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白鹭双飞

58、秘密

　　我听到崔小娥同鸢儿说着什么，却是没怎么听清楚。我换好简便的服饰出来后，鸢儿已经不见了。
　　我想不见就不见吧，眼不见心不烦。
　　“走吧。”崔小娥说着就向外先走了去。
　　林湘儿等着我，同我一起走了出去。
　　宋管家已经将马车准备好了，见我们三人出来，上前说：“三位夫人好，这几位是王爷派来保护夫人们的。”
　　是六个瘫着脸，高个子，魁梧身材的壮年。
　　林湘儿说：“那就跟着吧。”
　　我们三人准备上马车了，刘忠竟然从大门里走了出来，而且同那六个人穿着一样的服饰，黑衣，黑靴，像只乌鸦一样。
　　崔小娥先上的马车，彼时蹲在车前等着拉我进去，瞧见了就说：“妹妹啊！你看王爷多舍得，连刘侍卫都安排上了。”
　　我不满她的说法，看了过去，林湘儿已走到他身侧，同他说了些什么，就走了回来。
　　“是王爷派来保护我们的。”
　　我“嗯”了一声，被崔小娥拉着进了马车。
　　林湘儿进了马车后，崔小娥就说：“王爷不是让他保护薛婉的，怎么给出来了？”
　　“薛婉回将军府了。”
　　“哦，不说我还忘记了，今日是回门的日子，真是便宜了那死丫头。”崔小娥不知从那里找了些瓜子，磕了起来。
　　“到底是王妃，日后说话还是要注意些。”林湘儿撩开车帘向外看了看。
　　崔小娥用鼻腔“哼”了一声，专心嗑起了瓜子。
　　林湘儿向我柔柔一笑：“妹妹。水朝旭昨日冤枉了妹妹，是王爷命我二人带妹妹出去散心的。”
　　“王爷？”
　　“是啊！水朝旭的伤口那么齐整，一看就是利器一刀切得，王爷见多识广，怎么会被她的一面之词给骗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谁给切得？”
　　谁给切得？柳君竹说是他干得，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莫非真是你做的？”崔小娥猛然凑了上来，吓了我一个激灵。
　　“怎么可能？我为什么要砍她？就算我要砍，也是砍顾念冰，为什么砍她？”
　　“小娥，你就不要再逗妹妹了。”林湘儿又对我说，“水朝旭也是一早就回娘家了，这会儿铁定在她父母面前哭诉了。哎，真是活该呀！”
　　“她老爹是朝中大官，这样一来是势必会给王爷施压，王爷要想保妹妹你，就要找到真正的凶手。只是这真正的凶手会是谁呢？”林湘儿说着像是陷入了沉思。
　　崔小娥闭眼假寐了起来，我便也闭上了眼睛。只是眼睛闭上了，脑袋却是异常活跃，像是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浮现了出来一样。
　　剩下的路程我们三人没有再说话，都各自休息着，直到青鸾在外呼唤林湘儿，我们才睁开了双眼。
　　“怎么了？”林湘儿问。
　　“夫人，到了目的地了。”
　　“收拾一下，我们就下来了。”林湘儿说罢对我跟崔小娥说，“到地方了，下车吧。”
　　“你们先下去，我再休息一会儿。”崔小娥说着张了个大大的哈欠。
　　我跟林湘儿便一前一后下了马车。这一路上我都昏昏沉沉睡着，没有撩开车帘向外看过，这一下车，顿觉像重生了一般。那金黄的树叶，澄亮的河水，连绵的山峦，金灿灿的阳光，宛如仙境一般让人感叹。
　　“妹妹，有没有觉得心情很放松？”林湘儿深吸了一口气，问我。
　　“空气清新，跟京师的空气一点儿都不一样。姐姐经常来这里吗？”
　　“这是第一次来，还是托妹妹的福气。”林湘儿说着示意我向青鸾那边走去。
　　我趁机向四周扫了一眼，刘忠带着六个侍卫已经向着四面八方走了去，估计在排查危险吧。
　　青鸾，柿子还有另外三个丫鬟估计比我们来的早，因为我们走时只有一辆马车，路上我也没有听到后边有马车行驶的声音，而这里却停着一辆马车，而且她们已经将该铺的，该摆的都铺好，摆好了，就是软垫子，也是一个不差。
　　“夫人，先喝杯茶润润喉。”青鸾在一块儿方形红木小桌上摆了两个茶杯，倒了些茶。
　　浅黄色的茶水冒着热气，顷刻就不见了。
　　“这是茉莉花茶，妹妹闻闻，还有一股清香。”
　　我听林湘儿这么一说，端起茶杯嗅了嗅，确实有股淡淡的香味，典雅，不甜腻。
　　“柿子，给你家夫人端一杯过去。”林湘儿瞅了一眼正在收拾软塌的柿子说。
　　柿子就端着茶水走向了马车。
　　她又对我说：“妹妹起早没吃什么东西吧？先吃些点心垫垫，要不然茶水喝多了会肚子不舒服。”
　　她递了一块儿粉色晶莹透亮的圆形小点心给我：“这是鲜花饼，尝尝看。”
　　我接过咬了一口，唇齿留香，像是吃了朵花一样。
　　“王爷娶了薛婉，妹妹伤心吗？”林湘儿也吃着鲜花饼问我。
　　她姿势很优美，仅仅是握着鲜花饼就让我觉得甚是美好。
　　我轻轻笑着：“姐姐说笑了，王爷同薛小姐也算是青梅竹马，能将人娶回，也是遂了一桩心愿，妹妹替王爷开心不已。”
　　“妹妹在说假话。”林湘儿看了我一眼，望向了远处被阳光铺满的河面，“姐姐同小娥虽对王爷没有情愫，但这些年也是习惯了围绕在王爷身边。我二人姑且有气，妹妹又怎会开心呢？”
　　“。。。。。。”
　　“妹妹也是喜欢王爷的，对吧？”
　　“姐姐说的那里话，王爷喜欢谁是王爷的喜好，妹妹没有奢望。”
　　“妹妹防着姐姐，姐姐不怪你。只是有句话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妹妹怕是还不晓得。”
　　“。。。。。。”
　　“妹妹，你有没有发现王爷对你和对我们这些女人不一样？”
　　“不一样？姐姐指的是哪一方面？”我喝了口青鸾新倒得茶，问道。
　　“姐姐在王府待了这些年，前前后后也见过不少女人，她们或是被王爷带进府的，或是皇太后赏赐的，但总归王爷对她们都很客气，甚至是漠然。可王爷对妹妹却不是如此。”
　　有吗？我怎么没有觉得？
　　“妹妹受了欺负，王爷会暗地里给妹妹出气。妹妹不开心了，王爷还会刻意逗妹妹开心，妹妹爱吃好吃的，王爷会命令婆子给妹妹换着法子做，妹妹没觉察到吗？”
　　这个我真的没感觉到！我只是察觉到宋锦煜阴晴不定，一会儿对我像是特别好，一会儿对我又特别差，还有什么给我出气，简直是天方夜谭，他好几次，几乎是次次都向着他人，根本就没有帮过我。
　　“姐姐是不是想太多了，妹妹觉得王爷对诸位姐姐也甚是关心，向来都特别在乎姐姐们的感受。”
　　林湘儿笑出了声：“妹妹还是单纯，不明白。王爷对我们从来都是逢场作戏。若说姐姐跟小娥还能受到王爷一些关心，那水朝旭和顾念冰二人就只有坐冷板凳的份儿。”
　　说起“顾念冰”，我还真是有很多疑问：“姐姐，顾夫人是何时来的王府？听说她家是商贾，怎的会成为了王爷的妾室？”
　　“顾念冰跟水朝旭是一前一后进来的，有五六年了吧。别看她们像是很老成，但也才十六七岁，跟妹妹年纪相仿。顾念冰能成为王爷的妾室，是皇太后从中做了手脚，这才让她父女两得偿所愿。”
　　“姐姐能否详细讲讲，妹妹好生好奇。”
　　林湘儿一笑：“顾念冰的父亲偶然得了一块儿奇玉，冬热，夏凉，关键是只要将其戴在身上，一年四季都感觉不到气温的变化。是不是很奇特？”
　　我点了点头。
　　“她爹将奇玉献给了皇太后，在皇太后面前说自家女儿是多么的仰慕王爷，多么想侍奉王爷，皇太后就将她赏赐给了王爷。一开始王爷劝说过她，让她不要留在王府，可她执意如此，王爷也不再勉强。本来她心思很单纯，人也不坏，柔柔弱弱的，甚是惹人怜爱。我跟小娥见她干干净净的，就对她特别照顾。可自从水朝旭入府后，她就变了，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后来，机缘巧合下我们发现，她竟然跟水朝旭狼狈为奸，将王爷的行踪尽数报告给了皇太后。”
　　“王爷甚是气愤，也就慢慢将她当做了陌生人，不再关心她的一举一动，由着她跟水朝旭二人胡作非为。”
　　“王爷知道她二人胡作非为，不管吗？”
　　“不是不管，而是没法管。妹妹还不知道吧，这王府里的侍卫，大都是皇太后的人，皇太后名义上说是保护王府安全，实际上是软禁了王爷。王爷一直在想办法打破囚禁的局面，却是总不得解，故而将希望放在了她二人身上。”
　　林湘儿这么一说，我像是明白了一些。
　　“妹妹再尝尝这块儿绿色的点心，是鎏云酥，甜而不腻。”
　　我便拿了一块儿吃了起来。
　　“妹妹不知晓不晓得，王爷遇到妹妹那日，正是被皇太后派人追杀所致。幸好得妹妹所救，否则。。。。。。”
　　原来如此，我还当他是犯了什么病，掉进水里了呢，原是他老娘追杀他！只是他老娘为何要对他痛下杀手啊？
　　林湘儿饮了口茶：“王爷应当对妹妹说过皇太后的事吧，这也令我们大家很疑惑。皇太后只有皇上和王爷两个孩子，按理说，一个孩子是皇上，一个孩子是王爷，对她来说已是天大的好事，可她为何总想要自家儿子的命呢？”
　　“皇上一早统揽大权，治国有方，同王爷的感情甚笃。皇太后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说王爷要谋反，让皇上亲手杀了王爷。皇上不愿，皇太后便借机夺了皇上的一部分权力。王爷本想帮皇上将权力再重新夺回来，可他也是自身难保。”
　　我听罢，不禁叹了口气，这光鲜亮丽的宋锦煜，竟然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是让人可怜呀！
　　“还有呢，要不要听，姐姐再给你讲讲？”崔小娥走了上来，笑着说。
　　林湘儿道：“既然出了王府，天宽地阔的，就趁机好好说说，进了王府，做什么都拘谨的很。”
　　崔小娥很是粗狂地盘腿而坐，还拿了一碟子瓜子放在膝盖上，磕了起来。
　　“姐姐去看看一会儿吃什么，你们先聊聊。”林湘儿说着站起来走了。
　　崔小娥就说：“知道水朝旭为什么那么恨你吗？”
　　我点了点头，又赶紧摇了摇头。
　　她一张嘴，将瓜子皮吐得很远：“水朝旭她爹是朝中大官，自有一批势力。他自然是希望自家女儿是王妃，但王爷不应允。你也知道，水朝旭一家人是皇太后的爪牙，同意了，跟跳火坑没什么区别。王爷也不喜欢薛婉，更不下想娶她，你应该明白。只是薛婉她爹是将军，有将士在手，又没有站队，王爷想利用薛婉打击水朝旭一家，就勉为其难娶了她。”
　　“水朝旭见当王妃无望，欺负你，已算是轻的了。只是这个顾念冰，还真是令人讨厌！这才几年，就变了一个人。不过你放心，她不足为惧，王爷是不会将她看在眼里的，就算她再凶再狠，也咋呼不了几时。”
　　“姐姐怎么知道这么多？是王爷告诉姐姐的吗？”
　　崔小娥瞟了我一眼，将瓜子皮又吐了很远：“你傻吗？这种事你觉得会是王爷告诉我们的吗？我们眼又不瞎，耳又不聋，不像你，整日浑浑噩噩，就知道当缩头乌龟。”
　　我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很不爽：“姐姐有武功，对吗？”
　　“这有什么稀奇的？这王府里除了你没有，谁还没有？就你的丫鬟，什么鸢儿是吧？她也有武功，只是你傻，一直蒙在鼓里。”
　　我一愣，紧问：“水朝旭跟顾念冰，薛婉，她们也有吗？”
　　崔小娥用你很傻的表情瞅了我一眼，磕了两颗瓜子，才说：“水朝旭从小习武，你没见她的手吗？哦，对了，她总是待着一双薄如纱的手套。顾念冰呢？早些年跟你一样弱的要命，不知近几年怎么就有了功夫，说来也奇怪，她的武功甚是奇怪，连我和湘儿合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王爷知道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你知道吗？这整个王府就你一心吃了睡，睡了吃，也不知道王爷看上你什么了，让我们姐妹二人照顾你！”
　　崔小娥虽然不像之前那么总刻意针对我，但对我的讨厌却是实实在在的。之前不明白为什么，今日听她一说，算是大彻大悟了。
　　“你们是亲姐妹吗？”我看了同青鸾说话的林湘儿，问道。
　　“不是，我们两个算是孤儿吧。湘儿在南方，我在北方，我们是被带进王府才认识的。”崔小娥是有多喜欢嗑瓜子，我们才说了几句话，她就把一盘子瓜子吃了个干净。
　　“总之啊，以后放机灵些，别总傻不拉几的！”崔小娥猛灌了一口茶水，又说，“你那个丫鬟，就特嚣张那个，我给你说，留心些，她可不是省油的灯！有几次我还看见她跟那几个在说笑呢！”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个想清楚。王爷是让我们照顾你，但晚上我们可是各睡各屋，她要使坏，你自个不掂量，可别吓喊叫。”说罢，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向着河边走去。
　　她行走极为潇洒，没有一点儿闺阁女子的扭捏，我想她大概是没有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