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梓童梓童

2、第 2 章

　　夜殇将箱子里琳琅满目的物品一边拿出来一边说:“这七年，你的生辰我都未曾回来，虽都有备礼，但终归不是我想送你的，这些都是我在边城碰见的一些有趣的玩意儿，想着你应是会喜欢”
　　几把西域的弯刀，骆驼样式的玩偶，还有几副异域的字画，还有几本西域食书和描写西域的图文
　　夜殇最喜欢的就是西域故事的文集，零零总总的一大箱子，白曦未曾去过边塞，这些倒也新奇
　　白曦的目光沉沉看着兴高采烈的夜殇，温润的笑意从未消退
　　“还有一个箱子，里面是什么？”白曦开口问到
　　“这里面啊，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夜殇微微扬眉，一副得意的样子，在白曦探究的目光中打开
　　“这个叫‘天子笑’，七年前我到边城就酿着，想着什么时候和你喝个不醉不归”夜殇打开一坛，浓郁的酒香便扑面而来。
　　“天子笑，呵，也就你敢给酒这么起名字了”白曦说完，也拿起一坛，仰头畅饮，酒液打湿了衣襟，透着几分落拓不羁
　　夜殇见状也没阻拦，人总有放纵的时候，况且，这个人克制太久了
　　这一夜，他们从年少轻狂聊到壮志未酬，从家国天下谈到边塞风情，只是只字不提多年的分别
　　不知多久，天边已经破晓，一缕阳光落在室内
　　待到白曦的贴身公公来福提醒早朝时，夜殇早已不见，白曦让宫人将夜殇带来的东西收好，便去了早朝
　　文武大臣立于大殿之内，白曦一抬眼就看见夜殇漫不经心的打着呵欠，对上他的目光时还不正经的挤眉弄眼，白曦佯装严肃的转过眼去，压下唇角的笑意
　　淡淡的向大臣言说微服私访的打算，顿时，大殿中就嘈杂起来
　　丞相柳凌言站出来说“不知陛下何时出巡”
　　“三日后，下江南”
　　“旅途遥远，恐有不测”
　　“朕自有安排，不必担心”
　　“是”
　　看皇帝好似准备周全，而且心意已决，也没有再多加阻挠
　　“皇兄，路途遥远，恐有变数，望皇兄三思。”
　　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夜殇好奇的看去，原来是那天寿宴上的小孩儿，虽然因为紧张语气有些僵硬，但是关切之情倒不似作假
　　“清彦，如今国泰民安，朕此次出行又有镇北将军相伴，还有一众宫人。你莫要担心。”
　　对于白曦的温声劝说，被唤做清彦的小王爷虽还有些担忧，但没说什么的退下了
　　“本次出巡，彦王监国，丞相辅政，镇北将军率十数人，如此”
　　众人心中一个咯噔，不过他们已经默认了彦王是下一任继承人，倒也没有出声反对什么，陛下对彦王的培养一直看中，而且彦王聪慧，再加上丞相辅佐，倒也合适
　　朝堂归于平静，随来福一声“有事起奏，无事退朝”后大臣们无事启奏，便退朝了
　　夜殇还在琢磨白曦对彦王如此栽培的原因，还未有什么结论，便被人挡住了去路
　　“凌言，是你啊，我还说什么时候去你府上拜访呢”
　　柳凌言，是白曦和夜殇的好友，不同于白曦的漠然，夜殇的漫不经心，他是个极其温润公子的人
　　“听说你前日回京，这两日也才遇见，但一直未有机会交谈，去我那聚聚吧”
　　“好啊，我可是很想念雅雅那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柳凌言长他们几岁，也是早早娶了亲，倒也是夫妻恩爱，相敬如宾。
　　一入府，就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向他扑来，夜殇堪堪接住，调笑道:“七年未见，雅雅还是如此活泼”
　　少女娇蛮的拽住夜殇的衣袖，嘟起嘴说:“阿叔都好久没有和雅雅玩了，阿叔是不是把雅雅都忘了”
　　夜殇失笑道:“阿叔给雅雅带了许多边城的玩意儿，明儿就让莫启给你送来”
　　“不嘛，阿叔现在就带雅雅出去玩”
　　“这……”夜殇有些为难的看着在一旁宠溺笑着的柳凌言
　　“雅雅，爹爹有事要和你阿叔谈，你先去玩好不好”
　　“好吧……”少女瘪了瘪嘴，不情不愿的离开
　　见少女走远，夜殇笑道:“这丫头就是被你给宠的”
　　“习惯了”柳凌言无奈的笑笑，“走吧，去书房谈”
　　到了书房，夜殇开门见山的问:“白曦和那彦王是怎么回事”
　　“皇帝无嗣，彦王心性不错”
　　“白曦百年后是想让他继位”
　　“是”
　　“为何”
　　“陛下的想法一直都让人捉摸不透，他自有他的打算”
　　“他怕他成为下一个先帝？”
　　先帝在位时后宫混乱，争斗不断，白曦的母妃在他幼年时便被算计丧命，先帝更是纵容皇子间的明争暗斗，手足相残，这让白曦无比厌恶
　　“或许吧”
　　“你不问我为什么回来？”他对白曦的心思柳凌言是知道的，当时他能那么快走也是柳凌言帮了他一把
　　“是陛下他不耐烦了吧，你可不会做让你心上人不开心的事”
　　“老狐狸”夜殇轻骂一声，倒也没反驳什么
　　在柳府呆了个把时辰，了解了京中大抵局势后，就起身告辞了
　　从柳凌言那出来，夜殇就感到有人在跟着他，果然，有人叫住了他
　　“大人，我家主子想请您在八仙阁一聚”
　　得，又要和人周旋，麻烦。
　　来人将他请入房间中，里面赫然坐着彦王，脸上带着不符合年龄的冷酷
　　“王爷找臣何事啊？”夜殇没有行礼，施施然坐在彦王对面
　　彦王见此皱了皱眉后也没说什么，问道:“是你让皇兄微服私访的？你到底想干什么？”
　　“臣只是向陛下提了个建议而已，决定权在陛下”
　　“本王知道皇兄信任你，但你若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本王定不会放过你”
　　啧，这小孩儿，夜殇心里好笑，看来白曦的眼光不错，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夜殇难得正声道:“还请王爷放心，臣定然不会让陛下有什么损失”
　　“如此最好，记住你今天的话，你退下吧”
　　“王爷再会”夜殇如来时一般，漫不经心的回到府中，让莫启准备好出巡的事务。
　　三日就在忙碌中度过，一行人也终于踏上了旅程
　　“若是春日出游，景色定是要美些”夜殇遗憾的说道
　　白曦斜了他一眼，淡声道:“是你说的尽快，不知你这么急做什么”
　　夜殇不在意的笑笑，也没答，只是缠着白曦说要与他赛马，还调笑白曦终日养在宫中，定是大不如前了
　　见白曦不理他，又纠缠了好一会儿，白曦才勉强答应他
　　接过仆从递来的缰绳，两人越上马背，相视一眼，便一夹马腹同时出发，想要跟上的随从也被莫启拦住，队伍远远的缀在两人身后
　　“怎么样，这可是从西域带来的千里良驹，是不是不比你的御马差”夜殇对白曦说道
　　耳边的风呼啸而过，白曦看着他张扬的笑，淡淡的嗯了一声，便当做是回答了
　　“那现在，就让我们比比谁先到前边的山坡吧，输的人就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怎么样？”
　　“好”说完，白曦便加快了速度。
　　“唉，你这人耍赖”夜殇叫道
　　白曦不理他，径自向前，可到底没有夜殇常年骑马，还是被追了上来
　　“怎么样，就算你耍赖也比不过我吧”夜殇得意的说
　　“这叫兵不厌诈，说吧，你想要什么”
　　“嗯……我还没想好，就当是你欠我的”夜殇狡黠的笑着，像是只不安好心的狐狸
　　“好，随你”说完，便不理夜殇，反身向追来的队伍走去。
　　待上了马车，夜殇不坏好意的问:“唉，你不会是输了就生气吧，你这也太小气了吧”
　　“怎么？”白曦挑眉问道
　　“啧，你别这表情，看的我毛骨悚然的”说着，还煞有其事的打了个寒颤。
　　“呵呵”
　　自出宫以来，白曦的状态轻松了许多，表情也越来越丰富
　　“等到了兰溪，舫船一定要去看看”夜殇期待的说
　　“你确定是舫船而不是花船”看着夜殇荡漾的表情，白曦冷冷的说道
　　“人家是乐坊，又不是青楼，你的想法怎么这么龌龊啊”
　　“那是因为你的品味一直都很龌龊”
　　“我……你……”夜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烦躁的瞪了白曦一眼
　　白曦觉得好笑，就装作没看见，在一旁假寐，唇角好心情的弯起
　　等到了城中，莫启他们去客栈安顿，夜殇拉着白曦去了夜市
　　“我给你说，这兰溪的夜市，有三个地方是最好玩的，青楼，赌场和画舫，白天不敢拿出来的生意晚上都可以做”夜殇一边走入赌场一边说道，连白曦没有跟上也不知道，许久没人回应才发现白曦站在不远处
　　“你干嘛呢，进去试试嘛”
　　听着里面的嘈杂声和看着混乱的场景，白曦不适的皱着眉，神色有些抗拒，“此地乌烟瘴气，实在是……”
　　“有伤风雅是吧，那你想去哪啊，大少爷”夜殇可惜的看了眼近在咫尺的赌场，不情愿的问道
　　“画舫”
　　“行，就画舫”
　　画舫就是一艘艘船，可以观赏歌舞和宴请，就在兰溪的楚江上，一艘艘画舫灯火通明，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夜殇交了银子，带着白曦上了画舫
　　舞姬身姿曼妙，长袖善舞，衣袂翻飞间，撩起几缕清风，眉眼间带着妩媚风情，一颦一笑间勾魂摄魄
　　观赏了一会儿歌舞，夜殇随手搂过旁边侍奉的侍女，挑起她的下巴，指尖暧昧的磨挲，侍女也顺势往夜殇怀中靠去，夜殇啧啧称奇道:“都说兰溪的美人儿多，如今看来的确是各个都有倾城之色，你说是吧，大少爷”
　　白曦不置可否，目光淡淡瞥了眼在夜殇怀里的少女一眼，饮完杯中的酒便起身往画舫外走去，夜殇不明所以，只当是白曦不喜嘈杂，便推开侍女追去
　　待二人走后，侍女才好似回过神来，表情呆滞的瘫坐在那，连姐妹的呼唤都没有理睬
　　好险，刚刚那人的眼神，让她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好不容易追上后，夜殇榄过白曦的肩，可惜的说:“你怎么突然就走啊，一会儿花魁姑娘就出来了，这就走了，多可惜啊”
　　白曦一直未说话，神色莫测，晦涩的目光看着他的眼睛
　　这双眼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不过却少了些什么，看人时也下意识的眯眼
　　“唉，我说你倒是说句话啊”久久不被回应，夜殇有些郁闷
　　“吾只是在想吾当时为什么会把兵权交给你这种好色之徒”
　　夜殇听完，得意的说:“那当然是我文韬武略，有大将之材，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
　　“子卿，人胜在有自知之明，若人人都像你这般，天下危矣”
　　“你这人……”夜殇有些愤愤，突然间却又笑的眉眼弯弯，“大少爷，你可真是的”
　　虽然白曦怼人的话很让人心痛，但是这样倒是有了几分生气，也挺有趣
　　“走了”白曦屈指敲了敲夜殇的额头，沉沉的眼中是化不开的纵容
　　夜殇轻快的跟上白曦，说着自己的计划，“我们明天去城郊的佛音寺祈福吧，听说挺灵验的，然后我们再去南湖泛舟吧，虽是清秋，但别有一番风味”
　　“可”
　　夜殇盘算着明天的事，没有注意到越来越昏暗的路，一个不留神，差点撞在墙上，幸亏白曦拉住了他
　　“怎么回事”
　　夜殇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对此时的局面也是有些蒙圈，“我想事情呢，意外意外”
　　“是吗”白曦眯了眯狭长的眼，明显的不信
　　“当然，我会有这么蠢嘛”夜殇表示感觉自己被侮辱了
　　“或许”白曦没有追问，看着像是不深究的样子，但还是一直扣着夜殇的手腕，直到将人带回到了客栈
　　夜殇默默松了口气，如果白曦深究，他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编借口呢
　　回到客栈，莫启他们还在等候，见他们安然无恙的回来，便各自休息去了
　　“子卿”
　　夜殇在准备回房时，被白曦叫住了脚步，面上有些不解，实则心里十分紧张
　　“嗯？”
　　“无事，好好休息”白曦顿了顿，即将说出口的话拐了个弯儿，幽暗的眼神辨不出情绪，再看，好似又没什么，只是平静的注视
　　夜殇快速扬起热烈的笑，说了句“你也是，明天还要去玩儿呢”就匆匆回了房，关上房门，靠在门板上，背上已是一片湿漉
　　虽然不知道白曦是不是已经心里怀疑了什么，但大概也瞒不了多久了，不过自己这幅身子还能撑多久呢？
　　疲倦的闭了闭眼，这就是一个无解的难题，不过最后应该也没什么吧，毕竟以后的事他可能也知道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