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触不可及的倒影》卿九冬

1、第 1 章

　　1.
　　中学时施然因为感冒很久没好，奶奶带她去医院做完检查之后开始挂吊瓶，输液还没多久施然就瘫倒在椅子上，脸色煞白。

　　彼时正是清晨，医院里人都很少。值班的医生只有一个。护士迅速反应喊来医生。

　　原先输液的针已经被护士拔了，输液管挂在椅子上针头还滴着药水。

　　医生把她的眼皮掀了掀，她看到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蹲在她身边，只看得见半张脸。之后就完全昏了过去，再也没有记忆。

　　哐当哐当的轮滑床的声音响彻耳际，在推向急症室的途中她醒了，是被疼醒的，鼻子和嘴唇的中间部分火辣辣地疼，她不得不醒，再不醒她估计马上就能疼的厥过去了。在朦胧的睁眼之际，她看到了眼前一张被放大了的人脸，正一脸严肃地凝视着她，在见到她睁开的双眼时才松了一口气起身从病床前离开。

　　施然的手上还输着液，已经不是治疗感冒的药水瓶了，挂的是葡萄糖。刚才医生在掐她的人中。

　　原先一刹那间的濒临休克的难受也消失不见，喉咙里甜甜的，胃里也舒服了。只有头还是昏的。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着呆，奶奶在一旁像抱着遗失的宝物一样抱着她说一些让人落泪的话。

　　后来施然也没什么记忆一直是懵懵的状态。

　　医生把奶奶叫到一旁，交待一些事情，嘱托以后挂水前一定要吃饭，奶奶连忙点头称是。

　　施然双腿荡在床下，透过他们的谈话看向他，他双手插兜，说话温和舒服。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冷淡又温和的气质，说的是普通话，不是方言。脸上云淡风轻完全不似刚才的严肃，对奶奶客气礼貌。

　　奶奶和他说钱没带够，下午取钱给他，医生摆手说没事并安慰她说不着急。

　　他转过身的时候施然看清了他的相貌，此后便无法忘怀。那时正是初春，医生单薄的大褂衣白胜雪，此时施然才知道神圣两个字用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他干净的脖颈修长白皙，言语间哈出来的白气在这冷瑟的空气里起了一层白雾，黑发凌乱着，五官棱角分明，剑眉星目，气质温和，看起来就像是漫画里走出来的人。在这个一无所有的地方，他就像是一束光。

　　医生那时才23岁，在农村支医的那年，收到了不少好评。街坊邻里都夸赞他年轻有为。但是不久他就返回了他所在的城市。那时候施然的家境还是有点贫寒的，后来施然爸爸做生意赚了一点小钱。生活渐渐好起来了。高中时就搬到省城去念书了，施然本以为会在那不大不小的地方，或许有天会遇到他。但从高中到大学毕业为止，他都没有见过他一面。

　　2.
　　施然大学时学的是医学专业，毕业时去了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医院任职。担任实习医生。

　　进了这个医院施然就一直听说一个神话，外科部的彭主任。大龄剩男至今未婚。医院众多单身医护人员和患者心目中瞩目的最佳配偶人选，奈何他油盐不进，不仅拒绝了家里安排的相亲，还拒绝过医院里最漂亮的一个护士的追求。

　　“彭主任休假十天了，听说他马上就回来了。“身旁的琳琳范着花痴说。

　　“看来众多少女的芳心又要蠢蠢欲动了。“施然在一旁漫不经心地说道。

　　这位彭主任名叫彭宜年，称号是老道了些，年龄却是刚三十出头的年纪，长得是一表人才。人不仅温柔随和，从医资质也是业内领先的。毕业于北京大学医学部，也是医学博士，妥妥学霸一枚。

　　以上这些施然都是从同为实习生的同事琳琳那听来的，她已经在这里实习一个月了。掌握了这里所有的八卦，而她刚来一周，开始对这的情况一概不知，经过这些天的耳濡目染施然也渐渐了解到彭宜年在这个医院应该是个风云人物。

　　心脑血管科有位特殊的病人，急需手术。患者是一名25岁的女性，得的是脑癌，发现时已经是晚期了。治疗的结果微乎其微，省内外负有众望的脑部肿瘤专家成立了研讨小组对这个病例进行方案讨论，以寻求最好的治疗结果。讨论出来的时候，方案已经和家属确认，患者主动放弃了治疗，决定在生命最后的一刻享受剩下的一切。医生尊重生命尊重患者的一切决定。彭宜年却坚持己见表示可以治疗。他想挽救，但是院长拒绝了他的请求并做出了严厉的批评。这才有了彭主任的十天长假。

　　彭宜年休假回来后，院长说，施然是附大的高材生要重点培养，不能屈才了，好的学生得有好的老师才行，就把施然分给了彭宜年，但是这么多年彭宜年都没有带过一个学生，加上上次他和院长产生的分歧，一定不会轻易妥协，但出乎意料的彭宜年答应地干脆。

　　和她同一批进来的实习生就没有这样幸运了，那些带教医生大多都是手底下好几个学生，带教老师大都严厉苛刻，知道她的带教老师从临时的换成彭宜年后，他们都对施然投来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这或许就是常年专业稳居第一的好处。她体会到了。

　　但施然依然觉得她就像个定时炸弹被埋伏在了他们的中间，随时可能爆炸，最终会殃及池鱼。

　　3.
　　彭宜年这个人虽然看起来温和但是做起事来一丝不苟。常常一脸严肃，但他对施然却非常地好，好到不可思议。性格和传闻中一样温柔随和。

　　后来施然和彭宜年就恋爱了。是彭宜年追的施然。状况发展之快连一旁的琳琳都满脸问号地看着她说：“你不是对彭医生不感兴趣吗？“

　　施然只回了一句：“从我见到他第一眼开始我就知道我喜欢上他了。“

　　施然是单亲家庭，从小跟着奶奶长大，爸爸长期在外做生意也不常回家，自然就渴望陪伴的温暖与爱意。彭宜年的存在就是最温暖的那一束光。

　　彭宜年和施然恋爱的消息像炸弹爆炸一样在整家医院扩散开来。他们俩一瞬间就成为医院里模范情侣，成了别人羡慕的对象，男未婚女未嫁，一个优秀实习生和优秀带教的恋爱，听起来就是甜甜的。彭宜年有多爱施然，没有人比施然更清楚。

　　彭宜年还在医院加班的时候施然会比他稍早一些时间回去，他不舍得她坐公交车，总是说和她说打车回去，他报销。上班都是一起去医院的。不管是否节日，惊喜和礼物总是充满每一天，和他在一起似乎每一天都是儿童节。

　　施然童年缺爱，没买过什么玩偶娃娃他带着她去把她那些年错过的玩偶全部都买回来了。他们在一起最爱做的事就是去商场里抓娃娃，每一次都是满载而归。娃娃逐渐就塞满了衣柜。

　　她有低血糖，他每天都监督她吃饭，带她去吃全市最好吃的东西。她的包里都是他准备着的棒棒糖。

　　有一次逛街在她曾买过的店里看到一款手链，因为原先的那条丢了她觉得可惜想再买一条，遗憾的是原先的那条已经停售了，她就看中了另外一款，但是看到价格后就放下了，彭宜年一直在旁边怂恿着喜欢就买下来，她立刻拉着他走出了店门。

　　刚出店门，施然就吐槽着，“单层水晶手链而已，怎么会这么贵，她原先三层的都没这么贵，不过是挺好看的，颜色搭配的很好，戴着也显白。”彭宜年也在一旁说，“的确好看。”

　　施然惋惜了一阵就抛到九霄云外了，它的价格让她望而却步。几天之后，彭宜年递给了施然一个礼品袋，他说：“里面有个淡蓝色的盒子，打开来看看。”

　　施然立刻就想到了什么，没有马上拆开来而是接过来用手把盒子在耳边晃了晃，听到那声音施然就明白了，施然闪着星星眼问他：“把手链买下来了吗？”他不可置否，一拆开来果真如此。戴上后施然真的很开心，她心里还是喜欢的。

　　还有很多次诸如此类的例子，只要是她喜欢的，他当下就把它买了下来。施然阻止无效，每次收银员都眼疾手快的收了钱，生怕错过了这一单生意。

　　他把她宠到了天上，她想要什么，只要一开口彭宜年就会去做。

　　他喜欢她天真洒脱的性格，她喜欢他的处处周到，体贴入微。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施然都感到无比的快乐。可她并没有恃宠而骄，她清醒地知道是她先喜欢上彭宜年的。他是自己最珍贵的宝物。和他谈恋爱，施然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作被爱。

　　他把施然照顾的很好，平凡的生活里也事无巨细。

　　别人都说他们真的般配。

　　4
　　“你们长得好像啊。”琳琳指着不远处的女生说。

　　施然亲眼见到她的时候也吃了一惊，眼前的女生，说和自己有七八分像都不夸张，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和自己是那么相似。就连穿衣风格都差不多，不过眼前的女生酷爱穿黑，她则喜爱白。稍微远一点连她都分不清谁是谁，更别说旁人了。气质也是相差甚远。她身上柔和的气质让人忍不住想靠近，即便与人交谈也能落落大方，这种气质又很默契的和彭宜年身上的特别相像。施然则像个异类被排在了他们的世界之外。

　　琳琳看着显示屏的报幕和施然说：“现在的人名字真好听，那个病人叫洛之禾，听起来就是个好看的人。”

　　施然按例跟随医生查房，查到洛之禾那间的时候，施然不知为什么就忽然的停下了，她总觉得这个名字在哪听过。刚进入病房，施然就感受到一股冷冰冰刺骨的视线，等她环视一周后，才在那个叫洛之禾的人脸上看到了一个充满敌意的眼神。她认识她？只一会功夫那个人的表情就消失不见，随后换上了一副浅浅的笑意。施然觉得那是自己的错觉。

　　原来他是彭宜年的患者，在他这里做了脑部肿瘤的切除手术，经过治疗已经痊愈，此次复发才来医院复诊。

　　视线再聚焦在她的脸上的时候，才发现她的美丽让人恍惚。苍白的脸上尽显楚楚可怜，即便施然是个女生也让她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油然而生的保护欲。

　　不久彭宜年就进了病房来查看她的情况，以一种施然觉得陌生的温柔问她：“身体感觉怎么样？检查报告出来了肿瘤是良性的，你不用担心。”
　　洛之禾看向他以热烈的视线回应道：“有的时候头还是有点疼。”

　　“手术安排在一周之后，这两天要是疼的难受可以吃粒止痛药缓解一下。”

　　“好。”洛之禾朝他温温柔柔的笑着。

　　“这几天好好休息，保证充足的睡眠身体素质才会好。”

　　“好。”洛之禾依然朝他甜美的笑着。

　　不知为何，看到他们，施然就自然而然在他们身上想到了俊男美女这个词。

　　彭宜年像刻意回避她的笑容似的，扭开了头对施然说：“我们走吧。”

　　5
　　事情发生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午后，

　　施然照例去他的科室等他一起去吃午饭，在他虚掩着的门缝里施然看见一个女人正抱着他哭得泪流满面口中喊着\"宜年\"两个字，他没有抱他，却还是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忽然想起，她伤心难过时，听他说，拍拍背就会不痛了。此时他看着他以同样的方式去哄人，心里疼得像被揪掉了一块。

　　就在施然震惊之余，彭宜年偶然抬起头对上了施然那双早已潮湿的眼睛，匆忙推开他身前的女生，而施然则是踉踉跄跄落荒而逃。

　　她也不知道该往哪里跑，该怎样才能逃离。过往脑海里的记忆像海水一样控制不止地涌了上来，任她怎么喊停都无用。

　　施然记得，他们还没在一起时，有次医院组织聚会，有人酒后吐真言，说他这么晚都不结婚。是不是心里有一个最爱的人？彭宜年笑笑不说话。施然看着他沉默了。回家的路上，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大家都叫的代驾，施然自己开车来的，饭局结束后把他送回了家。

　　“学生送老师天底下最天经地义的事。“施然在心里宽慰自己。

　　正值冬季，车里面暖气开的正足，混杂着一些酒气，让气氛变得微妙了起来。

　　施然问了饭局上的那个话题，问他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真的是因为心底还有一个放不下的人吗？彭宜年偏头靠在车窗上，醉意朦胧，烈性的酒精把他的唇染成了火热的颜色，在昏黄的车厢里面平添了几许暧昧的味道。施然盯着那侧脸看了足足有一会功夫，才像忽然惊觉似的移开了目光，脸上竟也上升一抹绯色。彭宜年没有回答，口中呓语着。

　　“什么？”施然想凑近听清他在说什么，偏着头把耳朵移了过去，却什么也听不清，施然想要起身离开的时候，他忽然睁开了双眼，眼神清明怔怔地看向她，施然立马像弹簧一样弹射了出去。脸和熟透了的番茄一样，再在转过头去的时候他已经打起了酒鼾。

　　到底是为什么他会醉成这样？施然把他送到了电梯口就打算回去，并嘱托他进了家门之后给她发个消息。彭宜年像个孩子一样连连点头。施然才安心离开。

　　半个小时后，彭宜年预计的消息并没有发来，打电话也没人接。施然不放心，已经快到家了调头就返回了彭宜年的住处，刚按开电梯，施然看见原封不动的彭宜年和半小时前一样还待在电梯里。施然无奈只好扛着他的肩膀把他送到了家。在他家搜索到一罐蜂蜜给他灌了杯蜂蜜水，帮他把鞋子脱掉安稳放到床上，一切办妥之后才打算离开。

　　离别之际施然听到他口中在说着什么，但是越凑近越听不清，零零散散的几个音组合在一起。
　　每个音都额外地长，让施然误以为他是在说一个句子。
　　到现在施然才明白，他说的是她的名字。
　　“luo…………zhi…………he……”

　　洛之禾。

　　6
　　“你好，我是彭宜年，你的带教医生。”他温和地自我介绍着，伸出了宽厚的手掌。

　　施然回忆起第一次在这家医院见到他的时候，她震惊地愣在了原地。

　　“你认识我？”他的声音清清冷冷的，像含了一阵寒风，随时都有可能呼啸而过的感觉。

　　见眼前的施然久久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彭宜年才犹豫着开口。

　　他的眼睛像窗外的雪一样明亮，清澈又干净，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前的女生扎着一头低低的马尾，气质婉约，身材瘦削，脸上不施粉黛却意外的好看，是一眼能让人记住的类型。

　　“不认识。”施然淡笑道。

　　施然又怎敢说她曾在七年前见过他。悄悄地掩藏了过去。

　　施然笑起来嘴角有个浅浅的梨涡，他记得很多年前他似乎也见过这样一个人，但具体在哪见过的，他不记得了。

　　他救过她一命。施然一直记得。他就是当年救过自己的医生。

　　“您是我们医院的青年才俊，没有人会不认识你。”

　　施然以打趣的口吻说道。

　　只有这个借口最稳妥，也是事实。才最不暴露内心真实的想法。

　　彭宜年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那时候她在心里想，他看到自己在想些什么呢？

　　她有些期待当自己告诉他她曾经是他的患者，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可当她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这把火焰就被一盆冷水熄灭的一干二净。

　　7
　　抱着他的人就是洛之禾。

　　此时此刻泪水控制不住地从眼眶里砸了出来。

　　曾经的甜最后都成了致命的刀。

　　你们长得好像啊，这句话像棒槌一样重重击打着施然的后脑，疼得她无法喘息。

　　这一刻施然对他的爱产生了怀疑，是不是从一开始她就是替代品。

　　那天醉酒，施然亲耳听到他嘴里念叨一个名字，那就是洛之禾的名字。再看到他们抱在一起的样子，她一下子就明白了。

　　彭宜年，我在你眼里到底是什么呢？

　　次日施然就向医院请了事假，没有去医院。

　　熬了一宿的夜，她抱着电脑戴着耳机循环着蓝心羽的《倒影》在晋江看完了一部be短篇，哭的不能自已，纸巾被揉成团扔在了地上，去洗了一个澡，在这个充满罗勒香气的清晨。脑海里又响起歌词里的那句话：“是我看不清，以为那是爱情。“

　　那首歌和那篇短篇be意外地配，以至于每次听到那首歌都会想起那篇be，反之再重刷那篇短文就会想起那首歌，相同的，也会想到自己的经历。

　　施然曾以为这么多年的记挂她对他一定是暗恋。她以为是爱情。但是后来发生了这些事之后，她才发现以前不是暗恋。以前的他对于过往的她来说，他就是信仰。但是现在的信仰已经不复存在了。

　　仅仅只是因为缺爱而拒绝不了温暖，就像一只流浪的小狗受到爱意就会摇尾乞怜。

　　加上他曾经救过自己，她对彭宜年有七年的记忆，才会那么执迷下去，她一直都以为这是爱，可是她真的爱他吗？

　　可是现在，施然看不见，他们的爱一开始就是充满杂质的，往后再怎么过滤都不曾干净。

　　彭宜年试图联系施然，但是施然手机关机了一整天，一开机都是彭宜年的消息。

　　彭宜年用短信的方式和施然坦白了一切。

　　原来他有个谈了五年的女友，从高中到到大学毕业，临近毕业时俩人分手了，才在毕业后选择去农村支医，选择冲淡过往。分手原因是她不愿意他从事医生这个行业，她希望他能接手家族的企业，他们为此持续争吵，最终因为观念不和而分手。那个女生就是洛之禾。

　　两年前她被查出来脑部患有肿瘤，再次重逢他成了她的主治医生，所幸治疗结果良好，已经痊愈了，这次复发又成了俩人交往的契机，洛之禾不想放过。她忘不了他，他也是如此。洛之禾想旧情复燃，但是彭宜年发现已经回不到过去了，他拒绝了她。洛之禾才会抱着他哭得那么伤心，才有了施然去找时看到的那一幕。

　　当院长说让他带个学生时，拿到资料的时候发现她们长得太像了，瞬间让彭宜年梦回那几年。在与洛之禾的纠缠当中，彭宜年遇到了施然。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如果你和一个人没有结果，上天一定会安排和她相似的人来爱你。这个人彭宜年坚信就是施然。

　　对于彭宜年来说，那些过往，即便再爱也不愿回去，那些痛苦的日子日久弥新。

　　至于那晚他喊着洛之禾的名字，那是他心底最心痛的一道疤。

　　根据彭宜年的描述，原来一切都和施然猜测的一样。

　　“你于我而言就像水中倒影，如此美好却又轻易破碎。只能远远的看着就是最好的事情了。”施然还是向彭宜年提出了分手，他们迄今为止，没有吵过一次，这次也没有吵，就是分手了。
　　感情一旦夹杂着一些杂质就变得没那么纯粹了，感觉也会变，为了好好保护心目中的那段开心的日子和她心中的他，结束是最好的选择。

　　8

　　彭宜年一开始觉得好像在哪见过施然？看起来有点眼熟。但是他这个人脸盲，他一天要见多少个人？一年又要见多少个人？根本是记不清别人的脸的。就算是见过，那些记忆早消散于人海了。

　　分手的半年后，彭宜年在他家很少整理的壁橱里找到了一封情书，落款是施然。上面写道，施然最初和彭宜年第一次见面是在她故乡的县城医院，她之所以选了医学专业也是因为他。

　　看到这里的时候彭宜年才像想起什么似的一下就想起了某年的春天，春寒料峭之际，一个小女孩因为低血糖输液出现休克的情况，抢救了半个多小时才把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

　　原来他们早就见过了。

　　他早就知道了。

　　他休假结束那天，同事说外科部门来了个实习生，院长说把她安排给他来带教，他想拒绝却在看到那个实习生资料之后就同意了。23岁，籍贯在xx地方，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宿命，这个女孩长得和洛之禾有点像，等到他真的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她们长得一点都不像。洛之禾像被保存在玻璃罐里精致的洋娃娃，施然就像是野蛮生长的杂草，看似烂漫洒脱，骨子里却出奇的硬气。相貌仔细看其实也一点都不像，洛之禾的相貌属于明晃晃的美丽，像永远活在阳光下的那种人才会有的感觉，施然不同，她的一颦一笑都透着像轻纱一样神秘的感觉，美好却易破碎，想让人去探索，去守护。

　　可是还没等彭宜年去挖掘她神秘的地方的时候，他发现眼前的人似乎先对她动了心，他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还是一副冷漠的模样。经过他的观察，她总在他低头做事的时候偷偷看他，等他抬起头时就转过头去，难道仅仅是因为他是彭宜年？但是相处过程中彭宜年发现施然并不是那样的人，他发现眼前的女生的确喜欢自己，她对自己的喜欢都是发自内心的，虽然不明白但彭宜年还是因为也同样对她产生了好感而对她展开了追求。就这样，一次冒险又心动的恋爱就这样开始了。虽然意外，但是真爱不都是突然降临的吗？

　　等他弄明白施然到底为什么会从一开始就喜欢自己的时候，那时候洛之禾已经出现了，等来的就是施然和自己分手的消息。

　　调动申请至少提前半年，从施然离开开始，彭宜年就已经提交了调动申请。明天他就启程去别的城市了。

　　他再次来到了曾经遇见她的那家医院任职，虽然薪资比较低，但是能在这里再见到施然他觉得比什么都要重要。

　　“上面要来一位主任医师，听说大有来头，施然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看？”

　　“我不凑这个热闹了，我还有晚点还有病人。”施然摘下框架眼镜，捏了捏眼角。

　　“不要太辛苦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施然疲惫地点了点头，往椅背上靠了靠，轻叹了一口气闭目养神了起来。

　　还没待她小憩，原本安静的空气变得聒噪了起来。率先闯入耳膜的就是院长那热情的声音：“我们医院办公室不多，只有施医生这里有个空的办公桌，你就先委屈一下，等收拾出来了再帮你重新安排一间单独的办公室。”

　　“好。”清冷又熟悉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施然惊得汗毛直立，这声音她最熟悉不过。

　　但是她不敢往下想，想多了便是失落。关于那天的解释，施然知道是自己误会了，但是事情已成枉然又何必回头呢。

　　施然身旁无声地走来了一个人，头顶响起的声音让她睁开了双眼：

　　“施然，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