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看我的眼神不对劲》舟蓝

26、第二十六章

　　鱼依依也来回看他俩，面露难色，手中的应援牌子迟迟没挥动。

　　支持自家师弟吧，那可能会破了大师姐的记录。

　　不支持师弟吧，纪云笙此刻还在台上守擂呢，那又说不过去。

　　鱼依依左右为难，感觉手心手背都是肉，实在难以割舍。

　　万剑门几人亦是同样的想法，别派都在欢欣鼓舞，就他们万剑门的气氛尴尴尬尬，不知该不该继续助威了。

　　水寒霜回头打量他们，吩咐道：“怎么不接着喊了？咱们可是主队，万不能输给别派的加油声。”

　　万剑门其余人恍然醒神，赶忙照着她的指示摇旗呐喊。

　　鱼依依小声问：“师姐，你不介意你的记录会被破啊？”

　　水寒霜摇头：“无论纪师弟能不能破，这个记录总归都是万剑门的。”

　　她平生就两样嗜好，一爱财，二好名。

　　若是旁人在破她记录，水寒霜或许会有点介意，但挑战记录的人是纪云笙，她就没那种想法了。

　　如果纪云笙顺利破了记录，师门声望必定大涨，记录的第一名和第二名都归于万剑门，已是利益最大化了。

　　在水寒霜心中，师门声望始终高过个人荣誉。

　　“格局好大，”鱼依依笑逐颜开，无事一身轻，“那咱们继续给云笙加油吧！”

　　“我就不了，”水寒霜笑了笑，“我这局没押纪师弟。”

　　她不介意纪云笙破她记录是一回事，压不压纪云笙赢又是另一回事，一码归一码。

　　鱼依依瞪大眼睛：“什么？你居然买了对家赢！同门爱去哪了？！”

　　水寒霜沉痛叹息：“你相信我，我也想买纪师弟赢的，真的，可我总不能跟灵石过不去，明知会输还扔一大笔钱下去白白打水漂吧。”

　　顿了下，她补充道：“你先别瞪我，仔细看看打擂的人是谁。”

　　鱼依依气呼呼地转头去看。

　　登阶之人一袭月白长袍，不是上官文轩是谁，那个除了五大首席弟子外，唯一一个修到金丹后期的人。

　　前三轮里，人人最不想遇到的便是这位上官堡的少堡主。

　　上官家位列四大世家之一，其中，以咒术闻名的云家庄早前被仇家灭门，以修魂出名的陆家刚被屠戮，世代修医的柏家已显衰态，唯独上官堡依然如日中天。

　　上官堡不似其他三家以一技之长博得盛名，他们样样精通，各种术法都会一些，令人防不胜防。

　　萧霁等人跟上官文轩斗法尚且头疼，纪云笙一介筑基小修就更不用说了，他的第四段冥火功打金丹中期及以下没问题，打金丹后期就得以命相搏。

　　显然，区区一个丙纶擂台赛不值得搏命，聪明人该懂得如何取舍。

　　鱼依依忍不住叹道：“可惜了，就差一步。”

　　万剑门几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里早有了准备，可仍旧用最大的声音给同门加油。

　　果不其然，上官文轩登台堪堪两刻钟，纪云笙就败阵了。

　　观众鸦雀无声，这一场对决，他们看不太明白。

　　若说纪云笙一早就存了认输之心，随便打打就收战，那也不尽然。看他喘气冒汗的模样，感觉他没有放水，加之他输得也不难看，说明他有用心在打。

　　要说他拼尽全力了吧，那也说不上，他连星海和落花斩这两个杀招都没使出来，冥火剑附加的附纹亦无触发，如何能算尽力了呢。

　　莫说观众没看明白，就连他的对手上官文轩都不清楚他究竟演没演。

　　费解的还有督战的长老们，几个老家伙面面相看，俱不知这算不算是打假赛，再者前三轮放水……咳咳，前三轮保存实力是正常现象，就算纪云笙演了，他们也不能喊他重新好好打。

　　纪云笙喘匀了气，撑着冥火剑站起来，倾身行礼：“上官师兄，多谢赐教。”

　　上官文轩赢得不痛快，心里不是滋味，虚虚还礼：“承让了。”

　　纪云笙大步流星，毫不留恋这个让他闻名天下的赛台。

　　众人难免为他感到可惜，假如他修为再高一些，哪怕只是晋升到金丹初期，以冥火功可以越级打架的霸道特性，他和上官文轩能堂堂正正地进行一场势均力敌的较量，万不会如此被动。

　　纪云笙哪管他们的遗憾，他脚下生风，汗水早已绝迹，一点儿看不出之前被打倒在地的“虚弱”样子。

　　人们观他那样，心底疑团更浓，急得抓耳挠腮，十分想摇着他的肩膀问他究竟演没演。

　　小童敲锣唱名：“上官堡上官文轩，胜，暂记一分。擂主万剑门纪云笙，败，共十二胜十二分。”

　　观众爆发出雷鸣的掌声，他们虽纠结纪云笙有没有放水，但不得不承认，他一个筑基能拿下足足十二分，委实是惊天动地。

　　无论如何，纪云笙今日赢得磊落，输得洒脱，将万剑门的风骨展现得淋漓尽致，大家有目共睹。

　　即使他没有破得记录，丙纶的最高记录也会多添一个名字。

　　故而这份响遏行云的掌声，不是送给打赢了的上官文轩，而是属于创造了一个奇迹的纪云笙。

　　今日之前，他仅是小有名气。今日过后，他的名字在九州四海无人不晓。

　　鱼依依激动得起立，应援牌子挥成了残影，心满意足地说：“好好好，云笙也是记录保持者了，他的名字会和大师姐并列，如此更好。”

　　水寒霜在噼里啪啦地拨弄算盘，星眸晶亮，亦是非常满意：“赢了二十万灵石，发财了！”

　　“灵石又不会长翅膀飞走，待会儿再算吧，咱们给云笙贺喜去。”

　　鱼依依正要拉着大师姐往纪云笙那走去，便见人群围着纪云笙好几层叽叽喳喳，连他的衣角都瞧不着。

　　她悻悻然转头，瞥见不远处的叶南舟搂着一个美娇娘，他在好言好语地哄着什么，美娇娘手中握着一捧眼熟的花束。

　　鱼依依惊了，低声说：“咦！师姐，那不是云笙寻来助你疗伤的黄璃丝蕊吗？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到手，按理没有二师兄的份才对呀。”

　　水寒霜把算盘收回储物袋，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把黄璃丝蕊几经转手的过程简述一遍，而后茫然地问：“原来那花儿不是你打劫纪师弟得来的？”

　　“我是那种人么？！”鱼依依下意识反驳，驳完意识到自己素日里确实会这么干，被人怀疑也不冤。

　　她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连忙转移话题：“师姐你听我说，黄璃丝蕊可是来之不易……”

　　那黄璃丝蕊长在内岛边缘的峭壁上，纪云笙散心时无意中瞧见，询问玄光岛的人能不能采些回来观赏。

　　原先玄光岛是不许乱采灵草的，那么多人都去采的话，还不把整座岛屿都薅秃了。

　　小童就换了套客气的说辞，好言好语的回绝了他。

　　恰好宋青涯路过，问纪云笙：“黄璃丝蕊五十年一开，花期遥遥，这枝条无甚特别，你为何想采来观赏？”

　　纪云笙淡淡回道：“我能许一夜花开，你可供我每日采一束？”

　　宋青涯觉得有趣，当场就允了。

　　后来，纪云笙挥退旁人，不知用了何种秘法，次日清晨，悬崖上的黄璃丝蕊尽数绽放。

　　宋青涯说话算数，不让门人拘着他，大方放他去随意采。

　　纪云笙极有分寸，说好只采一束，当真每日只采一小捧。

　　那些刚摘来的黄璃丝蕊，每天就放在她们的房间外头，由鱼依依带进去插到花瓶里养起来。

　　水寒霜听完了始末，第一反应是寻叶南舟要回黄璃丝蕊。

　　之前不知黄璃丝蕊的来历也就罢了，得知那是纪师弟特意找来送她之后，她就不想让叶南舟拿去转送他人了，以免辜负了纪师弟的一片好意。

　　水寒霜打定主意找回失物，可回神再看，人群中已不见叶南舟的身影，许是搂着美人风流快活去了。

　　……算了，下次再收拾那个混球吧。

　　鱼依依观她沉吟不语，搂过她的双肩，笑得暧昧：“怎么样，感动了吧，你和云笙的师门情谊不考虑变质一下吗？”

　　“不考虑！”水寒霜即答，“我正值桃李年华，没有纪师弟这么大的儿子，让他唤我娘不合适。”

　　绝望的鱼依依：“……”

　　偶然听到的万剑门众人：“…………”

　　老天爷啊！他们家大师姐除了师门情谊，想到的就只有母子之情吗？就不能是恋人缱绻、夫妻情谊什么的吗？

　　鱼依依哑然良久，差点憋出内伤，想说纪师弟绝对不想唤她“娘”，而是想唤她“娘子”什么的，就见自家大师姐把应援牌子塞回她手心。

　　水寒霜远目：“你们观赛，我忽然有事要办。”

　　语毕，她追随一道白影而去，快得鱼依依都没留住。

　　广武场熙熙攘攘，只有纪云笙注意到她的去向，他有心想赶上去，却被仰慕他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堵住了去路。

　　清幽小道上，姬玥心事重重，背影都能瞧出她的寂寥。

　　她连日被萧霁拒绝，愁苦不堪，心累不已。今日见得纪云笙展示超凡实力，她又开始动摇了。

　　说来造化弄人。

　　那纪云笙本是她选定的人员之一，五位人选里，姬玥最钟意纪云笙的性情和品行，奈何他修为差了点，恐不能傍身，她就挑中了萧霁这棵大树。

　　这段时日，萧霁对她不假辞色，并再三拒绝，想来这棵“树”是不肯为她遮风挡雨了。而被她舍弃的纪云笙又锋芒毕露，今日在场的人都瞧得出来，他将来必是大有作为。

　　命运仿佛在嘲笑她识人不清。

　　姬玥为自己看走眼而失魂落魄，不知不觉走到偏僻的地方，好一会儿才发觉有人跟着自己。

　　她素手捏着丝绫，又惊又惧，厉声问：“谁？”

　　水寒霜缓缓从阴影里走出，微微一笑：“我想出来散个步，但我对内岛不熟，这才跟在你后头随便走一走。”

　　姬玥定了定神，蹙眉道：“水师姐道行比我高了不知几何，你若不想被我知晓，我定然从头到尾都发现不了。目下水师姐主动现身，不知意欲何为？”

　　水寒霜靠近她，一并单刀直入。

　　“听闻你对萧霁有意，我对萧霁颇为了解，故此前来劝你几言。那萧霁是根榆木疙瘩，满脑子除了修炼就没旁的事，你的一片真心恐要付诸东流了。我呢，最是不忍美人伤心落泪，你不如就此忘情，另择出路，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

　　姬玥听她似意有所指，心中愕然，拿不准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出言婉拒：“多谢好意，可我心意已决，有些事局外人是不会明白的。”

　　这话说得好不客气，俨然在指责她多管闲事。

　　水寒霜挑眉，倾身多凑近姬玥几分，盯着她的眼睛说：“倘若我说，我已身在局中呢？”

　　二人贴得极近，算得上近在咫尺，所有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对方的眼睛。

　　姬玥心下一慌，偏头避开她仿若洞悉一切的视线。

　　她已经明了了，对方定是知晓了什么，才会这般试探自己，甚至对方都不屑掩饰，明晃晃的让她知道这就是一场言语交锋。

　　姬玥不敢露底，警惕反问：“水师姐既已入局，所求为何呢？难道水师姐也心怡萧师兄？”

　　二人心知肚明，这“局”已无关感情，她这么说是担心隔墙有耳，故意拿萧霁来当幌子。

　　水寒霜意外她的直爽，笑道：“你放心，我意不在萧霁，与你没有利益冲突，断不会伤害到你。只是挚友一场，看不得你和萧霁深陷困局，想要顺手拉你一把。”

　　她为了降低姬玥的警戒，语调很是温柔，就差把“纯良无害”四个大字印在脑门上了。

　　姬玥烟眉微拢，踌躇不决。

　　对方说得很明白了，对方不会害她，而是想要帮她，可是她们仅有几面之缘，熟稔都称不上。

　　这事攸关她的身家性命，尽管姬玥听说过水寒霜的仁义之名，也不敢贸然将性命托付给一个对她无欲无求的人。

　　毕竟此行凶险，男人好歹还会为了她的美色去拼命，她不能全然信任一个不贪图她姿色的女子，这太冒险了。

　　姬玥没有挣扎多久，直直回视对方，语气坚定：“多谢水师姐的好意，只我情根深种，不能自拔。请原谅姬玥身不由己，告辞了。”

　　说罢，她匆匆行了一礼，欲要转身离去，却被人一把捞住纤细的腕骨。

　　水寒霜敛了笑，深深瞧她，意味深长地说：“如若萧霁还是不懂怜香惜玉，你遇上困境可来寻我，我修为并不比萧霁差，能帮得上你就绝不会推辞。”

　　姬玥心乱如麻，胡乱点头，挣脱后匆忙离开。

　　水寒霜望着她消失的方向，失望于她非要去攀附萧霁，怅然于线索没续上。

　　有人途径此地，“不小心”偷听、偷看到了二美的种种，再结合她俩的谈话内容，越咂摸越觉得不对劲。

　　她们俩，怎么感觉姬里姬气的呢？！莫非万剑门的水寒霜当真心慕姬玥？不然怎会为她操心到这个份上。

　　没多久，水寒霜陷入萧霁和姬玥恋情的消息不胫而走，只不过这个传闻有点特殊，水寒霜横刀夺爱的对象不是萧霁，而是姬玥。

　　谁能想得到，水寒霜和萧霁这对昔日劲敌，摇身一变成为了情敌关系。

　　有人对这段三角恋提出质疑：水寒霜不是七魄缺一吗？她情根不全，不可能感受得到男欢女爱的乐趣，自然也就不会爱恋他人了，此事纯属谣言！

　　有人驳道：正因她感受不到男欢女爱，所以才体会到了女欢女爱嘛，再说了，那可是貌比天仙的姬玥，女子爱慕她的霞姿月韵有何不可！

　　简而言之，所有不正常的、不合乎逻辑的事，放到风华绝代的第一美人身上，那就有可能会发生。

　　于是乎，这个流言悄悄传开了，但是这事到底过于离谱，基本没人相信。

　　大家当乐子听完之后，纷纷咒骂那个造谣者，这事很快就没人再提了。

　　纪云笙偶然听到了一些，他自然嗤之一笑。

　　要说姬玥心慕他家大师姐的风采，他或许会信个一两分，毕竟他家师姐样样好，女子爱慕无可厚非。但要说大师姐心慕姬玥，那简直就是无稽之谈！绝！无！可！能！！

　　没错，他双标了，双标得理直气壮。

　　虽说不足为惧，不过纪云笙决定，今后和师姐绕着那什么姬什么玥的走。

　　水寒霜和姬玥会面后就回房养伤，自是没听过那个流言，听到了也仅是一笑置之。

　　当天夜里，她收到了白若惜传来的音符，说是找到了云英水母的线索。

　　看来必须到外岛去探一探了。

　　水寒霜换上天蚕衣，就着鲛珠的萤光，来到上次白若惜带她走的小径，正待飞身而去，有人扯住了她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