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白鹭双飞

52、危险

　　我躺在床上转辗反侧，怎么都睡不着。鸢儿一直都没有回来，我想她估计是不想回来了。
　　我叹着气，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回忆着鸢儿看见柳君竹轻薄我时的震惊样子，以及她后来回来时的神情，让我不得不开始思考她如此看我不耐烦，是跟“这件事”有关。
　　她以为我跟柳君竹不清不楚，所以对我心生失望，而在前院又因为我跟旁人争吵了几句，所以越发看我不顺眼，越发觉得我不上进。如此以来，心中的怨气能不强烈吗？
　　看来，我明日该好好打听打听今日发生的事了。
　　我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这一睡就是次日清晨，鸢儿已经将茶泡好了。
　　她端着茶到床边，低眉顺眼：“夫人，请漱口。”
　　我瞅了她一眼，接过茶喝了一口，她就端着茶向圆桌走去，边走边说：“夫人，鸢儿已经给您挑选好鞋子和首饰了，您看现在就梳洗打扮吗？”
　　我瞟了眼窗外，太阳都出了地平线，便道：“收拾吧。”
　　我穿好鞋由着她伺候我洗漱，再为我化妆。她化妆的时候两只眼睛一直瞅着我的脸，却是不肯同我有视线相碰，我想再问问她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而疏远我，可一想，罢了，还是等我问清楚事情的始末再说其他的吧。
　　她为我化的妆容是这么多次中第一次浓艳的，我不知道她是出于何意，但总归我是信任她的，知道她虽然没有向我解释，但一定有非这样化妆的理由。
　　我见她开始为我挽发髻，说：“梳一个干练点儿的发髻吧。”
　　她手下还在忙，嘴上说：“鸢儿给您梳的是朝云近香髻，既干练又不失美感。”
　　“我相信你。”我是真的相信鸢儿，可我从铜镜中瞥见的却是她不屑的眼神。我当自己是看错眼了，眨了几下眼睛又看了去，她却已侧过了脸。
　　我想我定是看错了，她不可能会对我这么不屑的，一定是我看错了。
　　鸢儿很快就把头发挽好了，说：“夫人，鸢儿为您更衣。”
　　我站了起来，跟着她走到衣架那边。我的两只眼睛一直看着她，以望跟她能有短暂的视线相交，可结果却是，她一直在刻意躲避着我，令我连她一个有深意的表情都看不见。
　　衣服穿好了，又合身又漂亮。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质感，真是又软又滑。我想我这一辈子估计都不会穿着它跟宋锦煜有拜堂仪式了。
　　“夫人，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我叹了口气：“你不跟我一起去吗？”
　　鸢儿即刻向后退了两步，弯腰说：“夫人，鸢儿是下等丫鬟，没有资格去。”
　　我听她这么一说就来气，她这是什么意思嘛？我从来没有将她当做是下人，更没有觉得她下等，她为什么要说这样冰冷的话来刺激我？
　　我憋着气一言未发抱着送给宋锦煜的东西走了出来，这一走就过了很久才停下来。我站在路上回看着来时的路，气喘吁吁。
　　这一眼看去，才发现来时的路都已是红彤彤一片，什么红地毯，红灯笼，红丝带，红纱幔，真是一应俱红。
　　丫鬟小厮们有说有笑从一边走过，看的出来他们非常高兴。我看着他们喜笑颜开的样子，不觉也笑了起来。
　　就在我想再往远处看看时，林湘儿的声音在我身后响了起来。我颇感诧异，转头看了去，发现还有崔小娥。
　　林湘儿笑得很和蔼可亲：“妹妹这一身衣裳真好看，竟似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我一听就觉她好不虚伪，这等奉承的话对我讲一点儿意义都没有。
　　崔小娥也在我未开口前说：“到底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妹妹今日这身装扮，当真是让我们姐妹眼前一亮。”
　　崔小娥从来没有说过我一句好话，她这么一说，我还警惕了起来，生怕她又挖坑取笑我。
　　“不要这么戒备，姐姐是真心赞扬妹妹的。”崔小娥笑着将我从头到尾又打量了一番。
　　我见她态度还挺诚恳，就道：“多谢姐姐美意。”
　　林湘儿瞅了瞅我怀里的盒子，问：“妹妹抱得是什么东西？给王爷的贺礼吗？”
　　我回看了眼怀里的锦盒，点头道：“是妹妹的一点儿心意。”
　　“可以打开给姐姐看看吗？”崔小娥问道。
　　我踌躇着，听她说：“放心，今日是王爷大喜，姐姐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给自己惹麻烦。”
　　“是啊，还有姐姐我在跟前呢，妹妹就放心吧！”林湘儿也笑着说了起来。
　　我见她二人如此坚持，便将锦盒打开了。然而我还未出声介绍，崔小娥就尖锐着声音惊呼起来：“这是独山鸳鸯锁？！”
　　林湘儿脸色大惊，急走几步打量了起来。
　　我被她二人这变换莫测的表情吓得愣住了，直让她们将东西从我手上抱过，才反应了过来。
　　我正欲开口嘱咐她们要小心一些，崔小娥就严肃问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东西？”
　　林湘儿也严肃地盯着我看。我没见过她们这样认真，警惕的模样，不禁就一五一十回答了起来：“这是我托人在集市上买的。”
　　“托谁买的？”崔小娥紧紧逼问。
　　我犹豫不知该怎么回答，林湘儿苦口婆心劝我：“妹妹。这东西可不得了，你可不能有所隐瞒！”
　　我下意识就问：“这鸳鸯锁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崔小娥逼问：“是不是你的丫头鸢儿买的？”
　　“到底怎么了这东西？”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将鸢儿抖出来。
　　崔小娥冷冷看了我一眼，翻着鸳鸯锁看了起来。她瞅得仔细，林湘儿也瞅得仔细，而我，被他们肃穆的气氛影响地也仔细观察了起来。
　　可在我眼里，它就是两只交缠着脖子的绿鸟而已！
　　“是绝情宫的东西？！”崔小娥突然低沉声音说道。
　　绝情宫的东西？什么绝情宫？
　　林湘儿根据崔小娥的指示也看了起来：“竟然是真的。”说罢，她二人就双双向我看了过来。
　　她们的视线赤裸裸，不带有一丝一毫的隐藏。我看着他们纳闷，警惕，狐疑的眼神，心跳得“嘣嘣”直响。
　　“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吗？哼！一看你这样子就不知道！这是绝情宫的东西，这东西不可能流落在街角的！说，到底从何而来？谁给你的？”崔小娥恶狠狠地看着我。
　　林湘儿小声提醒：“注意态度，别吓住她了。”
　　崔小娥才变了变神情。
　　林湘儿说：“妹妹，这独山玉对我们姐妹二人没有什么吸引力，只是这东西对王爷却有很大的吸引力。这绝情宫是个江湖组织，素来同朝廷势不两立。王爷这些年一直致力于将它一网打尽，却是屡屡被他们逃脱，以至于到现在，王爷连它的位置在何处，都找不到了。”
　　“妹妹现下将绝情宫的东西赫然当做王爷的贺礼，您说王爷会如何对你？”
　　我被她说的一愣一愣的，这只不过是一件普通的玉石而已，怎么背后还有这么多绕绕弯弯的事？她们该不会是故意在逗我玩呢吧？
　　崔小娥说：“妹妹，说句实在话，若说我们姐妹二人真是想要对你不利，绝不会等到现在，再者。。。。。。”
　　崔小娥还没有说完，林湘儿一记飞眼就瞅了过去，她就转了话题：“妹妹好歹同我们相处了两年，也算是有些感情。姐姐们实在不希望你就这样白白丢了性命。这样，反正妹妹左右是给王爷送贺礼，不如这样，从姐姐那里挑一件如何？”
　　“是啊，我跟小娥那里有些私人物件，也算是稀有，送给王爷当贺礼，一样拿得出手。”
　　她们如此好意却是让我心里很是忐忑不安。要知道，她们素来是以敌人的眼光看我的，今日怎么会这么好心帮我？莫不是刻意如此来害我吧？毕竟，同她们相比，我更愿意相信鸢儿。
　　我问：“二位姐姐怎么这么了解绝情宫？”
　　崔小娥当下就看了过来：“你在怀疑我？”
　　“姐姐平白这么一说，要妹妹如何相信？”
　　“也是，妹妹来看吧。”林湘儿说着将鸳鸯锁的底座摆在了我眼前，“这小字要挨近看才能看清楚，妹妹可以仔细看看。”
　　崔小娥带着讥讽的意思说：“别不是白看，其实不识得这几个字？”
　　林湘儿轻喝一声：“小娥！”
　　我才不管她怎么说，而是仔细看了起来。可那字迹确实很小，我也确实是怎么都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