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口鬼话》南宫莫

3、带你回家

　　白天把伞忘在了教室，于是趁着傍晚炎热的温度降下来后去教学楼找。

　　如同意料之中的那样没有找到，连一丝庆幸的机会也不给我。

　　往回走的路上遇到一些老人小孩，敢情都是来散步的。夜色中的校园和白天烤化人的炎热不同，橘色的路灯照在地上，凉风习习，吹拂着柳树的枝条和一丛丛低矮的灌木。

　　我突然想走走从来没走过的湖边的公园。

　　其实也不能说是公园，不过建在上学必经的诚信桥边，沿着河岸规划的一大片绿地罢了。

　　虽说是上课下课都能看到的地方，在学校的主干道边上，但是长久以来见不到有什么人走过。

　　天上的月牙细细的一弯，有些薄薄的云团，看不到星星。

　　脚下的石子路因为一直没人走的关系，从缝隙里长出了一丛丛的杂草，让月下的鹅卵石显得斑斑驳驳。

　　细细的，远处的灌木丛传来小猫的叫声。

　　因为学校里最近晚上一直有很多野猫在宿舍区游荡，总能听到它们的叫声，所以我一点也不感到奇怪。

　　但是那猫叫声听起来很小很稚嫩，我突然就想过去看看那是怎么样的小猫，够小的话说不定可以藏着带回宿舍。

　　这时候所有视线能及的范围内疚只有我一个人，但或许是月光和路灯把主干路照得通透的关系，我一点不安的气氛都没有感觉到。

　　我从石子路走上了草坪，向声音传来的灌木丛走。

　　草坪被碾压发出轻微的折断声，我想着或许除了工人除草的时候它们难得见到人型生物。

　　我以为我看见了那只小白猫，走近些发现那只是一个安装在地上的白色室外广播。而那猫叫声传来的是更远的灌木丛。

　　这时候听到猫叫声不是一只了，起码是两只，叫声此起彼伏。

　　我学了一声猫叫，它们争先恐后地回应我。

　　这让我觉得是不是母猫把它们忘在这里了，而且可能它们是肚子饿了。

　　“别怕，”我说，“姐姐带你回家。”

　　这时候我想的是，如果有两只或是更多的小猫，我也只能挑一只带回去了，毕竟混过宿管阿姨的眼睛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走到灌木丛，我蹲下来找了半天却什么也没看到，可能是月光不够明亮，毕竟这里离主干道很远了，就算是距离小石子路也很远了，树木枝叶影影绰绰，看不清晰。

　　我寻找中发出的声音没有让它们安静，小猫的叫声更急切了，我越发觉得我的猜想是对的，它们应该很饿，急切地需要食物。

　　“咪咪，咪咪。”我逗它们叫地更频繁，以此来推断方位，“姐姐带你回家，有吃的哦。”

　　我分辨不出左右，觉得就是在这个地方，可是寻来寻去看不到，我又觉得可能它们在灌木丛那边，被什么挡住了，而且可能真的很小还不会自己移动——因为声音一直没有移动过。

　　然后我犹豫了半天开始钻灌木丛，感觉有蜘蛛网黏在身上，心里一寒，但是小猫可怜的叫声还是让我胡乱拨拉两下钻过去了。

　　灌木丛的那边，我从底下的缝隙隐隐看到的白色小路原来不是小路，而是是白色的河堤。这河堤很窄，爬出来的时候我几乎就掉到河里去了。

　　这边都没有，只有岸边的几丛芦苇，还有近在咫尺的，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

　　然而小猫的叫声还在，从岸边的芦苇丛里传来。

　　我突然察觉到这声音的方向其实一直没变过，只不过越来越远，一直走不到而已。

　　突然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湖中心破着浪头翻起来，掠起一阵水花，浪迹有两三米长，而这个学校的河里根本不会有能掀起这种浪花的大型鱼类。

　　我害怕了，不知道是对于猫叫声还是那奇异出现的浪头，近乎狼狈地从灌木丛下面爬出去，回到小路上心情才稍许平复下来。

　　走了一段，看到一对小情侣的私会，人类的踪迹让我完全远离了刚才一瞬间的恐慌，感觉刚刚的冒险一点也不真实。

　　然后两只很大的黑影从我头顶上飞过，我吓了一跳，远目看着它们飞走。

　　是乌鸦吗？还是蝙蝠？或者是别的什么？

　　这件奇异事件本来也就到此为止，充其量不过是个茶余饭后的谈资，而且其他人信不信还是另说。

　　但是当天夜里我迷迷糊糊地又仿佛听到小猫的叫声，幼小的，楚楚可怜的，好像在呼唤我带它回家。

　　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

　　天气太热的关系，没有盖被子，我只穿着睡衣躺在席子上。

　　这压迫感本身并不强烈，分量很轻，但是从感觉到重的地方，隐隐传来凉凉的、湿湿的感觉，好像有湿透的东西放到了肚子上，渗透睡衣印下来。

　　睡梦未醒的我感觉不到害怕，只是希望这种影响我睡眠的感觉快点过去。

　　但这感觉持续了很长时间，我醒不来也睡不过去，等天亮了那感觉才褪去，我很快醒转过来。

　　第一件事情是向肚子上看去，那里的睡衣湿了一大片，水渍甚至沿着皮肤淌到席子上。

　　就像有人趁我睡着往我身上浇了一盆水一样。

　　突然好像有个湿哒哒的什么东西从我大腿处扫过。

　　什么东西踏在席子上，印着一个个梅花印的水痕。

　　“喵~”

　　（《带你回家》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