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有恙》白鹭双飞

122、抓走

　　元宝红肿着眼眸，用着像是蚊子一样的声音，说：“姐姐，是元宝不好，是元宝没有保护好祖母，害你担心了。”
　　“元宝，别傻了，这种事怎么能怪你呢？鸢儿此举，是为了找我的麻烦，这是迟早的事，跟你没关系。”我缓缓摸着元宝的头顶，望着远处漆黑的夜空，不觉又出神了。
　　我一直坐在板凳上，等着宋锦煜，一直等一直等。。。。。。
　　后来，不知道几时了，宋锦煜冒雪赶来了。我几乎是在他出现的瞬间，就跑了上去：“王爷，有我祖母的消息了吗？”
　　宋锦煜握着我的手，将我拉进了屋：“阿福，我已派刘忠去找了，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莫要太过紧张。”
　　“王爷，你说鸢儿会杀了我祖母吗？”我看着宋锦煜，等待着他的回答。
　　宋锦煜用手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抚起我来：“阿福，这种事不能胡思乱想，越想越惊恐，越想越害怕。我们如今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等。我相信，不出一日，鸢儿就会来找我们，到那时，一切都会真相大白。”
　　“真的吗？”我还是不放心。
　　宋锦煜将我拥入到了怀中，小声说：“阿福，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一定会将祖母找到，一定不会让坏人逍遥法外。”
　　我这才像是吃了个定心丸，踏实了。
　　元宝还顾自懊恼，站在一边发着愣。我清楚她的自责和愧疚，于是给宋锦煜倒了一杯茶后，就去宽慰她了：“元宝，我没有怪你，你也不要自己怪自己。这不是你的错。无论我在跟前，还是不在跟前，鸢儿都会来将祖母带走，只不过恰好我不在，所以你才觉得一切罪过都是你。其实不是这样的。”
　　“姐姐~”元宝唤了我一声，就趴在我的怀中哭了起来。
　　我学着宋锦煜拍我后背的样子，拍着她的后背，只望她千万不要再多想，千万不要将过错全都揽在她一个人身上。
　　元宝停止了哭泣后，我就劝她下去休息了。而我和宋锦煜，又聊了会儿，也睡下了。只是初睡总是异常难熬，直到夜半三更，我才有了一些昏睡的意思，不过，还是一直半睡半醒到了天亮。
　　天一亮，我就起床了，而宋锦煜，竟然一早就起来了。我摸着尚有余温的床褥，心又一次跌入了谷底。
　　是不是有祖母的消息了？祖母她还好吗？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为什么宋锦煜起来的这么急，这么早呢？
　　我怀揣着不安的心，匆匆收拾完毕，就要出去寻找宋锦煜，却是才出了院子，就见刘忠从一边走了过来。我想，他是不是来找我的？是不是真有祖母的消息了？
　　我便急忙向他走去，果然，一丈外，他停了下来：“夫人。”
　　“刘侍卫，是不是有我祖母的消息了？”
　　刘忠没有直视我，但我却从他这个不自在的表情，得出了我想要的答案：“我祖母难道真的出了什么事？”
　　“夫人，请您移步前院。”
　　我听罢，急忙就向前院的方向走去。而刘忠，则一直紧紧地跟着我。我越是距离前院越近，心跳得就越是“突突”直响。这般，到了该去的地方后，我的心，已经麻木了。
　　宋锦煜一身漆黑背对着我，他的眼前是一张大桌子，桌子上盖着一张白布，白布隆起的部分看着好像一个人。
　　好像一个人？
　　真的是一个人吗？
　　会是谁？
　　我仓皇而去，脚下的步子踉踉跄跄：“王爷。”
　　“阿福，你来了。”宋锦煜眼疾手快扶住了要栽倒的我。
　　“这是什么啊？”我噙着笑问着，但声音实际上已经打颤了。
　　宋锦煜一双眼睛哀伤地看着我，看的我的心是越发的冰凉。我问：“怎么了，王爷？”
　　我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悲伤，想要从宋锦煜的嘴中听到一个不一样的回答，但显然，我是自欺欺人了。
　　“阿福，我知道你接受不了，但事已至此，节哀。”
　　我的脑子突然就“嗡”了一下。这一下来的太猝不及防了，让我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以至于我的人，也跟着僵硬了起来。
　　宋锦煜将我拉到怀中，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他以往这样安抚我时，我都能很快平静下来，可是这一次，我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是哭得更撕心裂肺。
　　周围是一片死寂，只有我的恸哭声飘荡着，向远处飘着。。。。。。
　　我一直沉浸在悲伤中，以至于连站都站不稳。还是宋锦煜抱着我回去的。我的脑袋一直混乱着，根本就分不清现实和回忆。我一直觉得祖母不可能就这样离我而去，毕竟，我走之前祖母还是好好的，怎么可能才一个晚上就去世了呢？
　　我想宋锦煜肯定是搞错了，肯定是鸢儿故意在欺骗我，所以我就要去找宋锦煜。可是，当我睁开双眼看去时，却发现四周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
　　我的心猛地一抽，低沉唤道：“元宝？”
　　“姐姐，你终于醒了！”元宝透着激动点亮了烛火。
　　火苗骤然就很亮了，照的我不由就眯上了双眼。
　　元宝跑到我身边，抱着我，又哭了起来：“姐姐，你终于醒来了！真是吓死元宝了！”
　　我睡了很久吗？我问：“元宝，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元宝流着眼泪花子，望向了我：“姐姐，你已经昏睡了三天了。可是把我们吓坏了！”
　　我睡了三天？这么久吗？我只是觉得浑身一软，怎么就过去三天了。。。。。。祖母？祖母呢？
　　“元宝，我祖母呢？”
　　“姐姐，祖母她。。。。。。王爷说祖母的面容被毁了。。。。。。”
　　“什么？！”我惊得目惊口呆，“怎么会这样？”
　　“姐姐，你不要这么激动。大夫说了，您是受了太大的打击，要静养。”
　　我怎么能静养呢？那可是我祖母！那个照顾我长大，总是把好吃的，好喝的留给我的祖母。
　　我要去看她，我要去看她。。。。。。
　　我一掀被褥就要下床，元宝却扑上来制止了我：“姐姐，您先不要激动，听元宝把话说完。”
　　“我不要听，我要去见我祖母！”我挣扎着就要起身，元宝却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将我向下压制着。
　　“姐姐，祖母的尸身，王爷派人好生保护着。您不要担心。”
　　“在哪里？我要去看看。”我的眼泪又止不住淌了出来。
　　元宝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姐姐，现在不是好时机，我们再等等，等王爷从宫里出来了，就有机会了。”
　　我对元宝也算是了解，她这么一说，我顿觉那里又不对了，遂追问：“发生什么事了吗？王爷去宫里干什么？几时去的？”
　　悲伤会被害怕克制，像我，已经将无尽的悲伤又封印在了心底。
　　元宝左右为难，更是加深了我的猜想：“真的发生什么事了？你快说啊！”
　　“姐姐，听府里的小厮和丫鬟说，王爷因为涉及谋反，被禁军抓进了宫里。已经去了三天了。”
　　“什么？”
　　“那日，王爷抱姐姐回来之后，刘侍卫就匆匆赶来了。同王爷说了一些话，王爷就一脸凝重的离开了。第二日，我才听府里的下人说，王爷被带走了。”
　　这怎么可能呢？宋锦煜怎么可能会有谋反的心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皇兄，为了国家，为了万千子民啊！
　　“元宝，刘侍卫呢？”
　　“刘侍卫在府里，同宋管家在平定府里的动乱。”
　　“府里的动乱？”也是，宋锦煜遇到这样的事，府中人心涣散，各自逃命，也是不难理解的。
　　“姐姐，你说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怎么办？我的脑袋混乱的更厉害了。我从来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我的心里一直想的是抱宋锦煜这棵大树好乘凉。
　　“元宝，我们先去找刘忠，先打听一下消息，再说其他的。”
　　“可是姐姐，你的身体？”
　　“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我说着，就拉过一边衣架上的衣服，穿在了身上。
　　元宝见我这般，也充满了力量，帮着我梳理好头发，扶着我出去了。
　　前几日一定下过大雪，地面的积雪很厚很厚，但已不同往日，根本就没有人清理，打扫。
　　我走的有些匆忙，不小心就跌坐在了雪窝里。元宝想要拉我起来，脚下一滑，也摔倒了一边。彼时看去，白茫茫一片，寂静无声，有种树倒众人推的感觉。
　　我铆足一口气站了起来，而后将元宝拉起来又继续赶路了。
　　刘忠和宋管家正在门口站着，身后是一排排背着包袱的小厮，丫鬟。他们各个缩着脑袋，弯着腰，看着极其不好意思，但就是不愿意走回头路。
　　宋管家说：“。。。。。。大家这是执意要走了？也罢，强扭的瓜不甜，走吧，走吧。这是属于大家的月钱和卖身契，领了就可以离开王府了。从此，天涯一边，各走各路。”
　　人群呼啸而上，你拥我挤，一点儿平日的礼数都没有。
　　待我和元宝走到跟前时，已零零散散，剩下四五个人了。
　　刘忠见我走来，上前问道：“夫人，您来了。”
　　“嗯。”我看着他们全部都离开，才问道，“王爷他。。。。。。没事吧？”
　　我问的小心翼翼，期盼回答时也是小心翼翼。
　　“属下不知。”
　　刘忠的这句不知，像是审判的官员给我下了最后的判决一样，让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定力和盼头。
　　宋管家这时缓步走了上来：“夫人放心，王爷肯定会回来的。”
　　宋管家眼神坚定，炯炯有神，看得我一下子就充满了希望。
　　“只是，夫人您的祖母，就。。。。。。”
　　提起祖母，我的哀伤又从浑身渗了出来。但此时此刻，能怎么办呢？风风火火的大办丧事，已是不能。为今，只能是想个其他的办法了。