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不在的神晦馆》呼风唤雨的小乌云

2、Chapter 1 有女斩浪来，专鲨狗男人

　　今天一早，烬然就搬了张太师椅坐在神晦馆门口，手中端的是苏州碧螺春，鲜嫩的茶叶在茶碗里由卷至舒，香气袭人，她当鸡汤似的喝，咕嘟咕嘟，没一会工夫便见了底，录鸣见了，幽幽吐槽二字：“饮驴。”便回到了楼上写话本，这城里的姑娘都等着看呢，一刻也耽误不得。
　　酒酒见烬然望着门口出神，便把早饭也端来门口，与烬然一起晒太阳，红枣小米粥、面片汤、蒸饼、胡辣汤、虾饺、烧卖，满满当当铺在她的小桌子上。
　　“烬然，你屁股生根啦，是不是长门口了？”酒酒作势就要用摸过虾饺的手去拉烬然。
　　“去你喵的，我等人呢。”
　　“谁要来？”
　　“嗯...我等鱼呢。”
　　“什么鱼，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她来了。”烬然把茶碗放在一边，起身往里迎人，只见来人身着一件粉色上襦配一条没过脚的绿色长裙，一条青色披帛反重力地在周身围绕，脸上还带着一层面纱。
　　“这分明是个人，哪里有鱼嘛，烬然又骗人了，明天就叫人把你抓了，乱棍打死，再让录鸣救活你再打死你。”食物，对于酒酒，从来开不得玩笑。
　　酒酒又上前一步靠近那女子，没想到，真闻到了一丝鱼腥味，还真是条鱼啊。
　　“洛神的美貌真是名不虚传，看来我烬然这脸还要再修炼几年。”
　　这是，那个河神，洛神？！（酒酒震惊脸0.0）
　　“我本有事所托，盼各位相助，还请莫要再开宓儿玩笑了。”洛神欠了欠身，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咸姣丽以蛊媚兮，增嫮眼而蛾眉。不如洛神来此所为何事？”录鸣已经从楼上下来了，吩咐了酒酒去沏茶，就示意洛神到雅间落座。
　　“她是来找我的。”烬然赶忙解释道，录鸣知道，她是怕自己抢生意了。
　　“今日前来是为求各位救救宓儿。”说罢，已经掩面而泣，我见犹怜。“请各位仙人帮宓儿摆脱那河伯纠缠，让洛水也能重归寂静。”
　　“难怪烬然夜观星象，见灾星又起，原来是这老贼作恶，他不是被天帝责难关起来了吗？这都跑出来了？”烬然又开始了那套算命模板说辞，拿腔拿调的故作姿态。酒酒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包瓜子，津津有味地听故事。
　　千年前，洛神也只是个普通女子，过着平凡的生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拥有绝世美貌之于凡尘女子或许是劫数。那日，她不过是去洛水边游玩，却被河伯看中，河伯觊觎洛神的美丽，于是做法让洛水泛滥，掀起巨浪，打翻了船只，更是趁她落水，拉着她沉到了那冰冷的水底，致使她溺毙于此，魂灵也被困在这洛水之中，生生世世不入轮回。
　　“他从封印中挣脱，回到了洛水，怨念让他拥有了更强的力量，奈何我虽在洛水千年，可到底只是个无主孤魂。他逼我跟了他，否则...否则便要洛水附近的千万百姓与我昔日一般葬身鱼腹。”
　　洛神噙着泪看着烬然，纵使烬然平日坑蒙拐骗，也到底是个姑娘家，一共情，心就更软了，恨不得直接跟那河伯老贼斗上八百回合，再杀之而后快，只可惜，她的法术但凡能在大家的时候派一点用，现在高低成个江洋大盗。
　　虽然刀枪棍棒无一路通，但是烬然摇人的本事可大，三山五岳的狐朋狗友数不胜数，于是——
　　“蝶儿蝶儿飞，唤我故人归。”烬然低声施咒，张开手，一群几近透明，带几分青色的灵蝶从她掌上飞出，酒酒一个鹞子翻身再接个豹子扑食想抓一只尝尝鲜，那群灵蝶眨眼工夫不见了踪影。
　　“等着吧，一会儿就来了。那个橘的，给小爷拿盘点心来，施法可累死我了。”不过是苗疆最寻常不过的施法寻人，烬然那尾巴就翘上天了，坐在太师椅上，摇着二郎腿，端起茶碗又咂吧两口，满脸写着“夸我”，洛神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忍俊不禁，终于破涕为笑。这一笑，烬然好像明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真正含义了。
　　一炷香不到的功夫，门口就出现了一位风尘仆仆的“侠士”，头戴斗笠，身穿粗布衣，背后那把剑比酒酒加上尾巴还要长，用布包着剑身，雌雄莫辨。
　　“砍谁，说话。”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一位乐于助人的，娃娃鱼精。”
　　“我是鲵，我叫阿笑。”侠士摘下斗笠，脸倒是出乎意料的白净，一头黑发全利落得束成马尾，颇有几分飒爽。
　　“决决之水出焉，而东流注于河。其中多人鱼，其状如鱼，四足，其音如婴儿，食之无痴。烬然，你的朋友，来头不小。”录鸣素知烬然朋友不少，只是没想到这么厉害的角色也跟这么个小混混做朋友，不自爱啊。那，自己算是她的朋友吗？
　　“阿笑她现在是怪物猎人，除恶务尽，区区小忙不在话下的，是不是？”毕竟要人家帮忙，还是要说些好话，烬然努力挤出八颗牙，咧着嘴边笑边恭维。
　　“好说，我这斩浪专杀为祸人间的狗东西。”

　　“河伯出来，出来河伯，你有本事害女人，你有本事出来啊，你这个不要脸的老东西，你为老不尊，你不知廉耻，你......”岸边的烬然用毕生所学对河伯进行着极致的挑衅，此刻的烬然是街头巷尾所有泼妇们团结在一起。
　　骂了好一会，口水都快骂干了，只见河伯终于从水里探出了头。
　　“河伯，不应该是个老伯吗，至少应该是个，大叔吧，帅哥，你谁？”烬然看了看身边的洛神，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他还夺走了《洛神赋图》，变作了子建的模样，本是想骗我，被我识破了。”啧，真无耻。

　　“宓儿，你既然喜欢这副模样，为什么还不愿意从了我，今日带人前来叫阵，你想让这沿岸百姓都为你所累吗？”河伯将河水升起几十丈高，骑在浪头上，胁迫洛神就范。
　　突然，一个接一个的巨浪被一道道白光劈开，那些浪花来不及落到江中，在空中绽开，伴随着呼啸的风声，阿笑竟真的斩开浪花，轻踏着那些浪花往河伯的方向跑去，身后带起的水龙在洛水上盘旋。
　　“连自己的容颜都不敢示人，也配在这叫嚣，给——爷——死——”
　　河伯见势不妙，立刻掐诀念咒，召唤无数水兵助阵，只可惜在绝对的武力碾压面前，再多水兵也都是今晚酒酒的烧烤食材。
　　无数的水兵在同一时间爆发出凄惨的哀嚎，冲击着人的耳膜，只觉得浓重的血腥味在喉间翻涌着，阿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双手支撑着“斩浪”，大口呼吸着空气。
　　大招，果然耗体力啊。阿笑心里正想着是不是自己最近有些疏于练功了，河伯又一轮攻势又至。
　　浑浊的江中霎时出现一道清晰的裂缝，慢慢延伸，江水竟是分开出一条路，一只黑漆漆的怪物从江中爬了出来。
　　“好家伙，没想到河伯的怨气竟是化为了混沌。阿笑，小心！”连录鸣都开始有点隐约担心，自己在人间无法施展全部仙力，若是阿笑无法战胜河伯，怕是今日全都要命丧于此。
　　阿笑望向两只黑洞洞的眼眶正盯着她，并且姑且称之为“嘴”的部分正在向外分泌着什么不明的黑色黏稠液体，越积越多，然后滴落。阿笑本能地闪身躲过，避开了那玩意儿，然而江边石块却没幸免——“嗞嗞”的声音仿佛是被烧焦般。她提起腿，猛踹向混沌。只听见一声类似野兽的“嗷”，她一跃而起，立于几尺开外，望着此刻正趴在不远处做进攻状的混沌，内心不禁一阵鄙夷，哪有人用口水攻击的，不要脸的河伯配不要脸的怪物。
　　混沌伏在碎石堆上，用那两个黑漆漆的眼睛“注视”着阿笑，发出一种嘶哑的低吼声。周围的砖块像处于失重状态般漂浮起来，随后，那些砖块便一齐砸向阿笑。
　　“都是河里长大的，你这东西，怎么就，这么丑啊！”阿笑双手举起“斩浪”，拼起十二分的力气，将全身仙力注入剑中，直直劈向混沌。
　　片刻后，洛水终于是重归平静。阿笑躺在河滩上，目光毫无焦点，她就那样静静地躺着，连呼吸也弱了几分。“好累啊。”一路走来，陪伴她的杀戮与战斗在这一刻显得陌生。烬然走到她身边，递上了一块桃花酥。
　　“酒酒嘴里抢来的，这个很甜。”
　　“嗯。”
　　“要不，你也来神晦馆蹭吃蹭...打工吧。”
　　洛神拜谢了烬然后，将一枚雪白的珍珠赠给了录鸣，还神神秘秘地附言说日后也许有用，录鸣也没推辞，收了下来。当然，阿笑也留在了神晦馆，昔日斩龙都不在话下的“斩浪”变成了她的砍柴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