想着如果还成不了，就不嫁人了，老娘又不是养活不了自己。

　　杜明泽是我妈托人给我介绍的，照片递过来的时候，他给我留下了不错的初印象。

　　虽然不是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帅，但我看着就是觉得赏心悦目。

　　见面之前，我妈给我打预防针：“听说他有点结巴，不成就算了，别委屈了自己。”

　　要按以前，我可能也会嫌弃结巴。

　　但经过一轮又一轮的相亲，被人一次又一次否定之后，我慢慢也学着放下偏见，耐心地去了解对方究竟是怎样的人。

　　因为之前经历了太多次的失败，所以这次见了杜明泽我便直截了当：“我工作很忙，结婚的话，可能不太能照顾好家里。”

　　他：“不……不不……”

　　我还以为他要说不行，沮丧地拎起包就要走。

　　结果他一把拉住我：“不……不是问题。”

　　我以为自己听错了：“真的吗？”

　　他点头：“真……真的。我……是自……由画师，日常……家务，可……可以多……做一点。”

　　这我倒是没想到，可能是我已经相亲到麻木，连对方的工作都懒得了解了。

　　他打开手机相册，凑到我面前：“算是……见……面礼。”

　　手机屏幕上是一个Q版头像，显然是照着我的照片画的，星星眼，超级可爱，融化了我的一颗少女心。

　　他看出我很喜欢，说：“喜欢……的话，还……还可以给你……画别……别的风格。”

　　就这样，我开始尝试着和他交往。

　　他性格温和，对我也很温柔。

　　交往的半年间，我们很少吵架，偶有几次，他气急了又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就凑上来亲我，堵我的嘴，亲完他还不忘委屈巴巴地来一句：“你……欺……欺负人。”

　　也是，论吵架他怎么可能会赢我？

　　我自己也觉得吵架确实对他不公平，于是慢慢地，我的火爆脾气也改了不少，会好好和他说话。

　　两个人相处得不错，我都以为要把婚期提上日程了，他却忽然跟我提了分手，我莫名其妙。

　　那天我加完班，和公司一个新职员一起出来。

　　新职员是应届毕业生，幽默风趣嘴还甜，常常姐啊姐地叫我。

　　和新职员有说有笑刚走出公司，就看到杜明泽。

　　“我……来接你……”他说。

　　新职员很会来事：“啊，这是姐夫吧？姐夫好！”

　　杜明泽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忽然把气氛搞得有些尴尬。

　　新职员急忙说：“那姐我就先回去了，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只余下我和杜明泽两个人之后，我上了他的车。

　　杜明泽边系安全带边问：“他……是……是你同事吗？”

　　“嗯。”

　　他闷闷不乐：“很……很帅……”

　　话音未落，他发动车子。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说话。

　　遇到红绿灯，车子停下，杜明泽没头没脑地问：“他是……是不是……喜欢你？”

　　我愣了一下，难不成他吃醋了？

　　“没有吧，你想多了，普通同事而已。”我说。

　　车子在家楼下停好，他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沉默半晌，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不……不然，我们分……分手吧。”

　　我的心咯噔一下：“为什么？”

　　他有些费力地说：“你那么……漂亮……能……找到更……更好的，至……至少是……正……正常的。不像我……我……”

　　他勉强笑了一下，看起来却很难过。

　　我心软，声音柔和地问：“你怎么了？”

　　“我……我说话……”他垂着头，很沮丧。

　　“那又怎么了？人无完人，我也有一身的毛病，你也会嫌弃？”我问。

　　他变得有些急切：“当……当然不会。我喜……喜欢你。”

　　“喜欢还要分手？”我问。

　　他再次沮丧地垂下头：“怕……你觉得……委……委屈。”

　　他的悲伤感染了我，我握住他的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的问题，我如果真的介意，根本不会和你交往。”

　　他像是一下子有了希望，问：“那……你喜欢……我……我吗？”

　　我喜欢他吗？

　　我当然喜欢，但究竟有几分，我暂时不确定。

　　我这样想着，点头。

　　“那你喜欢我……什……什么？”

　　我歪着头想了想，说：“喜欢你对我温柔；喜欢你每次说喜欢我，都至少说两遍。”

　　他的脸涨红：“那……是因为……”

　　那是因为他口吃，我当然知道，可我就是喜欢。

　　我亲亲他的嘴，没让他把话说完。

　　2

　　虽然认识了杜明泽，也觉得他是不错的结婚对象，但前任在我心里永远是一根刺，永远是得不到的躁动。

　　所以和杜明泽交往的那半年，我一直都很犹豫：他很好，我很喜欢，但真的有喜欢到要和他结婚的地步吗？

　　真正令我认定他，其实是很小的一件事。

　　那阵子，我因为工作压力总是失眠，所以爱搜一些哄睡音频听着入睡，这类音频多是女性/向类型的男友哄睡。

　　没过多久，我的这个小习惯被杜明泽知道了，他有点不高兴：“你有男……男朋友，为……为什么还要听……听这种……”

　　不想他不开心，我取关了常听的几个音声博主，说：“不听了，以后你来哄我睡！”

　　话虽这么说，可睡眠障碍仍是现实存在的问题，于是只能求助于医生。

　　经过治疗，睡眠明显改善，但偶尔还是会失眠，不过已经比以前好了不少，我很知足。

　　一个多月以后是七夕，我收到了一份特别的礼物。

　　当时我还在公司上班，杜明泽神秘兮兮地给我分享了一个网盘链接，微信上对我说：“夜深人静的时候再打开。”

　　我当时只觉得怪异，他不会是送了我什么少儿不宜的东西做礼物吧？

　　难以抵抗作祟的好奇心，我找了个耳机，放心大胆地点开了链接，发现是一个音频文件。

　　我竟然有些心跳加快，犹豫片刻还是点开了，发现内容竟然是他朗读的《小王子》，时长整整一个小时，而且一点也没结巴！

　　我惊呆了。

　　立刻打电话给他：“太厉害了吧！怎么做到的！”

　　他的声音有些窘迫：“录了大……大半个月。”

　　我满心感动：“你什么时候录的呀？我怎么都不知道？”

　　“趁你不……不……在家的时候。”

　　我心里甜滋滋的，还有点心疼他：“怎么想起来录这个？”

　　“你说……睡……睡不好。但不想你听……听别的男人的……声……声音……”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有些想哭：“傻瓜。”

　　他傻愣愣地问：“这个礼……礼物，你不……不喜欢吗？不……喜欢的话，我还买……买了包给你，就是你看……看了很久，不……不舍得买的那……那个。”

　　听他这么说，我忍着眼泪，有些哽咽地说：“怎么可能不喜欢？我现在好想见你！”

　　他马上说：“我现在就……就……去……找你。”

　　我立刻破功，赶紧把眼泪擦了，以免花妆，不忘说：“我可能没时间见你。”

　　“没……没关系，我去你公司楼……下的咖……咖啡厅……等你。”

　　他也不等我反应就挂了电话。

　　知道他在楼下等我，我心里就跟猫抓似的，忙里偷闲便下楼见他。

　　却没想到他包场了咖啡厅，手捧一大束玫瑰花：“妙……妙妙……”他像只猫一样叫我：“我爱……爱……爱你，你愿意嫁……嫁给我吗？”

　　这下我的妆算是彻底保不住了，又哭又笑地说了“愿意”。

　　然而结婚之后，本就不够坚固的感情渐渐被生活琐碎冲淡。虽然他对我的关心一如既往，可我总觉得像是少了些什么，慢慢会不自觉地问自己：嫁给他真的是对的吗？

　　虽常常有此疑问，但我也并未想过要解决心中的困惑，直到我发现：我怀孕了。

　　拿到检查报告的那一刻，我没有半点喜悦，只有恐惧与不安：

　　我真的能扮演好母亲的角色吗？

　　我真的能接受被孩子彻底改变生活模式吗？

　　我不知道。

　　而在我找到答案之前，我不打算把怀孕的事告诉任何人，因为我担心自己会受别人影响，而做出令自己后悔的选择。

　　但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我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

　　思来想去，我偷偷在医院预约了一周后的手术。

　　我要逼着自己用一周的时间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

　　虽然只有一个月的身孕，但我的情绪却明显受到了激素的影响，总是爱因为一点小事发脾气。

　　而杜明泽还是一如既往地包容我。

　　这天是周日，早上刚睁开眼，就被杜明泽塞了一个礼物盒子。

　　打开一看，是最新上市的口红礼盒。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惊喜归惊喜，但我有些不解，甚至还有些心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收好产检的票据，被他知道了。

　　他亲亲我说：“不……不是。就是觉……觉得，你最近心……情不好，想让你……开心。”

　　我更心虚了，还因为瞒着他怀孕的事而愧疚，眼睛酸涩起来。

　　我其实没那么自私，并没打算不打招呼就去做手术。

　　我只是很混乱，想先想清楚婚姻和孩子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再告诉他。

　　他见我眼睛红了，以为我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摸摸我的头说：“工作太……太累，就请假休……休息几天，想去哪里……玩，我陪……陪你。”

　　我吸了吸鼻子说：“没关系，周末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打开手机给我看：“你说想……想去的那家日……本料理店，我预……预约到了。今……今晚，一……一起去。”

　　他说的店是家高档日式餐厅，我之前因为工作原因去过一次，从此便心心念念。

　　只可惜那家店人气实在是高，要提前好久预约，还不知能不能预约得上，后来就放弃了，没想到他还一直记着。

　　这家餐厅的包间只有高级会员才能预定，我们自然没有这个资格，但我已经很满足了。

　　从落坐起，我就想告诉他我怀孕的事，毕竟他是孩子的父亲，瞒着他很不应该。

　　但他一直忙前忙后，拿着菜单问我想吃什么，还时不时询问服务生，这让口吃的他看起来有些笨拙。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生活中的很多需要和人沟通的琐事，他从不会因为口吃而把事情推给我去做，即便他好几次因为沟通不畅而感到挫败。

　　他其实是个很有责任感的男人，以后也一定会是个好父亲。

　　想到这，我悄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不由得想：“不然就留下这个孩子？会很幸福也说不定？”

　　而就在这时，一个人的出现完全打乱了我的计划。

　　“林妙？真巧！”

　　我瞬间石化，因为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前任程远。

　　3

　　杜明泽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我。

　　他哪里知道程远是谁？

　　可我又不能直白地跟他讲：“这是我前男友。”

　　多尴尬？！

　　于是就只能干巴巴地来了句：“这是我高中同学程远。”

　　也不忘跟程远介绍：“这是我老公杜明泽。”

　　程远明显愣了一下，不过表情很快便恢复正常。

　　杜明泽听完我的介绍，傻乎乎地站起来和他握手：“你……你好。”

　　看着眼前两个人握手的场景，我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皮笑肉不笑地问程远：“你也约了人在这吃饭？”

　　我的潜台词是：“赶紧忙你的去。”

　　程远却偏不愿随我的意，程式化地笑了笑说：“是啊，可惜被放鸽子了，不过能预约到这家实在不容易，所以就自己来了。”

　　“那不……不然一起？”

　　听到杜明泽这么问，我死的心都有了。

　　程远眉毛微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着他便在杜明泽身边坐下。

　　一个前任，一个现任，两人并排坐着看我。

　　我心中一阵哀嚎：好好一顿饭就这么毁了！

　　杜明泽请服务生添了套餐具，程远接过道了声谢，似是不经意地说：“结婚怎么不说一声？怕我出不起红包钱？”

　　我靠！你见过有谁结婚会请前任的？

　　他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我话说得有些咬牙切齿：“你不是在国外嘛。”

　　程远：“也是。不过现在回来了，本来想着留在外面呢……”

　　杜明泽天真地问：“那怎……怎……”

　　程远不等他说完便打断他：“这不以为有人在国内等着我呢吗？结果发现是我自作多情了。”

　　他打断杜明泽说话，就够令我不高兴的了，再听听他说的话，就只觉得他是在挑事，我才不信他是为了我回国的。

　　我想怼他几句，但又因为杜明泽在场不好开口，正憋得难受，服务生过来上菜，才化解了尴尬局面。

　　“你……你们是高……中同学？”杜明泽随口问。

　　“是啊，还是同桌。”程远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那她是从……从高中起，就这……这么好看吗？”杜明泽好奇地问。

　　程远侧头看了看我，说：“她样子确实没怎么变过，但我没觉得她有多好看。”

　　听了他这话，我暗暗磨牙。

　　杜明泽却忍不住笑：“好……好看的，很好看。”

　　程远意味不明地问：“那你是因为她好看才娶她的吗？”

　　杜明泽：“不……不全是。她对我……很包容……还很……可爱……”

　　程远表情变得有些阴沉，吞了个寿司不再说话。

　　杜明泽有些好奇地问：“你们上……上学的时候，有人追……追她吗？”

　　听他这么问，我脑中瞬间拉响警报，再这么聊下去，怕是要出事啊！

　　我刚想说些什么转移话题，却被程远抢了先：“有啊。”

　　杜明泽：“原……原来如此。”

　　程远挑眉：“什么意思？”

　　杜明泽老实巴交：“她……初恋，就……就是那时候谈……谈的吧？”

　　我在一边听着，人都麻了，拼命给程远使眼色，威胁他让他赶紧换话题，他却偏偏跟我作对：“她没跟你说过？”

　　杜明泽有些沮丧：“提……提过一次，可后……后来再……也不说了。”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他心里这么在意这事。

　　程远煽风点火：“她高中那点事我可全知道，要不要我告诉你？”

　　杜明泽：“可……可以吗？”

　　这话是在问我。

　　“你要……要是在意……的话，就……”

　　我本来还想说不可以，但他这话一出，再说不可以，倒真像是对初恋念念不忘了。

　　我隐隐咬牙：“这有什么可在意的？”

　　可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到程远眼里闪过讥诮。

　　程远：“她跟她初恋那段可是她倒追的人家。”

　　我一口汤差点没呛死。

　　虽然这是事实，却没想到程远他会这么厚脸皮。

　　杜明泽：“啊……那……那她一定很……很喜欢了。”

　　程远佯装安慰：“也不一定。不然也不会分手。”

　　杜明泽闷闷不乐：“可毕……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

　　程远没说话，而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杜明泽继续说：“我有……有她初恋好吗？”

　　这是什么问题？你好不好干嘛还要问别人？这么没自信的吗？

　　我恨铁不成钢。

　　程远眼珠转了转：“不好说。”

　　去你的不好说！

　　当初不知道是谁威逼利诱让我放弃事业跟他远赴异国他乡，又不知道是谁分手了还在朋友圈发伤感小作文，搞得像是我负了他一样！

　　我快气出内伤了，深吸口气，站起来说：“我去趟洗手间。”

　　许是知道自己刚刚过分了，程远自我从洗手间回来收敛了不少，这才勉强把饭吃完。

　　这顿饭吃得味同嚼蜡，怎么就会碰上他呢？真是晦气！

　　不过有了这么一出，程远在我心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和他那一段总算可以彻底翻篇了。

　　但没想到的是，我觉得翻篇了，程远却不这么认为。

　　第二天晚上下班，刚进公司地库就看见程远。

　　下意识就想绕开他，但他已经看到我了，就只能走过去。

　　“你还是加班到这么晚。”他说。

　　我没什么耐心：“你有事？”

　　程远撇撇嘴：“你干嘛这么抵触，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我懒得跟他废话，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车门却被他抵住：“你这么介意和我独处，难不成是还没放下？”

　　我听了只觉得可笑：“你别忘了，我已经结婚了。”

　　程远挑眉：“就嫁给那么个人？”

　　我这下真的生气了：“什么叫那么个人？”

　　程远：“你可不是有耐心的人，就算跟我没成，也不至于自暴自弃吧？”

　　我彻底怒了，推开车门，重新下了车，叉着腰问他：“你到底想怎样。”

　　看出我的情绪，他一下子就没了气焰：“能怎么样……”

　　顿了半晌，他才说：“那天吃饭，我没胡说。我就是为了你才回来的。”

　　我嗤笑：“所以呢？”

　　他忽然变得苦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忘不了你。出国以后我过得很不好，吃不惯，睡得也不好，睡不着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可你却结婚了……”

　　我冷道：“你知道就好。”

　　他忽然红了眼睛：“你真的爱他吗？我不信……”

　　“神经病。”我骂了句，推开他，上了车，就此离去。

　　4

　　回到家打开门，却发现家里一片漆黑。

　　奇怪，杜明泽不在家吗？都这个时间了，不应该啊！

　　我随手打开客厅的灯，随即便被吓了一跳：杜明泽就坐在沙发上。

　　“怎么不开灯？怪吓人的。”

　　我走过去，发现情况不对：茶几上东倒西歪地摆着好几个酒瓶，地上还躺着一束惨遭虐待的玫瑰花，花瓣撒了一地。

　　我有些不安，我认识的杜明泽是从来都不喝酒的。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是他吗？”他慢慢看向我：“你初恋是他，对吧？”

　　我震惊：他竟然不口吃了！

　　是因为醉了吗？

　　他猛地站起来朝我一步步逼近，眼睛红得吓人。

　　“回答我。”他的声音带着隐忍的怒意。

　　我从没见他这个样子过，有些害怕：“是……”

　　“为什么不说？”他又上前一步，而我已经被他逼到墙边。

　　“耍我，很好玩？”

　　“我没有，我没想瞒着你，只是当时说出来会很尴尬。”

　　他抬手按住我的肩膀，逼视着我问：“那后来为什么没有说？”

　　“我……”我被他这种陌生的气势震慑住了，大脑一片混乱，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今天和他见面了。”他的声音像是带着冰霜。

　　我辩解：“是他来找我的！”

　　他面色变得更加阴沉：“所以你还真和他见面了。”

　　啊？原来他不知道程远来找我的事啊！

　　我还真是不打自招。

　　不过知道就知道了，我又没做对不起他的事，没什么可隐瞒的。

　　“他什么时候回国的？你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啊！什么第一次见面？要不是昨天吃饭碰上，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回来了！”我因为被怀疑而感到委屈，有点想哭。

　　“不准哭。”他冷冷地说。

　　我下意识把眼泪憋回去。

　　他把一张卡片一样的东西拍在我胸口，说：“他对你这么念念不忘，回国第一件事不是找你？我不信。”

　　我一头雾水，忙去看那卡片，发现是一张定制的明信，卡面竟是早年我和程远的亲密照，背面写着：

　　“很想你——程远”

　　我这才反应过来，那束零落的玫瑰花是程远送的。

　　他为什么？

　　难道真是对我念念不忘？

　　我才不信，他多半是看到我结婚了，心中不平想出口气。

　　他可真是个神经病！

　　面对杜明泽的质问，我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只能无力地说：“日式餐厅真的是我和他第一次见。”

　　杜明泽退了两步，眼神里尽是灰败，忽然问：“你真的爱我吗？”

　　看着他受伤的眼睛，我止不住心痛起来：“我爱你呀！”

　　“是吗？”他从茶几上拿起什么继续问：“那怀孕的事，为什么瞒着我？”

　　我的心脏顿时像是挨了一记重击。

　　“说话！”

　　他忽然拔高的声音吓了我一哆嗦，眼泪也扑簌簌落下来。

　　“我说了，不准哭。”他严厉道。

　　我擦了眼泪，却还是有些哽咽：“我不是想瞒着你，我只是没准备好。”

　　他狼狈的笑了笑，像是完全没听到我的解释：“孩子，是我的吗？”

　　闻言，我只觉得一整颗心都在揪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

　　他深吸口气，点点头：“所以，是我的？”

　　我总算松了口气：“当然是！”

　　他盯着我看了片刻，坐回到沙发上。

　　我虽然有些胆怯，却还是在他身边坐下。

　　看他难过的样子，我也揪心得很，刚伸出手要去抱他，却听到他压抑着说：“是我的，所以不想要吗？”

　　我的脑袋顿时就是嗡地一声。

　　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孕检结果和手术预约的单据是放在一起的！

　　但自从昨天吃饭前暗自决定留下这个孩子，我早就把预约的事抛在脑后了。

　　“不……不是……”我生怕他误以为我预约手术是和程远有关系，因而变得张口结舌：“你听我……”

　　他打断我：“我以为我足够爱你，可你怎么就是捂不热呢？”

　　“不是这样的！”我哭着说：“我也是爱你的。”

　　而他完全不听我说了什么：“那也是我的孩子，你怎么能一声不吭地就要去做手术？那也是我的孩子！那是一条命！！”

　　他越说越激动，两只手像铁钳一样紧紧握住我肩膀：“如果不是我发现，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存在过！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难过得大哭。

　　他不再说一个字，半晌，从沙发站起来，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摔门而去。

　　他说：“或许我们不该结婚。”

　　他走后，我在沙发上呆坐半晌，拿过手机，给他打电话，可他没有接。

　　我泪眼朦胧地拿过手术预约单，撕碎。

　　真是讽刺，经过这么一出我才真正意识到，我爱杜明泽，很爱他。

　　不得不承认，是我太作了。

　　我应该告诉他怀孕的事的。

　　他对我那么好，如果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他自己对生育的恐惧，他也一定能理解的。

　　不该藏着掖着，伤人伤己。

　　我慢慢站起来，把玫瑰花和卡片丢到门外，顺便把他喝的酒瓶收拾了。

　　性子那么温吞的一个人，都被我逼成这样了，我可真是太自私了。

　　一夜无眠。

　　到了早上，我又一次给他打了电话，他还是没有接。

　　虽不知他去了哪，但很大可能是在他的工作室。

　　想着他昨晚喝了那么多酒，现在一定很难受，就想给他煲个汤带过去。

　　我站在客厅里，望着了无生气的厨房，觉得很不适应。

　　婚后每一天，他都会做好早餐再叫我起床。

　　可现在，都给我作没了。

　　汤在灶火上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我这才反应过来，这好像是我第一次为他做饭。

　　原来他一直都把我照顾的很好啊。

　　我把汤盛进保温盒，出了门。

　　他果然在工作室。

　　我推开门进去，发现他在整理之前的画作。

　　听到我进门，他却没看我一眼。

　　“我给你煲了汤，宿醉不好受吧？”我带着鼻音问。

　　他没理我，从一旁拿出个纸箱，把一部分作品封存。

　　我这才发现，他封存的作品全都是他为我们画的画，有的画的是我，有的是我和他的生活场景，甚至还有他当初花了三个月手绘的我们的结婚照。

　　我的心脏一阵闷痛，忍着眼泪问：“你这是干嘛呀。”

　　“没……没什么。”他的话里毫无生气。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他立刻就要甩开，我不准，用更大力握住，说：“对不起，给我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我不……不想听。”

　　我眼泪还是落了下来，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我会留下他的，原谅我，好不好？”

　　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抽回手，眼睛泛红，哑着嗓子说：“这……这阵子我住……住工作室。”

　　“你不要我了吗？”我哽咽道：“我没立刻告诉你怀孕的事是因为……”

　　他打断我：“你该……该上班了。”

　　我感到绝望，他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但我还是不放弃：“是因为……”

　　“放……放过我吧！”他近乎恳求：“让我一……一个人静……静一静。”

　　我求救般的望着他，可他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没有半点缓和的意思，无奈只能说：“那我在家里等你，别让我等太久，好吗？”

　　他别开脸，不再理我。

　　别无他法，我只能离开。

　　走到门口，又放心不下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再次叮嘱：“记得喝汤！”

　　接下来几日，我过得浑浑噩噩，像个行尸走肉。

　　在公司的时候，总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他，然后不可抑制地想哭。

　　应付完一整天的工作回到黑漆漆的家，感觉一整颗心都像是被人硬生生地掏空了。

　　真是奇怪啊！明明单身的时候更久，可现在却怎样也忍受不了孤零零一个人的生活了。

　　明明才几天没见，却很想他，他的工作室就在楼下，每天下班回来路过，偷偷往里瞄一眼，看到那暖橘色的灯光，心里才踏实些。

　　星期五早上，起床上厕所，竟然发现见红了。

　　我吓坏了，两只手覆在小腹上完全慌了神。

　　是因为这些天没睡好，也没认真吃饭吗？

　　看来今天不能去上班了，得去医院看看！

　　我正提心吊胆，听到家门有了动静，赶忙提上裤子迎出去。

　　看到杜明泽的瞬间，我差点掉眼泪。

　　他避开我的视线说：“我来送你去医院。”

　　我心里一下子就有了底，立刻跟他出了门。

　　车子在停车场停下，他却迟迟不给车门解锁。

　　我心里虽万分焦急，但猜到他应该是有话说，于是就耐心等着。

　　果然，他开了口：“我想……想过了，生……生孩子本……本来也就是你……你付出的更……更多。你如果真……真的不想要那……那就……”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说到最后直接没了声音。

　　“我没……”我刚要解释，却被他打断。

　　“虽……虽然你没……没那么爱我，但我……我想，我应……应该还是没……没办法放……放你走。人都……都说很……很多人的婚姻都……都是在凑合，可哪……哪怕是凑……凑合，我也……也不想和……和你分……分开，接……接受不了你……你和别……别人在一起。”

　　我愣了，他这是再说什么傻话？

　　他忽然捂住我的手，眼睛里蓄起了泪：“只是孩……孩子，我真……真的舍……舍不得。真……真的不能留……留下他吗？”

　　“傻瓜！”我一下子哭了出来：“早就和你说了会留下这个孩子了！”

　　他似乎是不信：“那……那你还……还和我来……来医院。预……预约的手术不……不就是今天？”

　　我这才想起来，预约的可不就是今天！

　　难怪他会这么难过！

　　“我……我是想着，就……就算你不……不要这个孩……孩子，我也想……想来看……看他。毕……毕竟是我……我们的第……第一个孩……孩子。”

　　他的一番话让我五脏六腑都在痛。

　　我忍不住哭道：“我和你来医院是因为刚刚见了红，我很害怕孩子出事啊！”

　　他眼中闪过疑惑的神色，似懂非懂，但却也只是一瞬：“你……你怎么不早说！”

　　话音未落，他一下子从车上跳下来，抱起我就朝急诊跑。

　　“车！车没锁！”我提醒他。

　　他也不理我，只一个劲往前冲，见了医生便急道：“我……我老婆，她……她……她……”

　　他因为着急，怎么样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急的满头大汗。

　　我替他道：“我怀孕一个多月，早上见红了。”

　　医生反应很镇定，引导着我们做了一系列检查。

　　5

　　“先兆流产”医生说出的四个字把我们两个人给砸蒙了。

　　“流……流产？”杜明泽脸色变得惨白。

　　医生解释：“是先兆流产，不是流产，孩子还在，但有流产风险。”

　　“孩……孩子还……还在？”杜明泽机械重复。

　　医生见他如此，皱起了眉：“这些最基本的常识都不了解清楚就敢要孩子？也太不负责任了。”

　　“对……对不起。”杜明泽可怜兮兮地道歉。

　　比起杜明泽的手忙脚乱，我心里相对镇定些。

　　怀孕后我认真地去了解了相关知识，所以心中还算有数，问医生：“是不是需要卧床治疗？”

　　医生的眉头这才舒展：“嗯。先卧床一周，看看治疗情况。你有工作吧？记得提早和单位打招呼。”

　　于是就这样，我喜提妇产科床位一张。

　　杜明泽坐在床边握着我的手，一个劲地自责：“对……对不起。都……都是我这……这些天不……不回家，没……没好好照……照顾你。对……对不起。”

　　我止不住心疼，也终于有机会对他说出这些天来想对他说的话：“

　　我瞒着你怀孕的事，并不是因为我不爱你，也不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因为我很害怕，害怕孕期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需要时间去了解妊娠究竟是怎样一个过程。

　　预约手术是因为我一开始被我学习到的内容吓到了，我没自信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怕痛、怕产后可能会产生的心理和生理上的一系列问题、怕有了孩子我们的关系会变。

　　可这些天你不在，我才发现我真的很爱你，也很舍不得孩子。

　　是我犯了傻，伤害了你，你可不可以原谅我呢？”

　　他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在我唇上亲了亲，压抑着情绪说：“我……我是个不……不称职的丈……丈夫，对……对不起。”

　　我一颗心都要碎了，也亲亲他说：“别说傻话，”我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说：“宝宝会笑话你的。”

　　他一下子抱住我，很久都没放开。

　　卧床治疗一周后，孩子保住了，但还是不能太过劳累，要事事留意。

　　我想了想，还是跟主管请了假。

　　主管很不痛快，提醒我：“如果离开太久，再想回来就难了。”

　　我愣了一下，说：“我知道，但宝宝才是最重要的。”

　　自此我便成了家里的吉祥物。

　　本来婆婆说要过来照顾我，但杜明泽没让她来，说他能照顾好我。

　　但他私下和我说，他是怕他处理不好家庭关系，担心影响我心情。

　　他真的是把我保护得太好了。

　　显怀之后，一天睡前，杜明泽摸摸我的肚子，忽然伤感起来：“以……以后他要……要是不喜欢我怎……怎么办？”

　　我疑惑：“怎么会这么想？”

　　他沮丧：“我话……话都说……说不利索，连给……给他讲……讲故事都做……做不到。”

　　我安慰：“你可以录音给他听啊！就像当初给我录音一样。”

　　“那……那样一……一点爱也……也没有。亲……亲爱的我……我想去医院，看……看我结……结巴的毛病。以……以后孩子学……学我这样可怎……怎么办啊。”

　　我心里忽然不平衡起来，撇撇嘴，半开玩笑地说：“当初怎么没见你为了我去做治疗？”

　　他心虚起来：“啊……我……我……”

　　我故作忧伤：“我就知道，有了孩子就一定会失宠。”

　　“不……不会！你在我心……心里，永……永远排第……第一。”

　　我不打算就此放过他：“那我问你，我和孩子哭了你先哄睡？”

　　他如临大敌：“啊这……肯……肯定是先……先哄你。他不……不懂事，被冷……冷落了也……也不知道。”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他像是松了口气，也跟着嘿嘿傻笑。

　　我扒拉扒拉他的头发说：“以后呢，我哄孩子，你哄我，怎么样？”

　　他幸福地说：“好！”

　　分娩那天，我是急产，无痛都没来得及打就要准备生了，我又痛又怕，哀求着老公陪产。

　　但进了产房我就后悔了，我只觉得产房就像是个屠宰场，自己只剩下鬼哭狼嚎，一定会把他吓坏的。

　　老公握着我的手一直在发抖，他伏在我床边，整个人就像是跪在床边一样。

　　可能是我的表情太过狰狞，他竟然不知所措地说：“不然咱……咱们不生了，亲……亲爱的，咱……咱不生了。”

　　助产士和护士顿时像看外星人一样看向他，他却一点也没发现，只是紧紧地攥着我的手。

　　他可真是傻，都到这节骨眼上了，不生也得生啊！

　　好在我生得快，刚刚还鬼哭狼嚎的产房，立刻变得一派温馨。

　　回到病房，他破天荒地强硬，把婆婆妈妈一概请了出去，坐到床边就来吻我，两个人都哭了。

　　他有些哽咽：“要是知道……你会这……这么遭罪，就……”

　　我捂住他的嘴，说：“多了一个小情人，你应该开心。”

　　“心……心疼你。”他将头埋在我颈窝里半晌才平复。

　　我产后恢复地还算快，孩子也健康，没几天便回家了。

　　只是因为生产，我有了轻度的产后抑郁，看着头发因为激素的关系大把大把地掉，哭得像个孩子。

　　孩子哭，我也哭。

　　老公还真的面临了到底先哄谁的难题。

　　常常是宝宝在我怀里哭，我在他怀里哭。

　　喂奶被宝宝咬疼了，老公就让我咬他，我也不含糊，冲着他的肩膀就是一口，咬完就觉得他也挺可怜，会再亲亲他，他倒是只知道傻乐，像个憨憨。

　　慢慢地宝宝开始咿呀学语。

　　令我生气的是，她最先开口叫的是“爸爸”，不是“妈妈”，可把我给气坏了！

　　老公听到宝宝第一次叫他，顿时老泪纵横，在宝宝的脸蛋上一阵猛亲，亲得宝宝嗷嗷地哭，后来才知道，那是被他的胡茬扎的。

　　宝宝又过了一天才叫了第一声“妈妈”，却难以抚慰我受伤的心，她就像是来和我抢老公的！

　　宝宝学说话，老公就和她一起学说话。

　　一个是努力掌握人生的第一项重要技能，一个是努力克服自己结巴的毛病。

　　一大一小，每天都坐在一起阿巴阿巴，别提多好笑。

　　我时不时还会点评几句：“老公，宝宝学得可比你快哦！”

　　经过专业的治疗和训练，老公口吃的毛病大有改善，平时放慢语速说话，只会有不太自然的停顿，不会再有单字的重复，引得我不由感叹：“我们真的是在和孩子一起成长啊！”

　　结婚三周年纪念日，老公重新拿出婚礼誓词，慢慢地念给我听：

　　“亲爱的宝贝，在遇到你之前，我一直因为口吃的关系很自卑，觉得自己永远比不上别人，更不敢奢望有人会喜欢我、爱我。

　　直到遇见了你，我才第一次意识到，其实我也可以拥有爱情。

　　就在昨天，我妈还在劝我取消朗读誓词的环节，怕我压力太大。可我想给你一个完整的婚礼，所以，即便是会口吃，我还是想在这么多人的见证下告诉你：谢谢你愿意认识真正的我；谢谢你永远都对我那么有耐心，从不会打断我说话。我的人生没有你，就没有幸福。

　　我爱你。你永远都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

　　”

　　我听得泪流满面，即便是结婚那天初听誓词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感动。

　　因为当时不过是海誓山盟，而如今我们相伴这些年，他却依然像誓词说的一样爱我，甚至更爱我了，我怎么能不感动？

　　念完誓词他看了看表，说：“念了两……分钟。争取明……年纪念日缩……短到一……分钟。”

　　我捧着他的脸问：“明年还要念给我听呀？”

　　“对，每年……都念……给你听，这样永……远都……不会……忘。”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