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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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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芒和苗瑶是初中同学,没考上高中,就在镇上一家理发店当了学徒,现在每个月有微薄的工资可以领,勉强能养活自己。
她家离盘龙河很近,以前也经常到河里捞河蚌。
吃完饭,苗琅回家把摩托骑出来,还在后座绑了两个大蛇皮袋,用来装河蚌。
和苗瑶去理发店找黄芒时,正巧碰见彪叔。
彪叔的摩托车爆了胎,正在隔壁的修理店换轮胎,见到她俩就问:“干嘛去?”
“去盘龙河捞河蚌。”
彪叔也有兴趣,等摩托修好,也跟着一块去了。
去盘龙河要先骑一段小公路,然后才拐入山路,一起十几个人,只有黄芒认识路。
山路颠簸,骑在后面的人基本都在吃土。
苗瑶拉过衣领捂住口鼻,单手把车头拧油门,超到最前面去了,苗琅也有样学样,加速超车。
十多辆摩托车轰隆隆飞在山间的土路上,荒郊野岭的,万一开进沟里都没人来救她们。
途中经过一片捻子林,已经成熟的捻子散发出清香,黄芒喊停所有人,打算在这里摘一顿捻子吃。
黄芒是山村出来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上山摘野果子吃,这边能吃的野果也比小镇周边多。
跟着捻子同一期成熟的还有另一种野果,本地话叫‘黑茶籽’,枝干和叶子上都有细小的绒毛,花朵是紫红色的,跟月季差不多大。
花落之后会有一个青皮包裹着的包,等到成熟时,果包就会自动裂开,裂得越开就代表熟的越透。
果肉没熟透就是粉色,熟透了就是黑紫色,甜味一般,口感有种沙沙的感觉,像是在吃西瓜。
这个东西不适合自己吃,倒适合整蛊人,因为吃完之后嘴巴和舌/头都会被染成黑红的颜色,跟中毒一样。
黄芒想骗苗瑶吃,“这个很甜的,试试。”
苗瑶呵了一声,转身不搭理,当她是傻子么。
倒是好奇心很强的苗琅试了一颗。
刚吃完就招来所有人的嘲笑:“哈哈哈哈……”
苗琅的嘴巴乌漆嘛黑,校花的形象算是毁了,她跳起来要打黄芒,“叼,这什么东西啊,呸呸呸!”
连吐出来的口水都是黑紫色。
黄芒忍着笑给她拿了一瓶矿泉水,“那边还有很多,要不我再给你摘几个?”
“叼……”苗琅想给她一拳头。
苗瑶嫌弃她,“傻妹,给你一坨屎你是不是也要吃啊。”
“我又不认识这是什么!”苗琅气急败坏。
虽然她也经常上蹿下跳漫山遍野的瞎玩,可对野果的认知还不如苗瑶,比如这个黑黢黢的果子,以前就没见过,所以上当受骗很正常。
苗瑶翻了个白眼,懒得鸟她。
苗琅想摘一点回学校整蛊三姑娘她们几个,忽然想起自己都被停学一周了,等再回学校这个果子早坏了,只能遗憾地让整蛊计划胎死腹中。
除了捻子和黑茶籽,她们还在一条干枯的水渠沟两边发现了几颗芭乐果树,地上都是已经成熟但没人摘就掉下来的芭乐。
她正想跨过水渠到对面去摘。
黄芒提着一袋捻子从别处走来,急忙喊住:“叼啊,那边以前是埋小孩的,别去啊!”
苗琅的小心脏咯噔一下,伸出去的那只脚在半空颤抖,要不是苗瑶眼疾手快拉住,怕是已经掉到沟里去了。
手忙脚乱缩回来,她心有余悸,“叼,你怎么不早说!”
黄芒看她脸都吓白了,心里也过意不去,就解释说:“我不知道你们会走到这边,行了行了行了,别站在那了,赶紧下来。”然后指指芭乐果树底下那个光线阴暗的角落露出的一抹红色布料,“看到没?这就是那些死掉的小孩的衣服。”
“叼!”苗琅直接蹦到苗瑶身上。
别看她平时打架斗殴很威风,但非常怕鬼,听人讲鬼故事都浑身起鸡皮疙瘩,觉得四周阴风阵阵。
她双腿圈住苗瑶的腰,双手还死死搂住人家的脖子,苗瑶差点被她勒死。
“叼,往我身上跳,你想吃屎啊,还新上海滩老大,让那帮小跟班看到你这副衰样不得笑死。”苗瑶把身上这只巨型树袋熊给扯走。
苗琅欲哭无泪,她也不想这样啊,可谁规定了怕鬼就不能做老大。
叼,她最怕听到死小孩这种鬼故事了。
死小孩是本地一种特别的叫法,指小孩子夭折之类的。
按照这边习俗,夭折的小孩是不能以正规的葬礼进行埋葬的,必须用一个尿瓢子罩住孩子的脑袋,并且要给小孩穿上红色的衣服,再放到簸箕里,抬到没人的山林里丢了,不允许父母亲人祭拜。
这是一种不能跨越的封建迷信习俗,本地人必须严格按照旧礼进行,不然就会催生婴/灵,是非常不祥的征兆。
死小孩的鬼故事比成年人死亡的还要恐怖,更别提本地对死小孩的说法也非常地忌讳,似乎曾经真的发生过婴/灵/事件。
也难怪苗琅会吓成这样,其他人其实都有点害怕,捻子也不摘了,赶忙骑车离开。
…
黄芒家是夹在山坳里那种特别偏僻的地方,最近的邻居都在另外一个山头上。
她父母都出去打工了,家里就只有爷爷奶奶和几个弟弟妹妹,见到大姐带了那么多人来家里,他们都躲着不敢见人。
苗瑶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果分给他们,这是她出门的时候从桌上顺手拿的。
几个小孩子害羞的伸手接住五颜六色的糖果,脏兮兮的小脸上扬着纯真的笑容。
他们不会对人说感谢,只是腼腆又拘谨地收下这些糖果,再躲回角落里,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宝贝似的吃着。
苗琅蹲在苗瑶身边,破天荒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小声说:“我什么都没带,要不把捻子给他们留着。”
早知道她就该提点肉、水果的来了,两手空空上别人家,要是让老妈知道了,又该说她不懂事。
苗瑶也这么觉得,捻子可以泡酒,她们摘的个头大,也没有坏,留着给黄芒的爷爷泡酒也好。
家里难得来这么多人,还都是些朝气蓬勃的学生妹妹,黄忙爷爷很高兴,说什么都要她们在家吃饭,还要杀鸡杀鸭。
苗琅赶忙拦着老爷子,“阿爷,我们就是来捞河蚌的,饭就不吃了。”
“那不行,吃了饭你们再去。”黄爷爷很坚持。
“我们都在家吃过了,阿爷真的不用忙了。”
其他人也都说吃过饭才来的,黄爷爷这才没坚持,让黄芒拿上鱼篓和网兜带她们去河里捞河蚌。
黄芒说盘龙河的源头在距离本地非常远的深山里,只有他爷爷那辈的人去过。
苗琅听着稀奇,边走边问:“那你们就没顺着河看看去?”
“谁去啊,怪远的,又不能骑车,走路都要走一整天,而且都是小路,还有蛇,很危险,没人敢进山的。”
听得苗琅有点跃跃欲试。
苗瑶轻拍一下她的后脑勺,话一出口就浇灭她满腔冒险的热血:“衰妹,你又打什么歪主意,鬼都怕的人还想往山里跑。”
苗琅啧一声,“又不是没进过山。”
黄芒插话:“白石山和尖峰顶就算了吧,我们这的山跟你们那边的可不一样,有些地方村里的老人都没去过,谁知道里面有什么。”
她们光顾着听,都没说话。
黄芒又接着说:“盘龙河源头那块就神得很,我也是听老人们讲的,那里有一个类似泉眼的坑,盘龙河的水就是从那个坑里漫出来的。”
“什么坑能装这么多水,你就吹吧。”苗朗不信。
苗瑶又是一掌过去,“你没事多读点书吧,文盲。”
“叼……”
要说盘龙河源头,黄芒也说不清,反正村里的老人们都这么传,年轻一辈的都没去过。
“真的,我们村以前有个人就是因为去了那里,不小心掉进坑,一下子就沉下去了,捞都捞不上来。”
“然后呢?”
黄芒耸耸肩:“死了呗,尸体是跟着水一块浮上来的,被同去的人抬回了村子。”
这些稀奇古怪的事还没讲完,一群人就已经到了盘龙河。
河道并不宽,一座小拱桥横跨南北两岸,连通附近的几个小村落,甚至还有人在桥底下洗菜、洗衣服。
要捞河蚌的地段并不在这里,需要沿着河岸往上游较为偏僻的地方走。
光是走这一段河岸都花了将近四十分钟。
到地方之后,苗琅一屁股坐在石头上,“叼,好远啊。”
眼前是一片被冲刷出来的河滩,大小不一的卵石铺就着,映出河水清澈,波光粼粼,风景倒是不错。
现在不是雨季,所以水位只到膝盖的位置,苗瑶拎着网兜弯腰摸河蚌。
盘龙河的河蚌真就跟不要钱似的,伸手随便一捞就有一大把,不过个头只有鸭蛋那么大。
除了河蚌,还有蛤仔、钉子螺,清澈的河底里还能看见四处游动的小鱼。
黄芒举着最大号的网兜继续向上游走,越往上水就越深。水位到胸口了才停下来,距离苗瑶站的那处也有五六十米远了。
她沉入河底,双手往淤泥里摸,不一会就撬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立马抓住,然后再浮出水面。
她举着摸到的大河蚌朝底下的姐妹们大喊:“嘿!我摸到一只大的了!”
苗爷爷说的小脸盆那么大还有珍珠的河蚌就是黄芒手里那只,椭圆的外壳,在太阳暴晒下还会渐变颜色。
“叼!”
头一次见这么大的河蚌,原本坐在岸边想休息一会的苗琅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往河水里狂奔。
苗瑶也不在浅滩这边捞了,一群人稀里哗啦往深水区游去,然后闷头潜入河底摸大的。
摸河蚌也是讲究技巧的,手和脚都要慢慢地往前探,动作过快带起的水流会把河蚌冲走,反而摸不着了。
潜藏在淤泥底下的河蚌就跟石头一样,特别硬,蚌壳边缘薄而锋利,摸的时候也能分辨,倒是比摸田螺容易一点。
苗瑶还能在失败中总结出几点经验,不一会就成功逮住了一只大家伙。
她脸上洋溢着得意,歪头看旁边泥猴似的苗琅,嘲笑道:“衰啊你,弄一脸泥干嘛,屎都捞不到。”
苗琅摸了半天,捞上来的不是石头就是水草,见到她手里的大河蚌,就嚷:“你快过来教我,快点!”
其他人或多或少、或大或小都摸到一两个了,就她的网兜里空荡荡,费半天劲连根毛都没有。
苗瑶将河蚌丢到自己的网兜里,然后游过去教苗琅怎么摸。
其实一开始不用潜入河底,先用脚慢慢往前探,碰到硬邦邦的东西了再用脚趾头确认一下,疑似河蚌就潜下去把它拿起来,动作一定要轻。
苗琅试了几次,真让她瞎猫碰上死耗子,在靠近河岸的角落里摸到一只,还比其他人的都大。
“哈哈哈哈……我摸到了,摸到了!”她兴奋大笑,举着网兜在水里扑腾,跟捡到了大宝贝一样。
苗瑶把她拉到中间一点的地方,提醒,“别太靠近河岸,草丛里可能有水蛇,你当心点。”
苗琅抖了抖,乖乖跟着大部队在河道中间找,不敢再往岸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