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白鹭双飞

130、谈话

　　要我说，在姑苏定居，才是最好的选择。看看这绿柳扶风，粉蝶扑面，以及那小桥流水，孤舟蓑笠，都是一种来自于书画的享受。
　　关键是这里的人虽热情，但很有分寸，不该问的从来不会去打听，就如这家客栈的掌柜的，小二哥，就从来没有对我和元宝的行踪感到好奇过，也不会刻意去观察我们，所以，住在这里，那是既安全，又安心。
　　我本以为这样的生活会让我忘却之前发生的事，但结果却是，不仅没有忘记，还连续不断地回想了起来，尤其是，我会不分时间，不分地点的想起宋锦煜。
　　宋锦煜啊宋锦煜，他定然还是那个高高在上，威武不能亵渎的王爷。而陪在他身边的，怕是就只有对他情根深种的薛婉了，又或者，他又给自己纳了几房妾室，也说不定。
　　哎，事实到底是怎样的呢？
　　我同元宝跟路人打听过，但貌似，皇家的事，他们根本就不关心，所以，问来问去，打听来打听去，也没得出个什么有用的答案来。
　　但我想，宋锦煜一定是还活着的。这般，也就够了。
　　虽然折了一袋子金子，但剩下的钱财，对我和鸢儿来说，也是一辈子都花不完了。只是吧，整日沉迷于游玩，和享受，人都变笨了。
　　再者，元宝说的也没错，我们若是真心要在本地落脚，那就该找个固定的居住地，要不然一直住在客栈，也不是个长久的办法。只是，我跟元宝转悠了很久，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
　　这般，就到了夏至。
　　夏至一过，天气是一日比一日炎热，像是身上的衣服就没有干过。我也是好奇，早些年在乡下，夏天也一直是汗流浃背，也没见多难熬啊，怎么如今，到受不了了呢？
　　今日，下起了雨，如书中记录的那般，烟雨蒙蒙。但气温却还是只高不下，而且还闷闷的，像是脑袋上罩了个罩子一样，憋的人直喘粗气。
　　我趴在窗台前，望着天空的白茫茫，陷入到了深思中。元宝呢，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似睡未睡的。
　　一切看着是这么的和谐，静谧，但谁都没有想过，这个时候，竟然会有人来！
　　我听到缓慢的脚步声在屋前驻足，就警惕地看了过去。元宝同我一样，坐了起来，满身都是戒备。她看向我，我看向她。
　　门口之人没有进一步动作，我便悄悄猫腰走到了元宝身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就搬起板凳走了过去。
　　不管来人是谁，只要他敢进来，我就砸他个落花流水。
　　我憋着一口气，静静地站着，仔仔细细地注视着屋外之人的动作，想象着他该是何时动手的，他竟然开口了。
　　“妹妹，是姐姐，可以进来吗？”
　　好熟悉的声音啊！有些像。。。。。。不对，不可能是她！她已经回了绝情宫，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这里？
　　是柳君竹告诉她的吗？真是太讨厌了！！
　　但眼下，我却并没有开门，而是静静地站着。因为这一路而来，我可是见过了稀奇古怪的事，像是说，有些人善口技，总是用声音骗人，所以，还是不要贸然行动了。
　　不想，她又说：“阿福，我是林湘儿，有事要同妹妹说。”
　　真的是林湘儿？这么巧吗？那我要开门吗？我看了眼一边忐忑不安的元宝，犹豫不定。却是突然，在我没有任何防备的情况下，门从外边踹开了。
　　崔小娥不屑地扫了我一眼，冷哼一声，走了进来。
　　林湘儿紧跟着，不好意思说：“妹妹，实在唐突，但情之所逼，没得办法。还望妹妹不要介意。”
　　我很是无措，但也没说什么。事实上，我想说，也说不出来呀。
　　门是破损了，大开着，但好在客栈所住的人不是很多，所以，并不是很尴尬。崔小娥一身装扮很是侠女，已经坐在元宝身边，给自己倒起了茶水。林湘儿坐在她身边，笑着看向我。我便顺势坐在了她们眼前。
　　崔小娥说：“你怎么来了姑苏？京师出了什么事了吗？”
　　我看向了元宝，她已经远离了崔小娥，说：“姐姐失声了，没办法开口说话。”
　　崔小娥这才收敛了下自己的傲气。
　　林湘儿呢？恍然觉悟：“是姐姐唐突了。”又道，“妹妹，随姐姐回绝情宫吧？那里有天底下最厉害的大夫，一定能治好妹妹的嗓音。”
　　我又看了眼元宝，她说：“姐姐说了，一切”顺其自然，不强求。”
　　我还真是佩服元宝，说的简单，还合我意。
　　崔小娥跟在王府一样，语气不善：“不想说话是你自己选的，可别到时后悔！”
　　林湘儿出声呵斥了她，对我说：“妹妹，到底是自己能说话是好的。人生还很长，不说话，会很麻烦的。”
　　元宝没有我的授意，就说：“二位姐姐，姐姐说了，话说的太多，不见的就能做好，还累得慌。姐姐说了，她现在很享受这样的时光，避免了跟很多人的争辩，生活也过的清净。”
　　“可是？”林湘儿并不打算妥协。
　　崔小娥插话：“李向福，我们也不瞒你，你该是知道我们是奉命而来的！你若是要走，即刻就随我们而去，若是不愿意，我们也不会强迫你！”
　　“小娥！！”显然，崔小娥说的话，并不合林湘儿心意，“妹妹，之前是我们的错，没有向你明说。但妹妹一向善解人意，自然是明白我们二人的苦衷。如今，事情已尘埃落定，妹妹就不要再计较了，好吗？”
　　我在心中说了“不”。凭什么是我“计较”？明明错的就是她们！至于我，要不要原谅她们，那是我个人的事，用不着她们在这里讲大道理。
　　大道理我是听得太多了，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还不是要自己去动手处理？
　　我轻轻摇了摇头。元宝就说：“二位姐姐，姐姐的意思是，不要再为难她了。”
　　谁知，崔小娥睨眼看了过去：“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你知道她是这样想的？”
　　我见不吭声实在不行，就哼唧了一声。果然，她们二人都很是惊讶地看向了我，尤其是崔小娥，还很是鄙夷。她对我态度这么不好，不外乎是因为宋锦煜。她也是喜欢宋锦煜的，只是没办法，罢了。
　　我很是焦急，想用笔写下心中所想，好彻底打消她们的坚持，却是无奈啊！不会写！
　　这般，这天儿，就没得聊了。
　　崔小娥不知道是不是在赶时间，显得很是焦躁。而林湘儿，一直低垂着眼帘，凝重着，也不知道又在想什么。眼见如此，我就起身走向了门口，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是一条道上的人，已经做好了“井水不犯河水”，就没必要再聊了。
　　崔小娥瞪着我，我权当她瞪着空气，不在乎。林湘儿见状，叹了口气，缓缓站了起来：“今日我们就先走了，改日再来。”
　　我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她们离开了屋子，下了楼。
　　他乡遇故交，本是人生一大喜事，可放在我这里，却成了一桩坏事。一看到她们出现，我就隐隐约约觉得我的自由被限制了。再一想，万一被他们强行掳到了绝情宫，那后半辈子，岂不是彻底完了？
　　是以，我就同元宝开始收拾行囊了。白日不可走，晚上一定要离开这里。
　　哎！姑苏待不住了，就去江都，那里也是人间天堂。
　　。。。。。。
　　我也不知道跟元宝是怎么做的，总之，稀里糊涂停下来喘口气的时候，马车已离开姑苏城，很久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但这样也好，不会再碰到什么匪寇之类的坏人了。
　　元宝跟我并排坐在一起，叹着气，问：“姐姐，你为什么不去绝情宫把嗓子治一治呢？”
　　“。。。。。。”
　　“他们一定是柳公子派来的。姐姐，柳公子对你还是挺好的。”
　　好吗？确实挺好的。只是吧，有些事总不是一句“过去了”，就真的过去了。他估计也放不下吧，而我，根本就不打算放下。这样一来，还怎么相处啊？
　　罢了！天高云阔，江山云雨，那里不是心之所向？那里不是逍遥自在？
　　我狠打了一马鞭子，马儿就飞也似的跑开了。我想，等天亮的时候，会不会就到江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