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番外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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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夏天热烘烘的，蒸的道路都看不太清了，包裹着一层热气，让人昏昏欲睡。
一辆蓝色的出租车悄无声息的驶来又停下，司机侧头问：“是这里不？”
杨秀寒有些不太敢认，打开窗户扑面的热流让她不适的眯了眯眼，仔细辨认一番，“是这。”
“好嘞。”
司机下车打开后备箱，呼啦呼啦的把行李箱拿了出来，杨秀寒轻声道了一声谢。
站在路边看着呼啸而去的出租车，一时有些茫然。身边跟着大包小包，让她颇为头疼，在门口踌躇不决，终于感受到了近乡情怯。
杨秀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眼中划过一抹怀念，背着双肩包，两只手还不停地各推着行李箱。
抬头一看，是个很有韵味的书法字，高杨超市。
她情不自禁地推开门，把行李留在外面，一股清凉的冷气让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左看右看哪里都没变过。
杨秀寒刻意压低脚步声，朝里面走去，一眼便看见了坐在斜角落的女孩，坐着个小板凳，乖乖巧巧的模样，杨秀寒一下子了然，知道了这是谁。
她望了望，没发现想见的人，这才悄摸靠近，站在小姑娘身后。女孩子专心致志，一点也没分心，连身后站了个人都没发现。
“这道题选C，不是A。”
刘棉朵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差点掉凳，还是杨秀寒反应快，赶忙扶住了她的胳膊。她笑了笑，“你好，妹妹。”
刘棉朵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眼前的高个女人，只简单的穿了一身白t和灰色休闲裤，个子倒是高的不可思议，从脑袋里快速过滤人员，发现她的面容是一次也没见过。
杨秀寒见她没反应，歪了歪头，疑惑道：“嗯？”她自己随意的走动两下，甚至还探头望向门口，说道：“我妈妈呢？”
刘棉朵瞬间惊醒，忙站起来手足无措的搓着手，啊一声，“是…是…姐姐，高老师她们在家里。”
杨秀寒长长哦一声，转身去外面拿行李。
“我…我帮你。”
杨秀寒瞅她一眼，小胳膊小腿，个子还不到她头，摇头说道：“不用，你拎不动。”
刘棉朵刚一摸到行李箱杆子，杨秀寒的手不小心覆上，吓得她一抖，局促的手指搅动，不知道该做什么。
杨秀寒只停顿一下，没想那么多，进去推门，扯着嗓子喊：“妈！”
很快门口冒出个头来，看到眼前人，惊愕的手里还没洗好的衣服掉在了地上，激动的不能自已，火急火燎的冲过来，常年稳重的人失了姿态，语调哽咽，“我的个乖乖，你咋回来了？”
杨秀寒只傻笑，嘿嘿直笑，道了声：“妈。”
“谁啊谁啊？”
高秀梅：“小红，你闺女回来了！”
“啥？”东西砰的落地一声，杨红燕不知是晒的还是激动的，略带皱纹的脸涨得通红，防晒蒲帽被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手搓着裤腿，踌躇不前，“闺女？”
“哎，”杨秀寒咧着嘴笑，毫不介意杨红燕手上的泥，猛地抱住了她，“妈妈。”
杨红梅眼泪刷的滴了下来，轻拍她的背，“你这个孩子，回家了咋不打电话？让你妈去接你去。”
杨秀寒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两个响头，“给妈磕头，是女儿不孝。”
高秀梅心疼的拉她起来，“磕啥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才刚过下午，本来暑气冲天的日子是让人懒的不想动弹，杨红燕想着去拾掇她的小菜地，高秀梅便也索性这时候把脏衣服给洗了。
“你这小孩，你说你多气人，回来也不知道说一声，让你妈去机场接你。午饭吃过没？”
两人领着她上屋里，急急忙忙的说罢要做饭，杨秀寒拉着一人一胳膊，撒起娇来，“吃过了，飞机上吃的。”
高秀梅招招手，把刘棉朵招呼到身边，搂着她笑道：“你们认识了吧，朵朵这是你姐。”
杨秀寒点头，“刚认识的。”
陪着两位唠嗑一番，高秀梅撇撇手，“朵朵，领着你姐上楼回房收拾去，你看你啥也不说，你床还没收拾好呢。”
杨秀寒自知理亏，陪笑说着：“这不是想给妈一个惊喜吗。”
高秀梅：“哼。”
多少年没回来了，家里还是没怎么变过，杨秀寒跟在刘棉朵后面，好奇的左顾右盼。
刘棉朵有些紧张，她第一次见到高秀梅的女儿，她是听说过的，只是一直没见过。本就怕生的女孩说话更磕巴了，垂在两侧的手指也在微微颤抖，“姐姐，你的房间到了。”
杨秀寒一头倒在床上，舒服的眯着眼，过一会才抬头道：“没事了，你去做作业吧，我来收拾。”
刘棉朵犹豫了一下，一溜烟跑下了楼。杨秀寒失声笑了出来，还怪可爱的。
她轻哼着一首小调，熟门熟路的自顾自铺床，整理衣服，冷不丁扭头看见了气喘吁吁的刘棉朵在门外。个子小巧的小女孩一手抓着她的双肩包，一手提着行李箱，让杨秀寒小小的惊讶了一把。
额头多了些细汗，杨秀寒微微皱眉，“我来就行，这个太重了。”
刘棉朵乖巧的盯着脚尖，在内心里排练了很多次，话说出口却还是带着颤抖的，“那个…为什么选C？”
杨秀寒微愣，被怕生的女孩逗笑了，她在欧洲留学，英语选择题还能再不会了吗，“等我收拾好给你讲题。”
以至于刘棉朵不知道怎么的，晕晕乎乎的就下了楼。听见有小孩的吆喝声，放下心中乱七八糟的疑惑，脚步飞快的回了后门的超市。
杨秀寒的家和别人有些不大一样，当年买了地自己起的，后门原本的放杂物的大间在她还没出国的时候被改造成了一家小超市，由于前面后面这几条街都是学校，来的小孩子尤其多，各个年级的都有，反而是变相的生意红火了。
但杨秀寒知道，她妈妈心肠好，要是有小朋友没钱买但又很想要的，总会留意着，还会记上小账，让孩子先带走后付钱。
她回家没人知道，谁也没说，忙里忙外的过了个一天，杨红燕叫一声，“给小孩买点菜去。”
不用她说高秀梅就拿上钥匙，“我知道。”
晚上吃到家乡菜的杨秀寒差点泪流满面，连连吃了两个馒头。
“别吃撑了，还和小时候一样。”高秀梅笑她。
“在那吃不到妈妈的菜嘛。”
杨红燕好奇的问了些问题，杨秀寒都一一回答。
“对了，回来了还回去吗？”
吃的都差不多了，一桌子四个人都停了筷，杨秀寒陪着喝了几口酒，声色认真，“不回去了。”
高秀梅一愣，说道：“你不回去了？工作辞了？”
“辞了。”杨秀寒：“我们学校找我去当教授来着呢。”
“当教授好。”
“怎么想着辞职了？”
杨秀寒扭捏了一下，“妈，我总不能一辈子在外边，你们也不和我一起去，我在那干的没劲。”
离家多年的游子归来，满心满眼的都是亲人，只有刘棉朵摸不着头脑，尴尬的抱着橙汁小口小口的饮。
收拾餐桌的时候杨秀寒撒娇着抱着高秀梅，硬是帮她洗，最后变成了两小孩排排站着洗碗。
她从小就不分，两个都叫妈，时间长了喊一嗓子妈两人总能一起出现，甚至练就了如何分辨孩子在叫哪一个的本事。
刘棉朵抬眼，再抬眼，被杨秀寒抓住，逗小孩似的，“看什么呢？”
小女孩的脸倏然通红，嘀咕着：“看你好看呢。”
杨秀寒咂摸咂摸嘴，暗自点头。
“呀，我咋瞧着个子高了不少？”杨红梅惊喜道。边上粘着她靠在她肩膀上的高秀梅也附和，“看着确实高了不少。”
杨秀寒有些骄傲，“出国了长个了，现在都一米八多了。”
“你看看，小孩长个快，在外头吃好了蹿的快的很。”
“咱家里那些衣服都不能穿了吧，明天带着你买点衣服去。”
没出国那会她就不矮，得有一米七了，高秀梅从没忘记过。只可惜她们家里条件没那么好，很多事总是错过，时间很残酷，一旦错过，就再也没有了。
“我不是小孩了，都快三十了。”
“甭管几岁，都还是个孩子。”
刘棉朵自觉离开回房间，不去打扰她们的叙旧。
杨秀寒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把疑惑全问了个遍。
她是那年考上了国外的学校，纠结半晌家里还是决定供着她去上，在家上完大学又去国外渡，后来毕业以后留在国外工作，一工作就是快十年没回来。
一开始没有钱，一来一回的飞机票很贵，是她妈妈们好几个月的辛苦换来的，那时候的兆州还没建飞机场呢，想回家还得转，回来一趟可麻烦了。后来就商量着不回，得空了都是打一会电话，也舍不得打多，怕贵。
这么久不在家自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匆匆忙忙的在电话也没说清楚，只知道去年家里多了个小妹妹，养了快一年了。
杨秀寒倒是没什么争宠的心思，只当小孩心性，好玩，有个伴陪着了。
这时候听着才知道，刘棉朵家里不好，都死光了就剩她一个，还睡在破败不堪的小船上没人管，后来那条河里的水都干了，说是填平了要扩建，看小孩可怜实在没地方住，被高秀梅碰上，领着进自己家了。
高秀梅那会是在平沙学校当老师，初中就教过她，也算是熟悉。
家里建的远，年纪大了不好再来回跑，现在才捡着个对面初中当老师。
杨秀寒听了一阵唏嘘，高秀梅拍拍她说：“你会你平时多辅导她功课去，来年该高三了，成绩不上不下的，能提升给她提升提升。”
她当然不会拒绝，连声倒好。
“妈你身体好不？”杨秀寒担忧道。
杨红梅摆手，“有啥事，我身体好的很。”
杨秀寒知道每次打电话都是报喜不报忧，她其实很多次都说过要把两老的接到国外去，她赚了钱可以在那买房子，住一辈子都行，可是老的不愿意去，说是住也住不惯听也听不懂吃更是吃不来。弄的她也没办法，离得太远很多事都不知道。
她也是后来才听人说过，她妈妈有次身体不好，动手术差点出事了，两个人都没和她说，这件事更加坚定了她要回来的心思。她在国外还给人搞代购，时不时的也给家里寄点东西，家里啥也不缺，寄回来的衣服东西都还没拆，也难怪不知道她要回来。
三人一起上客厅坐着，嗑着瓜子围在一块，高秀梅开口问：“身体好了吗？你在国外问了医生没有？医生咋说的？”
杨秀寒停顿了片刻，神色不变，有些无奈的安慰她们俩，“问过了，说我现在这样得做手术，变性手术知道不？”
“又和以前说法不一样了，发育成熟了没办法，就得选个性别给切除了。”
“那咋弄的？”
杨秀寒陷入了沉思，沉吟道：“就是你要选个男的就给那填了，选个女的给切了，还得吃激素。”
杨红燕率先说：“那你管做吗？”
“那哪能做？”杨秀寒扬眉，摇头直说：“这就是拿你当试验品呢，手术还不成熟，不行。”
“那咋治？”高秀梅十分担忧，“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的手术做着也害怕。”
“不治了呗。”
杨红梅瞪大了双眼，“怎么能不治了？”
杨秀寒吃着零食的手停下，很认真的看着她们，“我说真的，我不治了。”
“咱这毛病和别人它不一样，再说了手术不是一次两次就做好的，还有风险，麻醉过去还疼，我觉得我这样就挺好的。”
高秀梅神情严肃，身体前倾的盯着她，“你确定了？可得一辈子这么过下去？趁年轻要不多上医院跑跑还有别的方法吗？”
“妈，治病得花多少钱，再说了我这又不是什么大毛病，这么多年也没啥事，都好好的，花钱受罪干啥子。”
杨红梅深呼吸一口，又长叹，“唉，不是别的啥，就怕你以后一个人，也怪我两，小时候没钱给你治好。”
“怎么能怪你们？”杨秀寒拧眉，“是我自己不想手术，以后我也不谈男朋友，这点小毛病算得了啥。”
“咋的，喜欢女的？”高秀梅一听，挑了挑眉看了一眼杨红燕又看她。
杨秀寒也不扭捏，“嗯。”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胯，“我就希望她喜欢我能喜欢我的所有，要是因为我身体残缺就不喜欢我，那也不叫喜欢。”
“真的不做？”
杨秀寒一口一个葡萄，耸耸肩无所谓，“真的，我就是个女的，还得花钱做成女的，我不神经病吗。”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番外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