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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归去来兮 ...

  •   “你们别走那么快嘛。”南歌在市集上逛来逛去,他看各种物件都觉新奇,怀中已抱不少稀奇古怪的古书典籍、武器。
      沈鱼书回头,双手拢着一个手炉,笑着回头望向南歌,温言解释道:“南歌,我已迟了许多时日。”
      南歌从未见过如沈鱼书这般男子,眉目清淡如水墨画一般,浅笑时如春风拂面,万物生。身子纤弱,据他所说,自小他便身中剧毒。可他却像是已走过大江南北,知晓无数古书典籍,天文地理,武功秘籍,他无所不知。
      “你走快点!”布冬看着南歌,没好气地道。
      三人出了市集,不过五里地,大雪便纷纷扬扬,寒风吹来,冷得冻骨。沈鱼书紧握手炉,面色灰白,身上毫无颜色,似乎是唯一的一丝生气都快要抽走了。
      南歌见鱼书的面色,大骇,疑惑道:“你怎么回事啊?”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布冬扶着沈鱼书,更没好气地瞪一眼南歌:“说了我们家公子身中剧毒。”
      南歌挠着头,明明他刚刚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现在就好像要死了一般。想至此处,赶忙摇摇头,沈鱼书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自己去长安这一路,岂不是太无聊了?
      “我先去有客来将大夫给你请来。”话还没说完,南歌便已起身离开。
      沈鱼书跑两步想上前制止,不料他已离开这片梅林,他忍不住摇摇头,对布冬道:“走吧。”
      布冬道:“公子,不如歇息一下?三月姑娘过来一趟,应该不需要多久的。”
      “天寒地冻的,何必让她出来呢?”沈鱼书想起三月,嘴角含笑,目视着这片梅林,从步入梅林之后,他一直都在看梅花。此时一停,忽见一枝傲立的梅花,上面尽是花骨朵,他抬手一指,道:“帮我摘下来。”
      布冬让沈鱼书扶着梅花树站稳,往上一跳,折下他指得那枝梅花。他忍不住想,公子这奇怪的审美,三月姑娘会喜欢?
      厚雪之上,只有他们两人的脚印。两人将要走出林子时,听见一阵兵器相接的声音,抬头看去,正是南歌在与箬笠交手。
      南歌的银枪一刺,箬笠侧身一躲,银枪擦着她的脸过去。此时,箬笠一翻身,一把握住银枪,直逼南歌左肩。南歌侧身一跃,矫健地踢在树枝上,雪簌簌往下落,趁此机会,正欲夺过银枪。不料箬笠早已知晓,故意松手让他夺回,此时刺鱼已在手中,直逼南歌命门。
      若南歌生生接下她这一剑,想必不死也是重伤,鱼书急忙道:“南歌,快往右逃。”
      南歌听见布冬的呼喊声,急忙侧身右去,只是慢一步,衣服让剑气割破,片刻后,皮肤露出上一道深深的伤口。他等血流出来才感受到痛楚,嘶哑咧嘴地捂着流血的伤口,赶忙闪躲。
      三月追箬笠而来,见南歌受伤,急忙唤道:“箬笠姐姐。”
      南歌见三月站在枝头,恍若刚落凡尘的仙子,一时没顾上路,撞在进树桠中,全身上下,满身都沾着雪。
      三月见南歌撞进树中,嘴里不停地吐雪,一时狼狈不堪。此人有些蠢笨,不像是昨晚的恶人,便笑起来。
      南歌羞赧地挠挠头,跌坐在地上,丢了面子,心中愤懑。箬笠站在树上,瞧着底下一主一仆,眼中有嫌恶之色。脚一踢,飞雪落下,幸而布冬知晓箬笠不怀好心,赶忙提着鱼书往后退,才不至于落一身雪。
      三月见箬笠伤他不浅,便下来替他包扎一下伤口,只是身后的响动过大,她好奇地一扭头,惊喜地看见拥着狐裘的沈鱼书。
      他正立在不远处,正望着三月盈盈一笑,因箬笠站在树上扔雪团子,便没有挪步。
      三月认定是鱼书后,立刻朝他飞奔而去。鱼书张开双手,将三月拥进怀中,她身上熟悉的药香立刻涌上来,紧接着抬手替三月扫去发髻间的白雪,眉毛一挑,望着树上的箬笠一笑。
      箬笠气急败坏,却无可奈何。沈鱼书是极坏的人,但三月却认定他是好人。之前在大溪谷时,沈鱼书每日用尽手段哄得三月开心。每次做坏事,都能推得干干净净,心思深沉。幸而,他只住了三年,便让他家人接走了。
      “三月,你可曾想我?”鱼书言语中多有忧戚。
      “想啊。”三月用力地点点头。
      鱼书松开三月,故作疑惑地问道:“我看你是忘了我,不然我写了这么多信给你,你为什么一封都不回呢?”
      “啊!”三月她一封也没收到过,他当初走得时候,信誓旦旦地对三月说,会写信给她。因此也没告诉三月他的住址。
      “是啊。我每年写一沓信给你,有差人送的,有鸿雁传书,你都没收到过?”鱼书故作吃惊地看向三月,直至三月看向箬笠,箬笠从树上离开。
      “好吧。”鱼书不欲让三月为难,主动道:“当初我就应该塞进鱼肚中。”
      三月听着新奇,鱼肚子的信,那就是鱼书啊,于是笑起来,“下次?”
      鱼书低声道:“没有下次了。”
      三月正疑惑,南歌抱着胳膊在树下等许久,终于忍不住跑过来,示意他们也关注关注他这个受伤的人。
      鱼书面色依旧灰白,但笑着道,“去客栈吧。”
      布冬见他笑得眉眼弯弯,不似平常和煦一笑,能感受到,公子现在是当真高兴。
      四人入客栈,布冬让老板安排紧挨着三月的厢房,鱼书和南歌随三月入她房间,箬笠冷眼瞧着鱼书进来,南歌见箬笠,赶忙向后一躲。
      三月笑着介绍道:“这是箬笠姐姐,估计是箬笠姐姐以为你是昨晚坏人派来的,所以将你打伤了。”
      南歌疑惑地打量自己一番:“我这样,怎么也不像是坏人吧。”,紧接着想起,从他步入有客来,向掌柜打听大夫时,她当时戴着箬笠站在一旁,看起来十分奇怪。后来紧随着他去到二楼,用剑拦着他的去路,冷言道:“大夫不救人。”
      南歌至今想不明白,他刚往前一步,箬笠便出手伤他,两人一路从有客来追打至梅林。
      屋内炭火烧得旺,鱼书暖和许多,他自顾自地坐下,将他带来的梅花插入素瓶中,烤暖手后,给他们倒茶,仿佛这个屋子,他才是真正的主人。
      “好了,箬笠姐姐。”三月拿着药箱给南歌上药,包扎,轻声劝箬笠道:“鱼书哥哥与我们也好久没见了,你高兴一点嘛。”
      “他是坏人。”箬笠直言,抬手指着他插入素瓶中的寒梅,“你看,他又过来缠着你。”
      师傅让她照顾的病人是鱼书?三月有些惊诧地看一眼梅花,看一眼鱼书。
      鱼书的毒是他母亲要临盆时中得,当夜他母亲生下他后,便撒手人寰。他虽命大活下来了,但是身上已中毒。而且此毒早已绝迹,毒物众多,解药难寻。年幼时,师傅曾给他瞧过,开过方子。上头许多药都难以寻得,师傅原以为他早死,却不料竟让他一一得了。
      在大溪谷三年,师傅只是压制住他体内的毒性,并未根除。每年冬夏两季,都是生死攸关的时刻,最是难捱。
      鱼书面露忧色,望着三月缓缓道:“三月不想帮我?”
      “我。”三月给南歌包扎好,收拾好物件,坐在一旁绞着手指,她不是不愿帮,是没能力可以帮他。师傅都做不到的事情,她怎么能做得成呢?
      见三月为难,鱼书手指微微卷起,继续追问她道:“是三月不想帮吗?若是如此,我今日便走。若是路上毒发身亡,那是我的命。”
      “不是。”三月赶忙摆手,“我只是,没有办法。”
      “无需根治,师傅配得药只能吃八个月左右。我想有未完成的事,要去一趟长安,这是我毕生的心愿。可路途遥远,我体弱,路上耗时都不止一年。所以需要你帮我度过冬夏两季,多熬些时日。”鱼书低眉,微微叹息,眼眸低垂,其中有千万难言的哀伤,接着道:“只是我余生一些心愿罢了,若三月为难,我……”
      南歌听着心中一阵悲凉,赶忙接话安慰鱼书道:“鱼书,医者仁心,更何况你和她还有旧交,这位姑娘人美心善,一定不会看你毒发身亡的。”
      三月听鱼书的话,见他蹙眉,他的毒,她是有所了解的,知道他所言非虚。于是她连忙点头,正欲安慰他。
      “你怎么不找大溪谷师傅呢?”箬笠冷声问道。
      鱼书叹息,低声与三月道:“我寄信来,本是请师傅为我走一趟的。可他一直推辞,说是想过松快日子,要云游四海。”
      布冬听见箬笠的话,便要护主,立刻道:“大溪谷师傅将我们金银财宝全部收下,一直推辞,最近才说三月姑娘可以出师了…我们还怕呢。”
      在鱼书的注视下,布冬的声音越来与小,最后低着头退到后面去。
      三月恍然大悟,至入冬起,源源不断送入大溪谷的财宝从哪里来的。诊金收完,病人不看,确是说不过去,只得道:“师傅让我照顾你,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好。不过,若是三月觉得为难,尽可和我说。”鱼书似是明白三月所想,浑然不在意似地展眉一笑,接着跳过话题:“我今日冻得难受,可以给我瞧瞧吗?”
      三月闻言,仔细看鱼书面色的确不好,只是他之前在大溪谷每日都如此,便不在意。听他一说,赶忙起身坐在他身旁,替他诊脉。
      箬笠见状,气得摔门出去,屋里两人,一人诊脉,一人研究三月药箱里的物件,都没有看见鱼书轻轻挑眉一笑,似是胜券在握。
      布冬已让小二备好厢房,南歌的屋子在对面,鱼书的屋子紧挨着三月。本来左右两侧都有人,不知布冬与掌柜说了什么,右侧屋子的人便搬去对面。
      南歌见医书扉页写着三月二字,不知是不是她的名字,只得问道:“在下南歌,敢问姑娘芳名?”
      “三月。”鱼书替她答道,“正是扉页二字。”
      三月望着鱼书,似是疑惑不解,从面色、体温等看来,他只是受冻导致身体发虚。可从脉象来看,他现下是命悬一线。
      “师傅给你的药呢?”三月问他道,接着怨怪师傅怎么不提前告知对方是鱼书,还有他此前的用药情况……
      鱼书从袖子掏出一个小陶瓷瓶,上头的花纹还是三月所绘,倒出一粒褐色小药丸,奇香扑鼻。三月放在鼻尖细闻,只闻出里头放有千面莲、白龙骨以及各类珍稀药草。
      待她展开师傅的方子时,大吃一惊,天山红狐血、百虫谷的毒蛇与毒虫百种、月尾泉下金盏十株以及其他数十种珍稀药物。这哪一样药是容易得的?
      单说千面莲,它生在岐山中的某棵树上,岐山里头极大,树木繁多,若是一个药师,光是寻它踪迹所耗费时间恐怕是穷极一生,何况千面莲,朝暮形态不同,采摘时,需得云雾刚浓之时,立刻装入冰丝袋中,错不得片刻。
      何况要得到一下都得到这些药物呢?必须得是上天垂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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