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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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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仙门百家中流传着这样的传说,三百年前修仙派在讨伐北冥魔族一战中元气大伤,众多门派都惨遭灭门惨败,参与讨伐的修士险遭全军覆没,在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上天庭委派三大上仙下凡协助人类修士,作为上天庭的天诸上仙其实力自然是压倒性的强,有三位上仙的协助,局势瞬间斗转乾坤,不足一时辰北冥魔族就被打得四散而逃,溃不成军。后来这辛存下来的七个仙家门派就给这三个上仙建了一个宗庙,约定每十年的这一天都带着门内弟子,前去宗庙内参拜祈福。
这时有人就说为什么上天庭不一早派个神仙下凡来了,这样众修士们就不会像这样死伤惨重了。其实上天庭在很早之前就派了一个上仙下凡来的,这位上仙据说是非常业业兢兢
,只可惜实力不太行,要不然也不会出现后面的惨烈战况,传闻他还在北冥魔族里安插了一个线人,但仔细想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北冥魔族的从来只认血统,试问一个流着魔族血统的魔,又怎么可能会跟神仙交往,神魔向来水火不融。
这位很努力但没什么实力的神仙,在后来三大法力高强的上仙的衬托下,更显得他一无是处,甚至还有人嘲讽他得以飞升完全是因为运气好,毕竟运气也是实力的一种,人们只记得他的名字有个‘水’字,毕竟他本人就如同他名字一样的水。毫不意外他遭受着世人的唾弃与谩骂,就连在上天庭也无法立足了,后来他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有人说他就此陨落了,又有人说他被罚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紫重山界,天沉似海,厚厚云层重得顷刻要倒下了似的,俯瞰而下数不尽的诸峰,如笑如眠,龙首岩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磷峋,一座山峰高耸入云,直插天池山腰,峰内镇着那魔域来的妖花,梵谛。
水闻真君是被上天庭任命来镇守紫重山的,说是委以重任不如说是被孤立排挤的,说是流放也不为过,只恨自己当年桀骜不驯,得罪人多,糟了报应。 百年之后又百年,岁岁年年都看不到头,终年与眼前这娇嫩欲滴的小红花相伴,水闻真君直觉自己快要心里变态了。
”堂堂一介天诸上仙,却要屈身于这暗无天日的地方,水闻真君你真的甘心吗“
梵谛花身下伸出一条根须,根须上幻化着一个人头,那脸五官都是歪的,眼睛鼻子都挤在了一起,发出来的声音更是沙哑难听。
水闻真君懒懒地斜靠在藤椅上,闻言淡淡地瞄了它一眼,满眼都是你丫的闭嘴吧,你那是暗无天日,我这是大放光明。
梵谛看着被灼灼日光照的脸色有些微红的水闻真君,一时竟无言以对。
天光至顶部洞口乍泄而下,脚下清泉波光粼粼,碧水潺潺,好一副鸟语花香之景,而山洞的另一边,却仿佛是终年黑雾沉沉,阴暗潮湿,不见一点天光,妖花焚谛孑然生长在沉黑如墨的小湖面上,那娇艳欲滴的红艳仿佛要滴出血来,无不昭示着它的嗜血与危险。 小小山洞里竟是一明一暗两副截然不同的光景。
“还记得刘钊奇这个人吗,当时你没有来紫重山之前,遇见他的时候他才刚刚飞升没多久,如今不过短短百年就当上了叱咤风云的真殷上仙,混得风生水起。” 梵谛不甘心,还在循循善诱,那颗五官扭曲的头颅随着根须扭来扭去的,实在诡异而滑稽。
梵谛还怕水闻真君记不起来似的,非常贴心的在黝黑的湖面上幻化出刘钊奇的模样,水闻真君远远就见着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独倚长剑凌清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并不言语饿,焚羽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再看看你,终日留守在这方寸之地,就是有万般能耐也是无处施展,水闻真君你真的就甘心在这守到地老天荒吗”。
“终究是老啦,不似年轻时那般满心都是凌云壮志,现在就是要作死也作不动了。” 水闻真君扬起好看的眉峰,嘴角微微上扬,满眼戏谑。水闻真君百年来在紫重山界上天入地胡作非为,而不招打完全就是靠他这张一看就让人脸红心跳的脸,可惜妖花焚谛缺根筋,不懂欣赏美。
天光蓦地暗下来了,几道闪电划拉而过,看来要下一场大雨了,远处的梵谛还在叨叨逼逼个不停, “还有地上那班不识好歹的臭修士,你为了他们做了怎么多,到头来却落得这般境地,要不是他们你也不会被流放此处,你心里一定怨恨着吧”。
水闻真君越听越烦躁,一遇见下雨天他的心情就更糟了,看向梵谛的神情逐渐暗沉下来,终于他缓缓走向梵谛,脸上是止不住的阴鸷的笑容。
他一脚狠烈地将梵谛幻化出的头颅踩在脚下,可怜惨叫都来不及喊出颅骨就碎了,七窍都在潸潸流血。
水闻真君;“在聒噪个不停,我就把你摘了送给对面山头的灰头子”。
梵谛让他一听花身都止不住的抖了抖,显然是遭过他的罪的。
“你这头颅实在太丑了,实在碍我的眼,不如我好心帮你回炉重走造吧”。此时他眼角眉梢都是说不出的狠戾。他抬起坚实的右脚一脚一脚践踏着底下的头颅和花身,誓要踩成肉泥才肯罢休。
“你很渴望自由吧,但你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只要你一踏出紫重山界,就是永无宁日的逃亡,就算天界抓不住你,你以为他会放过你吗,他们一样会把你抓住,关在另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
天色暗沉,云重地似要压下来,大雨连成一张大网,倾泻而下,大雨的气息混合浓浓血腥味,让他逐渐变得癫狂。
“你瞧瞧,三界之大,竟没有你一处容身之地”。
此时梵蒂已经被水闻真君踩得稀巴烂了,但他死不了,只要花根还在他就可以再长出花身,它的花根深埋地底,穿透厚重土层,直通地狱之门,把魔界与人界连接在一起,相传魔界的厉鬼都是顺着他的花根爬上人界的。
在他昏沉之际,没有人听见他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变成这幅鬼样子,假以时日我出去了,定要让他百倍奉还。”
这几日焚谛觉得水闻更加不正常了,比平时还要暴躁,比如现在他正一脸狂躁不安地用刀狠命撮着一个不长眼惹到他的小妖怪,焚谛想这不长眼的小妖一定是新来的,这紫重山界,除了他没谁敢惹这脾气暴躁的祖宗。
有几滴血溅到了他指尖的一枚白玉戒指上,他立即丢下刀,紧张地拿衣袖擦拭着,他把戒指举过头顶,借着光看了几圈,撅着眉啧了一声,觉得还不够干净,就着泉水又冲刷了几遍。
就在焚谛觉得他要给戒指下一个净洁令的时候,水闻抬头看向了天外,焚谛知道又有人来找他了。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梵谛发现他的脸色比之前更难看了,要知道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听说,你可以连接北冥界与人界,可以把人传送两界,来去自如。”
焚谛发誓他已经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毕竟谁也不想惹这个正暴躁的祖宗,但他阻止不了暴躁的祖宗主动来招惹他。
“所以呢?” 焚谛歪过头,阴测测回道,他现在已经适应了这里,可以幻化出人形了。
“我要去一趟北冥,而你刚好有这个能力”。水闻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仿佛只要焚谛敢说一个不字,他就会把他那瘦弱的脖子拧断。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要去那鬼地方做什么?” 焚谛哑着声音,不可思议道。
水闻不答,只是掐着他脖子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气。
焚谛挥手操控着身后几根带刺藤蔓袭向水闻真君,水闻侧身把焚谛狠狠甩在山壁上,藤蔓扑了个空。
“答应了?” 水闻抓起他鲜血淋漓的脸问道。
“你必须得把我的禁制解除我才能把你带到北冥,您知道着意味着什么吗?” 焚谛狞笑道。
昏暗的地牢里,扑鼻而来的血腥味让人作呕,还有那不可名状的恶臭味熏的人脑袋昏沉沉的。他满身血污,双手都被铐起,就像是个破败人偶被丢弃了在这里。
眼前人影晃动,他连抬头看一眼 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满身的疼痛难忍让他知道自己还鲜明的活着。
“你说,这么多年以来君上都只是软禁这叛徒的,之前还君上是不是都把他忘了,今日怎么突然就开始严刑拷打了”
“谁知道呢,可能是突然想起来些什么了吧”
“去叫君上来吧,我看他这副模样被折磨死了也蹦不出一个字”。
五脏六腑都被撕扯的痛,还有好几根骨头被折断钻心的痛,眼皮也逐渐变得无比沉重,他脖子上被戴上了锁枷,法力被封了,也无法给自己疗伤。就这样吧,太累了,不想坚持了,他这样想。
在他弥留之际,他看见一道炫目红光划破晦暗而来,记忆里他手持同光剑,意气风发。
而记忆里的那人此时同样手持同光,站在他面前。
水闻小心翼翼拉过他满是血污的手,把源源不断的法力注入他的体内,他甚至不敢看柳青的脸,只是低头默默看着他瘦弱惨白的手。
“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怎么会在这”。随着灵力的注入,一股暖流游走在他四肢百骸,身子感觉也没这么疼了。
水闻不搭话,只闷声一股劲的给他渡灵力,仿若要把全身的灵力都渡给柳青,柳青脖子上还戴着锁枷,用不上法力,水闻渡给他的太多的灵力他也转化不了,渡入过多而无法转化的话只会有损经脉,他叫住水闻,想抽回手,抽不动,他又加重了语气叫了他几声,水闻才猛的回过神来,停止了动作。
他把指尖闪烁着点点红光的戒指举到他眼前,“你说过当他亮起红光的时候,你就会出现,但它一直亮了许久了,我都没有看见你,所以我来找你了”。
他一把抱住他,哽咽道:“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
水闻缓缓抚着他的后背,轻声道:“没事的,没事的,我来了,无论多远我都会找到你”。
梵谛说的对,他应该怨恨的,他怨恨自己为什么会不相信他,明明只有我能救他的,而我却如同废物一样躲在一处自怨自艾。
熊熊的火焰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这座晦暗污秽的地牢,叫骂声,喊声,惨叫声,一切嘈杂的声响都在这场大火中扭曲着,火势不同寻常地迅速向外蔓延着,北冥常年昏暗的天也被映照出一片红光。
他们趁乱逃出去,尽量躲过魔族的眼目,但任有士兵发现了他们,离开了神界和人界,水闻的法力被削弱了许多,他们人数太多,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
“快,别让他们逃了,君上说了抓住了就立即处死,不留活口。” 身后来势汹汹的魔族士兵叫嚣着。
他们跑到一个岔道,柳青极速在墙上摸索着,很快找到了机关,按了下去,一道暗门轰然打开, “快,跟我来,这里有个密道出去。” 说着就拉着水闻进入了密道。
“你脖子上的东西,还是解不开吗。” 水闻越看越不顺眼这锁枷,简直想把它碾碎了。
“北冥魔君亲手戴上的,可没有那么容易解开。” 柳青无奈道。
身后传来陈陈嘈杂的声音,他们不约而同相视一望,魔族士兵竟这么快就追来了,果真是难缠的恶鬼。
“也不是没有办法解开的只要解开了,你就有能力离开北冥了”。 水闻静静看着他道。
他缓缓抬手,把体内的灵力如倒水一般注锁枷内。
柳青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瞳孔俱震, “你疯了吗,这样你会死的”。
他伸手捂住他的嘴, “嘘,别说话,倘若不这么做的话,我们两个都逃不出 ”。
柳青用尽浑身力气也挣脱不开他的手,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灵力几近耗尽而双目溃散,脸色发白,就连说话的机会也没有留给他。
身后的魔族士兵一已经追来了,他们仿若地狱来的恶鬼,手持兵器发着狠向他们冲来。
水闻一把将他推上前, 对他吼道: “快跑,不要回头,只要活着就不要停下来,永远不要回头。”
柳青没有动,他扬了扬手上的同光剑,那是他刚刚趁水闻不注意,从他身上拿的。
“还有一种方法可以解开锁枷”。他把同光剑架在自己脖子上。
水闻真君的同光剑是上古神器,受尽天诸上神的浸润,是一切邪魔歪道的克星,被轻轻划上一刀伤口不仅无法愈合还会不断溃烂而败,足以让任何邪魔闻风丧胆。
同样有着魔族血统的他,这一剑斩下去,就算锁枷断了,他也很有可能会受伤,要是被同光划破了喉咙那就真的活不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毫不犹豫挥剑砍向颈部,水闻在他挥剑的同时发疯似的飞跑向他
。
咔嚓,锁枷应声而断,水闻同时飞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还好,我没有把你丢下。柳青死命抓着他的衣襟,强撑着精神运转周身灵力传送到人界,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当众士兵挥刀扑向他们的时候,刀剑嘎然看到了空无一物的地面,眼前的两人竟凭空消失了。
人界,化云宗山门下。
水闻把昏迷不醒的柳青,轻轻放在石碑下,同光剑也塞在他的怀里。
他一拂袖,一道宝光飞出,幻化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白鹤在宗门上方盘旋,当有人看到它的时候它就会飞向柳青,继而消散。
传言,当有奇光异彩的白鹤盘旋上空,就是在预兆着仙人降世。
身后一道声音催促道:“水闻上仙,我等奉妙无上帝之命,携上仙回仙都协查妖花梵羽出逃一事,众神官已在通明天宫等候多时,勿要再耽搁了。”
水闻真君闻言点点头,抬头眺望着上方的白鹤,以及被惊动的一众化云宗弟子。
他笑了笑,缓缓道:“ 从此以后,你便向阳而生,青云万里”
行云之上,巍巍宫殿,威严高耸的通明天宫内,妙无上帝居于上位,居高临下俯瞰着殿内众神,众神官表情各异地看着被押在殿前的水闻真君,默契地缄口不语。
“水闻真君,你可知罪。” 妙无上帝浑厚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闻言水闻抬眸望着高高在上的妙无上帝,答道:“有罪无罪都是你们定的,何必多此一一问”。
妙无身侧的文官见他竟如此桀骜不驯,怒道:“大胆,李暮你受命看守紫云山界镇压妖花梵谛,如今却擅离职守,放走妖花,单这一条重罪就足以将你打落人间,永不得返回天界。”
李暮是水闻真君的本名,很多上仙飞升之后就鲜少用本名了,都以法名尊称,那些敢直呼他们本名的除了一些比较亲近的好友,其他的都多多少少带些挑衅与不敬。
李暮轻笑一声,默不作声地看着妙无上帝,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仿佛在接受审判的别人而不是他。
“李暮自知道行不够,心生魔念,甘愿摘冠贬为凡人,重修仙道。”
此话一出,原本择口不言的神官都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劝解李暮,为其惋惜不已。
就在众神官越说越起劲之际,妙无上帝轻轻一抬衣袖,众神便不敢再言语。
“竟然如此,那便只好封去你的神力与记忆,入世修行,等你那天顿悟了,便可重返仙界,你修行之路一向一帆风顺,也该是时候去历练历练了。”
这一趟入世,所有的一切,他绝对不会再选择逃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