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你是姐妹，你却想当我的爱人》夷若水

62、第六十二章 绝色年年似旧

　　我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口是心非？但此刻的自己是真没有觉得还有什么特别值得继续难过的理由。昨夜突如其来的高烧已经把心灵里那些残余的疼痛和不舍焚烧得烟消云散，根本就没有给它们兴风作浪的沃土。
　　失恋的确是件痛苦的事情！不需要特意逞强的事情。打肿脸充胖子般来自欺欺人更是没有必要！毕竟到了我这个年龄的女子，对于疼痛的承受能力已经提升了很多。虽然不能骄横跋扈地说：“男人如鞋子，换一双又如何？”可理智上已经很清楚地知道：即便是我在这里痛彻心腑地号啕大哭又能如何？
　　是能穿越时光机去阻止自己不爱上郑家弘？
　　还是能死缠烂打地让他放弃这么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
　　……
　　既然无能为力改写现状，何不痛定思痛好好地反思一下自己：是真把爱情当做生活的全部，纵容自己消沉下去？还是学会释怀，努力往前走？
　　有时候，有些美好的事情注定只能在时光长河里如昙花一现。刹那间的美好惊艳了芳华！
　　却不能永恒！
　　何苦为了泼洒掉的牛奶继续折磨自己剩下的美好呢？
　　我得学会接受这些美好的逝去。如同当年爷爷离开带来的那种精神上断崖似地错愕惶恐。即便是目睹了老人家的入殓出殡，可在我的心理却是很久很久都无法接受爷爷是真不在人世的事实。
　　异常蛮横地阻止爸爸妈妈焚烧爷爷的衣服，连同爷爷的卧室都不允许任何人有所改动。那些物品能让我感受到爷爷生活的气息，仿佛他仍旧在我身边或宠溺或严厉……那是多年来用日常生活中的一点一滴，根植在我脑海里最亲近的爷爷，是我精神上的支柱！
　　我不想忘记他！
　　因为清楚一旦爷爷的这些遗物都不存在的时候，这个世界上就真没有爷爷了。我就真得要接受自己没有爷爷这个事实，感觉自己的主心骨一下子就被抽离掉地疼痛空虚，整个人犹如踩在棉花上的漂浮迷茫！我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所以就刻意地把自己给封闭起来，想伪装一个假象迷惑自己：自己的生活模式没有任何质量的改变。
　　送走爷爷之后，我便留在爷爷的故居里，不肯往前走！
　　坚持着一如既往地去他的卧室里，把爷爷的衣服鞋袜给整理得整整齐齐，把被褥换得干干净净，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宛如爷爷在世一般的情景。坐在爷爷床前的大椅子上，看着空荡荡的床，就会想起幼小的时候，撒娇想和爷爷一起睡觉，他就柔和地拒绝：“你是女孩儿，不能和爷爷一起睡！”在小小的脑海里就开始耕植了性别界限：原来男女有别！即便是如此疼爱自己的爷爷也有很多事情是不能的。
　　其实我是会喝酒的，而且是那种很猛烈辛辣的白酒。之所以会一直掩饰自己不会喝酒，是爷爷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用筷子蘸点白酒喂我，看着我辣得直皱眉头的时候，就问我说：“囡囡，酒好喝不？”
　　“好辣！好辣！”我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听我这么说了之后，爷爷才会递给我一杯白开水让我喝下去缓解口腔里的不适感。然后乐呵呵地看着我说：“囡囡，爷爷让你尝尝酒的滋味，是让你长点见识长点记性。以后啊！别人忽悠你酒很好喝，就不会轻易地被蒙蔽上了当。”
　　在爷爷的身教言传之下，我逐渐地学会了喝白酒，也逐渐地学会了收敛自己的锋芒，克制着自己的冲动力量。多多少少地懂得些中国古老的智慧。譬如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虽然当时有点鹦鹉学舌般笨拙，却让在我往后的成长生活中得益匪浅。
　　在爷爷头七的那天，我亲手做了几样爷爷喜欢的小菜：凉拌猪舌头、红烧豆腐、猪蹄炖山药、酒酿鸡蛋、猪脑蒸鸡蛋，倒了点小酒等候着爷爷回家来看我。一七、二七、三七……我都这样坚持着等候爷爷回家。因为我相信爷爷一定会回来看我，他一定舍不得我这个孙女，一定会回来的……
　　一直到七七那天，妈妈近似乎崩溃地抱着我说：“简澜，不要这样！你爷爷已经走了！他在天上看着你这样一定不会心安，你还有爸爸妈妈啊……”
　　看着这个给我生命的人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我的心理有些麻木也有些嘲讽：你们是给了我生命，可在我最需要父母亲爱护的时候，你们并没有站出来承担起责任来，而是把我丢给爷爷。对！你们要忙工作，要挣钱养育我，工作压力大……有很多真的假的理由来推卸责任，我能理解你们也没有资格来指责你们！可是聪明的爸爸妈妈，连小鸽子都是认家的！这些都是万物生长的规律，我有多大的能力来对抗这自然界的定律？你们是我生理上的父母亲，是挣钱养育了我，承担起了很多经济上压力。可是在年幼的成长历程中你们对我更多的是名词，而非动.词！是我开始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长长时光机里惊鸿一现的身影。
　　是爷爷牵着我的手一点一滴地教会我认识这个世界；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是爷爷不顾年迈站出来努力保护着弱小的我……这些寻常的生活气息充溢着我单薄的记忆，没有办法！心理上我真是和爷爷最亲近！
　　客观地说，和同龄的孩子相比，我的爸爸妈妈对自己算是很好！即便是有些小瑕疵。可谁的人生能够同时“鱼和熊掌兼得”？不是那种非得刻意追求完美无缺的人。很多事就如同爷爷教诲的那样：“七八分就好！七八分就好！”
　　生老病死是谁都逃不掉的宿命！这是大自然的法则！我当然知道爷爷有一天会离开我，同样明白即便是自己有一天也会离开这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世界。可我就是贪婪地想多一点时间和爷爷相处，想多延续一些那种祖孙间的温馨亲情，祈盼着那天迟一些，再迟一些到来！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即便是我虔诚地祈祷许愿！
　　即便是我万般不情愿又如何？
　　事情已经铁板钉钉的，单凭我在这里执意挽回是回天无力的。
　　继续这么踌躇不前？
　　别说天上的爷爷看着不心安，就算是自己也会觉得不能任由自己这么消沉下去……喜怒哀乐是人之常情！刻意地压抑着自己的情感，无益于自己的身心健康，痛痛快快地宣泄一下失去祖父的悲伤之后，也懂得调整自己的状态。
　　妈妈说的话不无道理，爷爷一定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孙女意志消沉颓废下去。面对现实，我唯有选择理智地tiǎn舐伤口，好让自己痊愈能振作精神努力往前走！
　　亲近第一位的爷爷已经不在，顺位下来的当然是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他们地循循善诱下，我慢慢地学会接受爷爷的不存在，学会着自己往前走。只是寻常生活中的一些细枝末节时常会触及到我刻意冰封起来的记忆，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位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爷爷。
　　第一次对于生离死别有了自己的认识。那种切身的疼痛让我无力抗拒，更加懂得敬畏生命的无常！
　　虽然后来我努力让自己回到应该有的轨迹上，不知道是自己用力过猛，还是这就是人生的常态？却时常觉得有种力不从心的错愕感！时常是站在阳光下却背脊发凉的恍惚感！不知道往哪里走的迷茫感！只有抬头看蔚蓝的天空的时候，感觉爷爷就在那里乐呵呵地看着我说：“囡囡，好好地照顾自己！”浑身才能有种舒缓过来地轻松感。
　　在爷爷离开之后，或许是见我反应过激，触动了爸爸妈妈的心，让他们心存愧疚开始弥补我；或许是血浓于水的骨肉亲情使然，总之从那以后，爸爸妈妈对我是真的上心了很多！时间慢慢地流逝着，我也很没有原则地接受着他们，对他们开始依恋起来。但我自己是清楚的，在自己心里爷爷永远是第一位的，没有人可以替代他！
　　再后来，日常生活中很多的事例更加深刻地提醒着我：人——生老病死是谁都无法避免的自然规律。每个人都会有七情六欲，成长中不可避免的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失去。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自己不过是浩瀚星空里一粒不起眼的小星星，有什么理由要任凭自己的性子干“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增加，我更能领悟到：那些爱我的人只是换了方式在爱自己！
　　谁也不知道眼前的风平浪静，翻开一页之后会是怎么样的惊涛骇浪在等候着自己。所以很多时候我都有种超越同龄人的寡淡冷清。用许清子的话来说：“简澜，感觉把整个天下都恭送在你面前，都很难让你由内而外真地笑颜逐开！感觉很多时候你对我笑都是在敷衍我，难不成你的心是钻石材质？”我也懒得和她痛说家史，只是打诨插科：“有的时候，笑神不当班！是临时工！”
　　今日这次郑家弘弄得这一出，的确是我人生中的一个冲击波，让我再次体会到那种久违了的撕心裂肺。即便是此疼痛非彼疼痛！但是仍能刺激到我对疼痛的忍耐底线。
　　虽然自己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想想最好的，同时也会想想最坏的，给自己心理做一个预警。是绞尽脑汁也没有料到：我们之间会以这种极其狗血的方式分开！
　　不知道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还是原本生活就会有这么多的让我触不及防的丑陋底色？亦或者是高估了自己对于疼痛的耐受力。
　　事情已经发生了。迂腐点说：“还不算太坏！自己还没有带他回家见家长，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损失都不算特别悲壮惨烈。昨夜的高烧狠狠地把残余在身体里的眷恋消释掉。犹如游戏通关一样，每次升级总是会被拦路的怪兽给打落几格血之后，付出一定的代价之后，才能得到一次成长！
　　此刻的我当然是选择振作起来，继续为自己好好生活着。
　　看着熟悉的房间，回血过来的自己感觉浑身不适——高烧过后的汗液味，用来退烧的酒精味，夹杂在一起是很糟糕的感觉，感觉浑身有几个星期没有清洗过的肮脏不堪。
　　于是打算起身去清洗一下自己，起身的那刻，察觉到自己有点漂浮，那是种力不从心的感觉，虽然许清子就在外面候命，只要我出声求救，她就会跑进来援助自己。可此刻真不想依赖外界的力量，这点小困难还是自己努努力克服掉好，才不想把自己弄成毫无生存能力的妈宝女。
　　我调整一下自己，然后慢慢地站了起来，不用想一定是有点笨拙，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有的路必须自己独立去，只有把这些难关闯完，才能得到质的飞跃。走第一步的时候，是有点晃悠，调试一番之后再尝试着多走几步，就慢慢地找回原来的那种平和感，心里的那个开心劲，别提有爽快！
　　痛快地清洁一下自己后，整个人感觉舒爽好多！整理好自己后，来到餐桌前，许清子惊讶的眼神让我心生诧异：“难道我脸上没有洗干净？”
　　“没有！”她眨着眼睛努力克制着自己说。
　　“那你的眼神怎么这么奇怪呢？”我不是很相信她此刻的解释，就继续追问下去：“你我之间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直言不讳的？”她一边递给我筷子，一边把熬好的小米粥盛在碗里递给我：“简澜，先吃点东西吧！补充一下能量！”
　　许清子属于那种对于食物有种天赋异禀的高手。即便是很寻常的食材到了她手里都会格外增加魅力。接过碗一看：黄灿灿的小米里面夹杂着几粒花生几粒核桃，看上去赏心悦目。尝一口，软糯之中带着些许的清甜，她加了一些冰糖在里面。应该是照顾高烧之后的我，她没有买油腻的肉包子这些，也没有煮鸡蛋。而是炒了一个小青菜，蒸了一份桂花糕。
　　吃得我那个舒爽，放下碗筷之后，感觉浑身一格一格在急速地活血中，那种生命值恢复所带来的兴奋感，让我就忍不住调侃她：“清子，我要是个男人，一定会把你娶回家，这么会做饭！”这次她没有回击我，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迟疑了很久才问：“简澜，你当真没有事？”
　　听她这么纠结，我只好收敛一下情绪：“你刚刚就为了这个？”
　　她摇摇头，然后放下碗筷把我拉到镜子面前：“简澜，你就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夜之间瘦了很多？”
　　之前清洁自己的时候，不是没有察觉自己的异样。听她这么说，我又仔细地看了看着镜中的自己，的确是瘦了很多！那种原来的娇憨青涩感没有，取而代之地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冷冽冽！那是我曾经羡慕且渴望拥有的风情，也曾干过东施效颦的蠢事！没有想到苦苦求不来的东西，却能在不经意之间不期而至。
　　这或许就是“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的现实智慧！
　　不由笑了起来：“这就是回不去的容颜，求不来的蜕变。有什么好担忧的？”
　　“简澜！”
　　“别婆婆妈妈的！关心我也适可而止，我是失恋，又不是缺胳膊断腿的？”我强势地打断她的担忧，虽然知道好友是处于一片关心，但是这个度得控制，所谓的物极必反！才不要把自己弄得悲悲戚戚，伤春悲秋也不是我所喜爱的风格！
　　许清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才说：“的确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有点刻意地调侃着：“是啊！你看我一夜之间瘦了这么多，完全是意外惊喜！你去帮我查查能不能申报吉尼斯记录。”
　　这次许清子没有接我的茬，缓缓地伸手摸了一下我的脸：“简澜，我是经历过这种痛苦，咱们之间就别逞强！受伤了也别急着想痊愈，那种急于求成的心态会让你走弯路。还是放松一下子精神，顺其自然地恢复到原来的状态。这个需要一些时间，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
　　听她这么语重心长地说，我也不能继续故作无知去耍宝，收敛起油腔滑调对她点点头：“虽然我很重视这段感情，可是一想到他能那么忽悠我，也就没有什么放不下的。更不做诸如细思极恐的无用之功，去作贱往后的时间和精神，是脑袋进水了么？”
　　许清子也没有继续将这个话题衍生下去，只是搂着我的肩膀说：“简澜，有我陪着你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