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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书屋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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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文曲,夫子来了!”江培风面无表情说。
“少哄我!”宁文曲微微撇头往右边看,还翻了个白眼,“这招我刚用过,唬不了我!”
一把戒尺“嘭”地落在他头上,宁文曲“嗷!”的叫一声,转头就看见了面色铁青的陆夫子。
不好意思,夫子在你左边!
“自己不努力,还好意思教坏别的同学!”夫子愠怒:“都到上课时间了,还不回你自己座位去!”
宁文曲只好捂着头猫着腰回到座位。
乙班人极少,只有十个。
自己和吴寿才挨着,在最后一排。当时在丙班的时候,当时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把自己的桌子放到最前面,现在看,实在没有必要,又不需要看黑板。
“上次已读了子路卷,这次与老夫一起来读宪问卷。”
夫子手持一本打开的书,在学生身侧边读边徐步慢行,声音抑扬顿挫、慷慨激昂,读出来论语的韵律和风韵。
江培风也忍不住拿起宪问卷,跟着老师大声朗诵,仿佛身临其境,听见孔子说:“不怨天,不尤人,下学而上达,知我者其天乎!”
一连读了两遍,江培风读的到是很畅快淋漓,意犹未尽。
就是夫子走出去不读了之后,她看着这密密麻麻、没有标点符号的字就头疼。
江培风:“小秤砣,这可怎么办?班里各读各的,读的东西还不一样。难道我要随便找个人跟着读?”
之前放假卖菜时,预习四书的时候,都是囫囵吞枣,也不知道对不对。重点读的还是挑她在现代上学时,学过的论语部分。
小秤砣:“也不会打扰其他同学,问夫子去吧。”
四书五经自己都买了,光论语就有十二卷,书包沉重的要命,怪不得赶考时书生们都带着书箱。
有的同学压根没背书箱,背的褡裢也压根装不下那么多书啊,例如宁文曲,他很可能就只带了几本。
负重来到先生的隔间,夫子看见她,恍然大悟说:“忘了你的事儿了。把你的大学拿出来,大学乃诸经之心要也。你要先研读大学,才能把握儒学的根本。”
放下书包,江培风找出大学的两卷经和传拿出来递给陆夫子。
只见夫子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棍子来,这小棍子很像毛衣针,只不过一头大,一头小。
夫子拿小棍子两头蘸了红色印泥,为江培风的书点上该断句的地方。
江培风拿到书,夫子就闭着眼睛背起大学来,她就跟着读,直到经与传都教她读了两遍才停下。
原来小点就是逗号,大点就是句号。
“你先自己熟读精思,诵记百遍,觉得不能有所悟了,再来找我。”
“另外。”陆夫子又对江培风讲:“声韵启蒙和一些前人的好诗佳作,慢慢读诵鉴赏两篇,等你四书学完,就可以试着练习作诗了。”
江培风回去乙班之后,将大学的两卷书读了十几遍,由略艰难晦涩到顺畅通达、朗朗上口时,才试着去背诵进脑子里。
中午时间吃午饭时,吴寿才热情似火的过来邀请江培风去他家吃饭,她非常感谢,笑着摇头拒绝了。
“宁师兄,你在等我吗?”
快速整理好自己的书本后,江培风就看到宁文曲站在乙班门口,看着自己也不说话。
宁文曲点点头:“等你一起去茶馆。”
发现许多学生拿着碗和筷子,江培风知道了陆家书屋一定有食堂,也好奇食堂里的饭好不好吃。
“我不去了,今天想吃食堂。”江培风兴趣大增地跟着学生们走。
交了十文钱后,她拿到了自己的饭,大米饭上面盖着土豆炖排骨和小油菜。
打菜的婶子看她年纪小,还帮她盛了一碗汤、拿了一个勺子过来说:“你是我见过最小的学生了,不够吃还可以加白米饭和汤!”
瞅了一眼放在灶台边的大木桶,有一个学生正从里面舀汤。
“多谢婶子!”她乖巧的笑着道谢,她的两个碗还是找婶子借的。
之前在在夫子搁家学识字,两天了也没怎么和学生接触,都是出去吃的。
宁文曲还是留下来和她一起吃食堂了。
跟饭有仇一样,宁文曲拿着筷子捣饭,他问:“这里的饭菜不好吃,去茶馆吃也不要你花钱,干吗不去?”
“我爹说了,不要花陌生人的钱。”
宁爹就是陌生人。
吃了一口后,大锅饭还可以嘛,排骨炖的非常入味,就是小油菜味道差了点。
江培风看着宁文曲,你都交了一月的饭钱了,还要出去祸祸你爹的钱包。
她吃了一碗就撑的慌,就看宁文曲又去加了两次米饭和汤。饭量真大,突然就理解他了,可能就是因为不能加菜。
吃完饭后,陆家院子里就变成了游乐场,许多同学都三三两两聚到一起玩乐。
有人玩石子,有人在陆家收集各种花草斗草,有人爬到假山和竹林捉迷藏,还有人拿着吃剩的骨头引蚂蚁……
宁文曲被人拉着投壶去了,他到是厉害,十能中五六次,偶尔会连中。
江培风也试过,就没中过,暗暗想着以后自己得练练。
有个丙班的孩子过来问:“你,要不要和我们踢毽子?”
“行啊!”江培风非常开心的和他们玩了一场,就当锻炼身体了。
那几个七八岁的孩子,刚开始问了许多关于自己进乙班的事,估计也不是真心想和三岁小孩一起玩。
她虽然身体矮小,却非常灵活敏捷,毽子踢的非常不错,游戏结束的时候,他们又都惊叹着邀江培风下次一起玩。
出了一身汗,江培风没找到宁文曲,就回乙班了,吴寿才笑着向她招招手。
而学霸张四龙,在非常认真的抄写三字经?江培风问:“他不该抄写四书吗?”三字经应该烂熟于心了才进乙班。
“嘘,他抄书卖给书店呢。”吴寿才掏出窝丝糖来,叫她:“过来一起吃。”
从吴寿才这里,江培风知道了,张四龙父亲残疾了,他一个姐姐在绣坊赚钱供着他读书和他父亲的药钱。
怪不得他的手指节粗糙肿大,估计是在家没少干活。
江培风非常佩服这个坚毅的学霸,她说:“我也有个姐姐在绣坊呢!”
至于宁文曲,他爹是县城唯二的举人之一,还一个是林县令。
“宁文曲就是爹太有钱了,才能天天如此奢侈,我还得回家吃饭,他天天在外面下馆子!”吴寿才不服气的说。
瞥视他一眼,江培风想,你也不差,宁文曲都背地里,说过你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了,还说你母亲出自皇商钱家。
回家后,江培风在自家门口果然见到了,来退货的十四人。
“小书生,把钱退给我们吧。”他们说:“钱家玩具店的滑板车,一样的价钱,更漂亮精致!”
“行。我去给你们取钱。”江培风拿着名单,给他们退了钱。
她坐在自己台阶上,想了一会,与其等着别人退货,不如她直接上门退钱。
去找罗叔谈了才知道,滑板车最贵的还是生漆。没有现代油漆的便捷,还都是木漆树上“百里千刀一斤漆”割下来的。
其次就是非常费人工。主要是为了孩子玩具的美观,上漆非常繁琐,堆红、刻漆后再罩漆,还要剃红抛光,才能使花纹生动流畅有光泽感。
江培风大惊不解:“罗叔,那你为何只五十文,就肯卖我?”
“我。”罗叔有些不好意思,“我家虎子天天三顿羊奶喝你家的,看样子还得喝个几年。”
哦,阿爹听酒楼老板说,喝奶的孩子身体更强壮,回头就买了头奶羊,奶羊产奶多,每次都送邻居一半。
知道有人上门退滑板车后,罗叔说:“这样的滑板车本就是奢侈玩意儿,好在买你车的都是县城人。像你爹这样的,咬咬牙也就给孩子买了,孩子多了还能传下去,跟家具也差不多了。”
“到是不上漆,打磨粗糙点,就是一两百文也卖得。”
现代有工业生产线,价格还能低。古代木匠手工真便宜不了。
想想桥尾村家里的家具都是李大河自己制的,唯一的一个好木箱是李氏的陪嫁。而自己家,吃饭的桌子腿还包着布,非常宝贵的养护着。
江培风想了想,这跟现代的但如果卖滑板车的人多了,价格还是要降。
她就把价格订到一两,剩下的钱给他们退了吧,第一次做生意没亏都是好的了。
让谁也想不到自己书包里装十几两银子,每退一家人的银子,就在没人的地方塞几两放进袖口里,仿佛她只退这一家的银子。
她想过了,现在百姓生活比较好了,丧心病狂的就少。就算遇到歹人,可能被抢,但也不会为了十几两银子就杀人。就像在现代为了一万多块钱杀人,不值得的。
退完银两就回家,重新取钱,等天色晚了就结束退钱。
日日如此,每天放学就来做这些事,该退的也退差不多了。家里也堆了被退货的三十多个滑板车。
江培风对阿爹说:“阿爹,退掉的这些滑板车,我不打算卖了,你明日送到慈幼院吧!”
退款到最后,发现压根没挣够自己买书的钱,书是真的贵!
“行!”江怀玉宽慰道:“这就不错啦!你自己赚的钱,为阿爹省了不少呢!”
小秤砣:“对啊,要不然你阿爹真的得省吃俭用供你上学了!你维持住了自家的生活水平!”
江培风打打精神去了最后一家,也就是买了八两车的姓钱小孩家。
他家还真是高门大户,一派富贵气息,只是看规制知道不是官宦人家,大约是富商。
旁边的房子也不差,进进出出的,好像在搬家。
姓钱,不会那个钱家玩具店就是他们的吧?!万一不是?
通报的仆人很快回来,告诉她:“我们老爷说了,少爷很喜欢那八辆车子!不用退钱!”
豪富的人,作风就是生猛!
但自己的话得说到位,江培风就对他大喊一声:“那如果你家少爷想退款或退货,随时找我,我家就住在左街胡同,我叫江培风!”
旁边突然有人失声惊叫:“你是江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