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泥土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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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棉朵最终也没能去成，只是和高寻杨两个人在酒店住了三天，三天以后回去上学了。
兆州也许是因为天气原因，会比其他地方的放假要早几天。
一想到这天，刘棉朵还是没忍住鼓了鼓嘴生气。好好的三天假期，不是下雪就是下雪，天气骤冷也没什么，奈何都是鹅毛大雪，她们哪也去不成。
好像唯一的好事就是和她在一起，并且高寻杨有时候也会来接她。
刘棉朵百无聊赖的踩着家门口的皑皑白雪，又用铲子一点一点的将之铲开。河面早已结冰，时常下了一整天的雪很容易挡住家门。
她盯着雪片刻，搓了搓手哈了一口气，把厚厚的手套摘下来，握了一把雪。
一个小时后，刘棉朵懊恼的摇摇头，咬着唇还是拍了张照片发给了高寻杨。她本来是想堆个和她差不多的雪人，奈何手艺太差，怎么看也不像，有点不好意思。
对于高寻杨，刘棉朵始终是有自卑的，在任何方面和她差距太大，加上心里的那点小心思，她更想把最好的给她。
高寻杨神色淡淡的站在羊肠小路口，静静地注视着那栋房子。
房子在这显得格格不入，原因无他，哪怕已经七点，周围灯光寥寥无几，也挡不了它的鬼气阴森。刘棉朵说错了，要说有鬼，这儿可比她的祖宅吓人多了。
高寻杨难堪的勾了勾唇，扯扯嘴角，眼中划过一抹狠厉怨恨。
这栋房子地处第一位，乡下地方很大，这儿到处都是田地。每一栋房钱都带着大片大片的荒芜田地，唯独它独树一帜，矗立在最前方。
这么多年来，大部分房屋都重新建造好，看起来漂亮又新，只有这一栋老宅，由于年久失修又没人打理，就像是栋摇摇欲坠的二层危房。
高寻杨也没想到过去这么久，这么一块地还和从前一样，没有被翻新过。兆州整改，乡下城镇很多地域都被征收了。
冬天也似乎没有印象中的寒冷了。她依稀记得在小时候曾出过事儿，大雪压的公车无法行驶。
她双手插兜，突的口袋里手机震动一下，高寻杨一顿，垂眸看了一眼裤子口袋，手指微动，猜不准是谁发来的，可隐隐觉得是刘棉朵。
高寻杨拿出手机打开，微不可查的唇角微弯。小女孩雪人堆得可爱，语气活泼朝气，仿佛就在眼前。
她心下一动，按着打字回复了几句。
“哎呀这谁家娃子！咋挡在这路口？”
高寻杨闻声扭头，借着月色瞧见了一位正骑着自行车的大娘。
她神色淡然的把手机放进口袋，停顿片刻正想开口说话，眼前大约有七十岁高龄的大娘从自行车上下来，拍拍胸脯心有余悸，“你这孩子吓死个人！没事堵路口干啥子？”
大娘小心翼翼的推着车走上前去，担忧道：“没事吧？婶没撞着你吧？”
高寻杨轻嗯道：“没事，没撞着我。”
大娘直松了一口气，抬头觑了觑，北风萧萧的吹，听起来总让人心里惶惶不安，她心怀疑虑的多问一嘴：“你是谁家的？俺咋没见过你嘞？”
高寻杨下意识看了眼破败的大门，张了张唇，又咽了回去。
“听婶一句劝，离这远点！”大娘心有戚戚，“这房子当年死过人，闹出不少事来，俺每晚走这路都怕的心慌。”
她把车停好，双手合十念了两声阿弥陀佛，“要不是俺还得养家糊口，可不敢这时候回家哩！”
高寻杨声音低沉，细细听来还有些沙哑，“谢谢婶，我一会就走了。”
大娘一惊，后退半步道：“你咋是个女娃子嘞，不得了，这高啊，比隔壁那刘二胖还高呢！”她心中新奇，仰着头眯着眼瞧她，“俺怎么没见过你，哪家的闺女？”
高寻杨沉默一瞬，长而卷的睫毛盖住眼底的落寞，“婶，我是走错了，这儿没灯，太暗了。”
大娘一拍脑袋，“是哩，”她愤愤不平，“俺们村最落后了，别的村都装上路灯了。”
“唉还摊上个鬼屋哩！”她摆摆手，冷的直打哆嗦，“闺女啊，你也快回去吧，认路不？”
“认得认得。”
大娘点点头，转身骑上自行车，那洪亮的嗓音还在前方响起，“唉，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啊，好好的人说没就没咯。”
老式自行车吱呀的叫着，高寻杨记得，以前她们家也有。
刚走没多久，呼啸的大风吹动着门口，树枝摇曳，又在诉说着什么秘密。
很快细小的雪花落进了她的脖颈里，冰凉刺骨。高寻杨抬头再次凝视一眼那二层农房，踱步在田边停留。
记忆中的泥土路早就被浇灌了，变成了不伦不类的石子小路。
高寻杨拢了拢大衣，半蹲下来紧盯着地上不能回神。
她喃喃道：“是这里吧？”
随后大跨步走了两步，不顾形象的蹲下抠挖。手指冻得生疼，修剪整齐的指甲缝里塞满了冰冻的泥土碎石块，生生的发着疼，她也毫无反应。
“找不到了。”
高寻杨愣愣回神，“找不到了。”
她正对着屋门，腿一软坐在了土地里，昂贵的皮草大衣沾染了灰扑扑的泥土。高寻杨抱着双膝，苦笑一声，“什么都没有了。”
她如同一块石头呆傻的坐着，雪花飘飘，越下越大，在她头顶铺上一层白，又融化成水滴顺而落下。
不知过了多久，高挑的身影孑然一身，浑浑噩噩的走着，夜色下步履蹒跚，身段佝偻，像个垂垂老矣的老人。
太阳初生之际，路口尽头一位骑着自行车骂骂咧咧的出来，很快被吸引住了目光，停在岔路口咂摸咂摸嘴，“奇了怪了，头天俺还没见着有这个坑。”
她抬头望望天，疑惑自语：“难不成这天还有黄耗子？”想着想着脚上一蹬，呢喃着走了。
大清早的，木阳通宵打游戏正要睡下，刚想下楼随便吃两口早饭，转眼就和门口的人对了个正着。
木阳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跳起来，脑子也不迷糊了，连忙道：“哥你咋了？”他跑过去看了又看，“你你你…盗墓了？”
他看着高寻杨身后的泥水，不可思议的眨巴眨巴眼，“不是…这…”他艰难吞咽，“你回去了？”
高寻杨眼珠转动，睨他一眼，垂下眼帘边走边脱外套，“嗯。”
木阳嘴巴张大，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跟上她，“你不是…不是不回去吗？”
除了以前，他还是第一次看见高寻杨狼狈不堪的样子。衣衫不整，一头乌黑如瀑的长发乱糟糟的，杂乱无章，甚至还夹杂着泥土和烂叶子。一双洁白无瑕的手上通红，干涸的血混合着泥污，眼神空洞肿胀，是他从没见过的。
“想回去就回去了。”
油盐不进的样子，让木阳想靠近的步伐又退缩了。他张了张唇复又退出，思虑再三还是没冲上前去。
和这人相处这么多年，他太过熟悉，更知道这时候的高寻杨只想要清净，也很有可能暴怒，不是他所能承受的。
“怎么会找不到呢？”
“真的找不到了。”
高寻杨口中喃喃。
她仿佛是一头迷茫的不知道该去何处的荒漠孤狼，徘徊着拥有着一身的空洞和孤独。
也是自从那一天，木阳发现高寻杨时常会出去，一去就是一整晚，回家以后沉默寡言，低气压非常严重。虽然再也没有那一天的狼狈，可有时也会带一些泥污回来。
时间过去小半个月，破天荒的高寻杨很想她。她有些说不上来那种感觉，不是欲望，不是兴奋，只是平淡的想念。
很奇怪，刘棉朵是她第一次这么久还活着的女伴，也是因为她的私欲，她和她并没有过第二次也不会再有。那三天，高寻杨以为是自己长时间戒断了，又走了那种若有若无的冲动，可事实是没有。
于是在刘棉朵期末考试结束以后，高寻杨不由自主地去了学校。
高寻杨没有告诉她，女孩发消息的时候还故意骗她说很忙。她没有制造惊喜的想法，只是有些忍不住。她就是这么一个想什么就做什么的性子。
停在校门口，熙熙攘攘人群和车辆中，高寻杨显得格外明显。
她来的早，有些等的不耐烦了，只要光想那种奇异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让高寻杨一时缓缓激动的手指微抖，连带着指缝中的细条的女士香烟也一起。
口中的烟抽到所剩无几，一眼就看见了淹没在人海中的那颗小萝卜丁。
高寻杨稍稍停顿，正想和从前一样等着小女孩找到自己，又想到今天换了一辆车，想来她应该是认不出的，心里突的有那么一丝烦躁。
这种感觉在刘棉朵即将路过她的时候更加强烈，高寻杨脑袋一空，倏地打开车门，和受到惊吓连连后退的刘棉朵大眼瞪小眼。
不过一瞬，不可言说的激动涌了上来，和小女孩甜腻的拥抱。
她没有回头，那就站在她前面好了。
而刚才让她带上难堪的尴尬也烟消云散，小女孩甜糯的软音在也一并藏在了自己的怀中，“你怎么来了呀？”
刘棉朵鼓着嘴心里涨的发闷，很多东西开始挣脱冲破束缚，她紧紧揪着女人好贵好贵的衣服，有委屈又有欣喜，“你骗我，还偷偷换新车了。”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泥土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