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冬至日》苏一夏

6、六、能不能就让悲伤全部结束在此刻

　　林可可再一次醒来时已经是半夜了。苏格依旧坐在床沿上，夜，黑得异常。房间里没有开灯。
　　苏格在哭，风吹乱了她的发。
　　“苏格，你怎么了？”虚弱的声音，林可可蹙眉。她看到黑暗里一个模糊的身影向她走来，拉开灯。寒冷的风径直灌进来。林可可朝被子里缩了缩。
　　苏格红肿的双眼定定的看着她。
　　“苏格，你不要这样。这样我会舍不得离开……”
　　“那就不要离开啊！”苏格崩溃的大喊：“我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死……”她抓住自己的头发，蹲在地上，放声痛哭。
　　“苏格……”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应该抢走他的……我把他还给你……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只要，你好起来……”
　　“苏格……”
　　“我以为，我是在拯救你。我以为，你会放弃。我以为，你会快乐起来。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你有心脏病的……我不知道的……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不会这么做，我会让你和易好好的，可是、可是……”
　　“苏格。”林可可俯下身拉起她，用尽力气的拉起她，然后抱住：“苏格，我没有怪你。”林可可垂下眼帘，泪水缓缓滑落。她轻轻地拍打她的背，像安抚小孩子一般温柔。
　　“就算你没有这么做，也会有女生来带走哥哥，现在是你的话，至少我也比较放心……哥哥他不可能守护我一辈子。所以索格你，没有错。”林可可突然抱紧她，瘦弱的身子不停颤抖，她哽咽：“况且，苏格你为了我……牺牲了自己的感情不是吗？那么，我还能说你什么呢？苏格，你从开始到现在都是一个彻底的傻瓜……”
　　林易倚在门后，紧紧蹙眉。
　　苏格怔怔的看着林可可，眼里是读不出的复杂。林可可扫了一眼门外，黯淡的光华隐隐约约捕捉到一个身影。她淡淡的笑了：“苏格你其实喜欢漠然，对吗？”
　　风轻云淡的话。
　　林可可眸里满是淡淡的笑意。透明的肤色暗示着她的脆弱不堪一击。苏格锁眉，不置可否。

　　林可可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次数也频繁起来，偶尔睁开眼会看到苏格倨傲倔强的侧脸，凌乱的发在风中飞舞，林易还是淡淡的样子，只是看到林可可会露出宠溺的笑容。沈漠然静静的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
　　疏离的三人。
　　林可可依旧昏睡，每次醒来都不再说话，嘴角带着笑意。
　　叶，终于不再落，秋天也快要过去了。

　　苏格还是坐在窗台上，看着远方。萧瑟的风很冷很猛地刮在脸上硬生生的疼。
　　林可可消瘦了很多，惨白的脸上嘴角很轻的扯出微笑。她问：“苏格，快要下雪了，对不对？”
　　“嗯。”苏格侧过脸，冷冷道。没有回答，苏格看着林可可的睡脸，还是忍不住，悄悄哭了。她突然很想问她，她在她心中到底算得了什么呢？

　　很多次醒来后，林可可终于看到了纷纷扬扬的雪像调皮的精灵在空中尽情舞蹈然后落下。
　　林易宠溺地拍拍她的头：“丫头啊，我们去看雪。”
　　洁白的雪花呵。
　　雪下得很大，林可可坐在轮椅上，依旧淡淡的笑着。眸里很清澈的泛出雾气，她穿着黑色棉袄，细碎的发飞扬，泠然的样子。这一天，终于到了。
　　苏格和沈漠然立在林易身侧。苏格一直在讲话，也不知道她讲的是什么，只是她一直在讲，语无伦次。沈漠然平静异常。
　　远处有小孩子在玩耍，他们看起来很快乐啊。林可可羡慕地张望，她没有听到苏格发抖的声音，那是对死亡的恐惧而发出的声音。
　　苏格突然停下来，开始哭泣。林易抓紧了轮椅的扶手，沈漠然平静异常。
　　林可可微闭着眼。天气很冷。她的眼角全是冰花，晶莹剔透。一滴泪终于沿着脸庞滑落而下，黑色棉袄上蕴出一朵湿润的花。
　　天，更冷了。
　　林可可闭着眼，脸上还带着笑意，仿若她只是睡着了。飘荡在雪中的只有虚无缥缈的三个音节。
　　对不起。
　　苏格终于受不了，抱着林易哭得很惨，沈漠然头也不回的离开。
　　雪，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